第8章 渔岛
晚上,秦大川用和老刘换来的咸鱼干与笋干,炖了一锅大杂菜款待三人。
赵鹏吃着大杂菜就着红薯饭,感叹这一年来尽吃方便食品和膨化食品,都快忘记饭的味道了。
吃罢晚饭,赵鹏从包里拿出三瓶复合维生素递给我们,说:“看你们这里储备充足,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们,这三瓶复合维生素是我们最后能送出手的。”
“你们可以选择留下,在这里生活。滨海市北部和西部还有两千多名幸存者,大家有各自的基地,平时通过物物交换,基本能满足日常的需求。”秦大川发出邀请,想让三人留下。
陈珂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想留下的表情,她望着赵鹏。
苏明炯自从吃罢晚饭后,就一直低着头全程没有参与聊天,像是有心事。
“果园真是一个好地方,相比外面的世界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赵鹏一瘸一拐的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坐到桌子前问:“南边的果园里还有水果吗?”
“果园早在灾变前几年就荒废了,园子里的橘树没见结出过果实。”秦大川说。
“没有结果实?可能是果园长时间没人打理,橘树上没用的枝叶太多,导致肥力不够。剪掉多余的枝杈,追些肥,应该能结出果实来。”赵鹏有意岔开话题,婉拒了秦大川的邀请。
白小禾忍不住问赵鹏:“我们遇到过很多来自西北市的幸存者,跟他们确认过消息的可靠性,十个月前西北市就完全沦陷了。那里早已是尸群的天下,你们现在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赵鹏望着我们三个没有说话,苏明炯仍然低着头,陈珂望着赵鹏。
三个人坐在桌子前,静静地喝着水,似乎对白小禾的话充耳不闻。
我问他们:“你们是如何从黄南来到滨海的?”
黄南市到滨海市有七百多公里,我很好奇他们在没有丝毫野外生存经验的情况下,竟然能从黄南活着来到滨海,实在令人费解!
“出发时有一位向导,我们叫他大张。灾变后,大张在外面生活过半年,对付感染者的经验异常丰富。一路之上,我们听他指挥,他说该走时就走,该停时就停。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倒也没遇到危险情况,相反,路上还结识了不少幸存者。他们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吃的,喝的,药品等等。快到滨海市的时候,大张不幸得了痢疾,脱水情况非常严重。情急之下,我们四个冒险走进一个镇子,打算去药店寻些消炎药。结果,我们在药店里被感染者包围了。大张为了掩护我们逃走,把自己和感染者关在药店里,为我们三个逃跑争取到了时间。那几瓶维生素就是那时找到的!我们不知道大张的真实姓名叫什么,灾变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叫大张。”陈珂讲话的时候情绪很平静,很但能看得出她对那位大张心里充满敬意。
“我的腿也是从药店逃出来时划伤的。”赵鹏说。
“黄南离西北将近两千公里,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感染者,你们为什么非要去西北市呢?”秦大川不像我和白小禾,他心里若是有疑问必须问出来才甘心。
三个人再次陷入沉默,赵鹏低头喝着水,陈珂看看赵鹏,又看看苏明炯,而苏明炯的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三人心里藏着一个莫大的秘密,但人家不说我们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小禾说:“看你们的样子估计一两个月没有洗澡了吧?”
陈珂点点头。
“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白小禾又找出三套衣服,让三人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赵鹏因为腿伤只洗了上半身,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也焕然一新。他看着身上的新衣服,感叹像是又回到了灾变前。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我和白小禾决定去渔岛拉彩钢板,余人留在果园。
皮卡车来到下山的路口前,我关掉车灯,减慢速度。雨势不大,但车外的光线非常暗。我和白小禾勉强看清几米外的道路轮廓,发白的地方是路面,发暗的地方是路旁的泄洪沟。
皮卡车在黑暗中行进的速度不比走着快多少,好在我熟悉道路,知道什么时候转弯,哪里是下坡。
五分钟后,皮卡车走完最后三百米,从山上开下来,进入白沙路。沿着白沙路向东行驶两公里,然后北转,下了白沙路来到碧水湖,再沿碧水湖向西开。
碧水湖南边是白沙路,北边是白沙江,西边是牛角峰,东边是一马平川。
渔岛上的人这时已经发现我们,左右挥动手电向我们发信号。我停下车,白小禾打开手机电筒上下挥动三下,和他们对上信号。
几分钟后,湖上荡来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刘,一个是他儿子,小刘。
老刘身上披着雨衣,小刘只穿了一件半袖。
“严哥!”小刘递给我和白小禾雨衣后,高兴地和我打招呼。
“臭小子,喊叔,我和你爹一个辈分。”我踢了他一脚。
“你就比我大八岁,还好意思做我叔!”小刘笑着说。
小刘是老刘的独生子,灾变时刚刚高考完,今年不满二十岁。
“你喊我哥,我岂不是比你爹矮一辈,这个亏可吃大了!”我说。
“白老板,你还是那么漂亮,不愧是咱们滨海市第一美女,谁要娶了你可真有福气!”老刘满脸堆笑地看着白小禾。
“上岛吧!”白小禾已经习惯老刘这种舔狗的行径,对此也不以为然。
老刘不光对白小禾这种漂亮的女人是这种态度,只要是女人,他几乎都是这幅嘴脸。
大家最初见到老刘对待女同胞的模样时,均以为是他很久没有碰过女人,内心太过饥渴。于是,开始有人给他介绍女伴,大姑娘、小少妇、老妈子,各个年龄段的女同胞都有,可老刘统统拒绝了。
人们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老刘为什么拒绝了大家的好意。有人猜他念及旧情,心里还想着自己的老婆。可老刘每次遇到女同胞时的那副嘴脸,完全不像心里挂念自己老婆的样子。
小刘一点竹篙,小船向渔岛漂去。
“严恪,这几天又搜寻到什么好东西了?”老刘问我。
“上次从你这回到果园后,一直没出去。”我说。
“果园里的橘子树不收拾一下吗?那玩意可是好东西,现在蔬菜水果比肉可稀缺!”老刘兴奋地说。
“我们不懂这个呀!一园子橘树,一个桔子也不结,我们白老板比你还急!”我说。
“山北的牛耳峰,毛家几代人在那里种草药,他们懂这个,改天我让毛家的大儿子去帮帮你们。”老刘说。
“果园要是能长出桔子足够咱们所有人吃了。”我向往起树上结满桔子的丰收场景。
“果园的桔子,毛家的草药,白沙江的鱼,肖家的红薯,老梁家的芋头,再加上大伙平时搜寻的补给,咱们这两千来人的小世界看来能维持下去了。”老刘说。
“两千来人,还是个人口大村!”我说。
想想之前一千多万人的滨海市,如今变成一个村,让人唏嘘万分。
“如果想要这里能长期存在下去,眼下的这种合作关系太过脆弱,无法应对风险。假如明年爆发天灾,粮食减产、湖里的鱼大量死亡、山货减少、物资储备短缺,你猜大家还会像现在这样合作吗?”白小禾问刘江。
刘江没有吭声,白小禾的话深深刺激了他。
上岸后,刘江询问白小禾有什么方法来应对那些不稳定的因素。
白小禾说:“严恪刚说幸存下来的两千来人,也就是一个村子的人口。既然是村,完全可以照搬农村的管理模式来领导大家。”
“好,等会进屋你仔细给我讲讲。”老刘来了兴致。
渔岛占地四十亩,是一个人工岛。渔村在岛上,有十五家做鱼的馆子,以及一家集垂钓、住宿、温泉于一体的会所。灾变前是滨海市非常著名的吃鱼圣地。
灾变后,渔岛上的人全部撤往更安全的北方,只有老刘一家留了下来。
老刘当时经营着一家做全鱼宴的鱼馆。灾变时,城里的亲戚办婚事,老刘的老婆正在城里帮忙。灾变发生后,老刘为了等老婆,没有随大家一块北撤。他老婆跟林梦的情况一样,在出城的路上失去了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老刘发现尸群并未朝着碧水湖方向移动,就选择继续留在渔岛。他用钩机挖断了渔岛和陆上唯一的通道,碧水湖木桥。
老刘为人热情,处事公正,没有私心,吃苦耐劳,在幸存者中很受人们尊敬。慢慢的,渔岛就成为大家交换物品,以及商量事情的中心。
老刘、小刘,还有之前馆子里的四个伙计,住在原先老刘经营的餐馆里。渔岛上的餐馆装有太阳能帆板,电力几乎可以自给自足,只有温泉会所依靠外界供电。
老刘等人将其它的馆子里拆下的太阳能帆板装到温泉会所屋顶,为会所大厅单独供电。他们把大厅改造成一个可以容纳多人开会、商讨事情的会议室。
附近的幸存者来渔岛除了交换东西,有的人还会到里面的温泉泡澡。只不过里面没电,热水抽不上来,几十个温泉池子早已干涸。要是想泡澡,需要自己拎桶下去接热水,然后在澡盆里泡澡。
白小禾喜欢泡澡,每过十来天就会来一次,每次会带上我或秦大川为她放哨。她怕别人偷看,尤其是怕老刘。她心里明知老刘不是那种人,但这种偏见不自觉在她的大脑里产生。
渔岛呈扁长型,走势由西北朝东南方向去,长约二百多米,宽约一百多米。温泉会所位于渔岛西北部,从断桥处上岛后,是一条二百多米长、十多米宽的过道,直通会所。
过道两旁是餐馆,尽头是会所。会所的垂钓区、门前的广场、会馆、三处地方占去整个渔岛三分之二的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