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断亲
“三两银子一只手,我们家的地就值二十两,我也不多要,两只手就好了。”
苏禾一脚踩在苏祖耀胸前,将他的手按在木桩上,拿起斧子挥了挥,满脸笑意。
她的笑像要吃人般,随着她嘴一张一合,猩红的舌头,也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
苏祖耀突然想到,这丫头是死过一次的。
当时救上来的那一刻,老李已经说没救了。
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祖耀赶紧求饶:“丫头,银子我还,我还。”
“你拿什么还?拿命吗?命我不要,我只要手。”
赌坊留他一只手,是为了让他继续赌。
自己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她也很想知道一个赌徒没了手,是不是就把赌瘾戒了。
“没了手,我看你怎么签卖身契?”
苏禾一斧子劈在木桩上,两人环抱的大木桩直接裂开一个大口子。
苏祖耀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只能大喊:“来人,快来人,有人要杀人啦。”
平日没事就围观的三姑六婆却像是消失了般。
村中除了苏祖耀杀猪般的惨叫,再没有其他动静。
苏禾就听着他喊,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心如死灰,十分解气。
“二叔,看来村人都巴不得你死呀。你说我这一斧子下去,你若失血过多,死了,是不是也不能怪我了?”
“不,不,小禾,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了。”苏祖耀绞尽脑汁劝说。
苏禾冷笑:“你活着我才活不了呢。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吗?与其到时候孤零零的死,还不如拉一个垫背。“
“不,不,我再也不敢了,先前只是吓吓你,真的。你若不信,就让全村过人作证。不仅是我,你奶也卖不了你。“
“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若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祖耀是个狠的,哪里会在意一个誓言。
他只要从这一走,转头就敢把自己卖了。
“什么天打雷劈,要是老天爷有眼早就把你劈死了。”
“除非你同意断亲,从此之后,我兄妹二人是生是死和你没半毛关系。你们家也一样,不然,今日就别想活着从这走出去。“
”好,断亲,断亲就断亲。“苏祖耀赶紧应承,生怕苏禾反悔。
“行。”苏禾松开他,对小虎道:“小虎,你去看看徐婶子和武子哥还在不在,让他们过来帮忙做个鉴证,还有村长,李叔几个。”
“对了,去把你奶也叫来。”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没得留个尾巴给自己找罪受。
“姐,奶要是不来怎么办?”
“你就在门口叫,说二叔快被我打死了。她自然就来了。”
苏老太对这个儿子可宝贝着呢,苏禾的父亲就像是捡来一般。
除了问他要银子就没有别的事。
“好咧。”小虎蹦蹦跳跳的跑出门,还顺手将门给掩上。
苏禾一脚将苏祖耀踹开,抱着斧子坐在树桩上,拍了拍苏祖耀:“一会来了人,你会不会大喊救命,说一切都是被逼的。”
“不敢,不敢。小禾呀,我不是人,没有好好照顾好你。竟然想把你送去刘家。那刘老头哪里是什么好人。”
“上次你一投河,我就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小禾,我对不起你爹,你看在大哥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记得,一会就这么说?不然,你们一家子都活不过今晚。”苏禾威胁道,“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苏祖耀就是个贱骨头,欺软怕硬,当他发现苏禾比他还狠,就真的老实了。
“放心,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等人来齐,他按照先前的理由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不行。我把她爹养那么大,她就得给我们做牛做马一辈子。”苏老太大声反对,“儿,别怕,大家都在,这丫头不敢拿你怎样。”
苏祖耀撇撇嘴,他这个娘拎不清。
当时被苏禾一折腾,怎么不敢说这话,现在轮到自己就说没事了?
这要一个不好,苏禾半夜来寻仇,他还能躲到哪去。
“娘,小禾也大了,自己能过活,你就别操心太多了。村长,断亲,快点。”
他全身都疼,实在不想在这呆了。
特别是苏禾还拿着明晃晃的大斧头。
“真的准备断亲了?”村长看着苏祖耀,又问了一遍。
“是是是。村长,我不是人,我不是东西,我愧对大哥,愧对这两娃,你就给做个证,把这亲断了。从此以后,小禾和小虎就不用被我牵连。”
什么愧对,什么牵连,是怎么回事,谁还不知道。
村长也不想村里再闹出人命,顺水推舟道:“各位乡亲父老,既然他们都没意见,大家都给苏禾和小虎这两个孩子做个鉴证,以后和苏老二家桥归桥,路归路。”
“至于苏老婆子,当年苏老大家的地都给了她,也算是为死去的老大尽了孝,以后就由苏老二家赡养,大家觉得怎么样?”
“那些地可卖了二十两。”
原本是说暂时替小虎保管,这样一来,就不用再还了,这不是白得的吗?
有人感叹苏祖耀命真好。
苏老太却觉得太少:“我辛辛苦苦把老大养大,二十两银子就想断亲,没门。再加二十两。”
这样贪婪的婆子实在是少见。
想到先前白拿了药方,李春开口帮腔:“婶子,孩子还小,哪有那么多银子?”
“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难道只值二十两银子吗?”苏老太直接找了个地坐下,开始撒泼,“俗话说,父债子偿,现在老大没了,我还不能多要点银子防老?”
李春还要再劝,苏老太就骂他没心肝,想逼死自己。
李春无奈只能住嘴,村长也不好强逼。
他正想做罢,徐母站了出来:“我说句公道话吧!”
徐武就快参加院试,这要考中就是秀才了,谁也不愿意得罪徐母。
徐母看没人反对,开口道:“老叔去的时候,苏大哥不过十二,就挑起一家生计。他对老婶子,和苏老二可不差。盖房,娶妻,都紧着自己这个弟弟。苏老二成了亲,他才想着自家的事,这事大家伙也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他对苏老二帮衬的还少吗?为了老娘,为了老二一家,连块地都没给自家儿女留,还想怎么样?”
“难道这老娘,就只是苏大哥一人的娘?”
“这为什么断亲,大家也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保住苏大哥的一点香火,若不是有人做得太过分,谁愿意无依无靠,了断亲缘。”
“村长,那官老爷断案,看的也是法理和人情,没得见谁叫得大声就听谁的。是不也是?”
村长被说得臊红了脸:“是,是。就按先说的办。谁还有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春率先表了态:“就该这么办。”
苏禾冷着脸,就想看看谁会反对,助纣为虐。
没想到全村的叔伯婶婶,都心地善良,在李春表态后,接二连三的称赞村长判罚合理。
就连钱婆子也只是撇撇嘴,满脸不爽,却没敢说反对。
村长道:“行,这事就这样了。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
苏禾:“村长,口水无凭,立字为证。他和我奶得写下断亲书,才能做数。村长大叔,可以吗?”
“本该如此。”村长看了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徐武。
徐武没等人招呼,上前道:“村长,这断亲书就由我来写吧。”
“行。你来写。”
徐武听小虎说苏禾要和苏老太,苏祖耀家断亲,早就准备好了。
洋洋洒洒一封断亲书,将苏祖耀为了银子,欺负孤儿寡母,卖侄女,苏老太怎么助纣为虐写得清清楚楚。
“村长,你看?”
村长随意看了一眼,就道:“行。签字画押吧。”
“一式三份,麻烦武子哥再给誊抄两份。”
“好。”徐武赞叹苏禾的机灵,沉稳。
这么大事,也能把事情想得周全。
苏老太,苏祖耀都签了字,苏禾又要求见证者也一一按了手印。
一式三份。
苏禾留一份,苏老太一份。
“这份我拿着。”村长将其中一份收好,以备以后查验。
“从今以后,苏禾和小虎和苏家就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