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灾变2
我和秦大川来到院中的车棚检查皮卡车。所谓车棚,其实就是一个用竹竿和防雨布搭成的能遮阴的简易棚,远远看去像古代路边喝茶的凉棚。
院子里停着的七十多辆汽车,是我们从外面‘捡’回来的。滨海市出城的各条道路上,现在还停摆着几十万辆汽车。那是一个收集物资的好地方,大概率能找到药品和食物,以及野外生存所需的其它物品。这些东西是人们出逃时的必需品。
当初撤离滨海市,尸群逼近公路的时候,人们惊慌失措地逃下车,往往来不及带走这些东西。但这种地方也充满了危险,你很难发现汽车中间悄悄靠近的感染者。
为了避开藏匿在公路上的感染者,我们仨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收集到这些汽车。不过我们收集汽车的初衷不是为了寻找补给,补给只是额外的收获。
这些车辆的作用也并非交通工具,它们是用来支撑围墙的加固装置。我们将汽车侧停在院墙内充当墙体的支撑,防止有感染者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从外面轻松破墙而入。
七十多辆车,最大的收获是收集到的一千多升汽油,装满了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瓶子。大的能装四五十斤,小的只能装二三斤。
白小禾说这一个个瓶子,就是一颗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趁着我们睡着的时候就炸了。
我和秦大川轻易不舍得用这些汽油,因为院子里的车一大半是上百万的越野车,一看到就有想开车出去兜风的冲动,可惜汽油是有限的。
我们每次开车出去都要精确计算油耗,确保不浪费每一滴油。
当初‘捡’车时,我和秦大川不约而同将目光盯上这种豪华越野车,毕竟它们又大又沉非常适合做墙体支撑。
灾变之前,这类车是我和秦大川根本不敢想的,只有白小禾那类人才能开得起,她的座驾是一辆顶配的大g63。现在好了,公路上遍地是豪车,我们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但只能在牛头山里的山路上转一转。
秦大川七年特种兵生涯学了一身的本事,能驾驶和维修各种运载工具,包括直升机,所以修车这种技术活一直由他主导,我只负责打下手。
“你觉得小禾怎么样?”秦大川检查完皮卡车的油箱有意无意地问我。
“挺好,漂亮,善良,聪明,就是有时候说话比较刻薄。”我说。
“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秦大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别逗了,我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老板?在我心里她和你一样,是我的哥们。”
“拉倒吧,我们可不一样。你敢尿我一脸,你敢尿她一脸吗?”
秦大川的话粗俗而又充满哲理。
过了一会,秦大川又说:“我知道你还在惦记着林梦。”
我没有吭声,坐在皮卡车的后斗上。
“不是我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她……”秦大川接着说。
“别说了。”我跳下车,转身从东门翻出大院。
“哪去?”秦大川在身后问我。
“溜达一会。”
“你不帮忙修车啦?”
我沿着石子路来到环山路上,漫无目的向山下走去。
林梦和我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也在一步一步下山的脚步声中涌上脑海。
我和林梦认识还要感谢白小禾。林梦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前台,而这家公司恰巧是飞鱼传媒的客户。我和白小禾带着广告创意去拜访这家公司的老板,一进公司正门,我就喜欢上了穿着黑色短裙、白衬衣,梳着大浪的林梦。
白小禾看透了我的心思,在临走前跟对方老板要来了林梦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我以陌生人的身份打电话约林梦吃午饭,结果遭到她无情地拒绝。我被迫来到这家公司当面向林梦发出邀请,她才同意与我共进午餐。
打那以后,我和林梦的关系可谓一日千里,交往六个月后我们订婚,准备于去年九月初三举行婚礼。谁曾想造化弄人,七月初病毒爆发,林梦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其实这场灾难早有苗头,只不过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注意罢了。
病毒爆发前一个月,政府曾封过一次城,全城静默三天。官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发现新型病毒性流感,致命性和传染性极强。
但网上流传的消息似乎更加可信:倒霉国因为空间站的事情报复毛子国而实施的生物战。他们计划利用候鸟传播病毒,对毛子国发动生化袭击。不料计划在实施过程中出现差错,波及到了我国和其他几个邻国。倒霉国怕事态失控于是暗中通知我国,说他们在亚洲的生物实验室进行试验的候鸟不幸有几只逃脱,身上携带致命病毒。这几只候鸟逃走的路径上,其中一个重要的栖息地就是滨海市。具体有多少只候鸟逃脱,是从哪个实验室逃脱的,网上众说纷纭。
毛子国和倒霉国结怨的事情,也是一桩悬案。就在滨海市因为候鸟封城的前一周,倒霉国的空间站由于不明原因肢解坠毁,几百万片残骸坠入大气层。其中有几千片尚未燃烧殆尽的残渣,掉落在全球各地。
国际舆论对于这次事故的看法大致分为两派,人数较多的一派认为是空间站设备严重老化,倒霉国没有及时更新换代,最终酿成悲剧。另一派是倒霉国极其小弟,他们坚称空间站是被毛子国卫星撞毁的。毛子国一口否认,声称这种暗中动手脚的龌龊举动只有倒霉国能干出来,所以他们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段时间,毛子国和倒霉国也因为此事在国际场合和社交媒体上没少打嘴仗。然而,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记得去年第一次封城当天,我和林梦正在收拾家务,秦大川打来电话。
秦大川在电话里急着说:“你赶快去囤些物资,今晚六点开始封城,全市静默三天。”
“又出什么传染病了?”当时我和林梦并没在意。
“谁知道呢?我们单位已经下发通知,全员休息三天,连值班的人员也没作安排。”秦大川说。
挂掉电话,我和林梦四目相对,觉得秦大川的消息不像空穴来风,但又不敢确定。过了一会,林梦说:“亲爱的,要不我们也去囤些东西?”
我们来到楼下的便利店,便利店老板一脸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他激动地告诉我们:“你们赶快去大超市看看吧,我这里的东西都卖没了!”
我向店里望了一眼,货架上的东西基本全空了,只剩下一些学习用品。
我们骑单车来到一公里以外的大超市,没想到里面人山人海,比过年时的人还多。蔬果、肉类、米面、副食等区域前挤满了人头。
年轻人的购物车里以方便面、奶制品、面包、饮料零食为主。老年人的购物车则装满了蔬菜水果,米面蛋肉。
我和林梦望着瞬间被抢空的货架,逐渐失去理智。林梦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粗鲁地挤进人群。最终,我们抢到十几个苹果,几样绿叶菜,二斤鸡蛋,一小袋大米和十几包方便面。
我们从超市出来,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足足有几百米,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这时,我和林梦的手机相继收到社区委员会发来的通知,滨海市晚上六点封城,全市静默三天。
拎着菜往回走,一路之上熙熙攘攘全是刚得到消息出来采购的人群。经过小区物业时,看到物业后勤的面包车里拉着一车长白菜和几袋大米,物业的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往自己的车上搬这些东西。
“看来形势真得很严峻!”我对林梦说。
静默期间我和林梦窝在家里看电影、玩游戏、累了就在网上看房。在买房的问题上,我和林梦比较犹豫,不知道该选择哪片区域?总希望地段要好,面积得大,买完后还能剩下一笔钱。所以,我们遇到了诸多问题,要么剩不下钱,要么面积不大,要么位置又太差。最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手里的钱不够!
我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晚上趁着社区志愿者休息的空隙到楼下遛狗。
林梦养了一只雪纳瑞,八个月大,名叫大力水手。林梦说它长得像动画片里的大力水手。
为了给大力水手放风,我和林梦无视道德约束以及社区的规定,每晚一过十二点,准时偷偷下楼。
我和林梦多次为此互相指责对方。
三天静默期转眼即逝,日子过得飞快而又平静,倒霉国投毒的事件并未引起波澜。
官方发布消息:几名流感患者已经康复出院,而且病毒的毒株也已分离,目前已着手准备疫苗的研发工作。
就这样,我和林梦还没享受够宅家的快乐,封城就结束了,我们不得不又投入忙碌而枯燥的工作中。
白小禾那段时间正郁闷着,她爸将公司甩手给她两年后,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迎娶了那位和我同岁的忘年之恋。婚后老人带着娇妻选择去文莱定居,买了个小岛,过起了世外桃源的生活。白小禾满腔的怒火无处可撒,于是便将矛头对准了她爸留下的几位元老。几位元老有经验有能力,但对新事物的适应以及对年轻人的心理把握能力较差。白小禾决定从这里下手。
于是,我和梁星媛走进白小禾的视野。
白小禾先是利用我和客户的良好关系对付业务部总监刘江,将他调到了没有实权的行政部,让策划出生的我接替了业务总监的位置。之后,她又利用梁星媛在国际上拿过设计大奖的背景打击策划部总监唐海珊,逼迫唐海珊主动辞职。
那段时间正是我事业的上升期,我经常和林梦讲,白小禾是我的贵人,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至少要多奋斗十年。
可惜没过多长时间,我的一切美好愿景就随着灾变的开始而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