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颅内风暴
秦伟走近修楚齐说：“法老们决议通过了，你可以再次启航了。但他们附加了一个条件，派我来做你的监理，和你一起星际猎寻。”
“可你都年事已高了，能承受的了星际旅行吗？”
“你看看法老们那个年纪小，再说你做星际猎手之前，我也是一名星际猎手。”秦伟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好吧，我去准备飞船。”修楚齐说完走向颅内风暴号星际飞船。
看到修楚齐走远，白燕对秦伟说：“您真的确定要去星际旅行吗？那可是空间的尽头，时间的末日。”
“那还有什么说的，我们存在的意义不都是在于此吗？不了却对宇宙文明的探索，活着和无尽的死亡有什么区别。”
“可您毕竟已经为这事奋斗了一辈子了，还不甘心吗？”
“所以在我有生之年再让我尝试一回，不然我怎么能闭上眼睛。况且这是法老院的决定，他们对修楚齐认知隔离的理论还是不太相信。”
“如果您决定不去，我可以改变这一切。不，我是说我可以去说服法老们取消决议。”白燕说着看向远处的颅内风暴号，目光中流露出某种懊悔。
秦伟似乎察觉出什么，追问道：“法老们怎么会听你的说服？”
白燕目光有些凌乱，慌忙说：“这有什么稀奇，您知道他们都年事已高，母星上现在只有我一个医生，您们每一个人都要过我这一关。”
秦伟将信将疑地把目光从白燕的脸上挪开，看向远方的颅内风暴号。
阴郁的天空下，风吹动着野麦草浪涌般滚向远方。一个铅灰色的圆球漂浮在涌动的野麦草和阴郁的天空之间，圆球的颜色始终保持着铅灰色，并没有因为天空光线的明暗变化而改变，似乎它并不反射外界的光线，自始至终保持着自己的本色。
一阵风过后，秦伟看见铅灰色的圆球中心塌陷，跟着圆球四周的空间向心扭曲，眼前的所有景致向圆球中心跌落，圆球翻滚着把世界囊括其中。秦伟觉得一阵眩晕，同四周的世界一同跌入圆球中。
修楚齐站在一片青翠的麦田上，麦苗一指高，在微寒的天气中独有一种清爽。秦伟踏着麦苗上前几步，来到修楚齐的身边，说：“这就是你的颅内风暴号？”
“是的，您还是第一次上船吧？”
“是的，不过刚才在外边看它并没有那么大，怎么进到里边它却望不到边际？”
“其实这是一个连续的弧形，是时空曲率把它展平了而已。从三维上看我们是在一个球形的内部，但飞船上的曲率再现把它展示成一个我们可以理解的三维平面，只不过这个平面从任何方向上都是相互连续，首尾相接的。”
“快带我参观一下你的驾驶舱。”
修楚齐笑了笑说：“我这里没有你想看的那种驾驶舱。”
“没有驾驶舱？那你怎么航行在茫茫宇宙？”
“您别急。”修楚齐说着，用手向空中一指，只见天空中一个铅灰色的亮点不断地膨胀，没一会儿的功夫铅灰色的亮点已经翻涌成一个巨大的铅色球体，出现在两人身前。四周的时空围绕着铅色的球体扭曲，向球体内不断的跌落。秦伟伸出手臂指向那球体，说：“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秦伟看见自己伸出的手臂被拉长，随着四周的时空向着那球体一同跌落，紧接着整个人都一同跌入球体中。
秦伟眼前突然出现宇宙星空，而自己的身体悬浮在整个星空里。他下意识地抓住修楚齐的胳膊，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的驾驶舱啊。”修楚齐笑着回答道。
“可····”秦伟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这与他以前所体验的宇宙深空并不相同。这里身体虽然是悬浮在空中，但并没有失重感，整个人还是自然的保持着垂直的姿势，享有着脚下一个g的重力感，而且身体也是可以自由移动的。
“这就就是我的驾驶舱。”修楚齐说着用手在空中指点几下，面前就出现了一排操作界面。
“可我们明明是悬浮在空中，为什么没有失重感？”
“时空自限啊！它可以改变时空场也就是经典物理中的重力场的结构，所以我们脚下还是1个g的重力场。”
“可我们脚下并没有支撑物啊，为什么不会下坠，反而还是悬浮在空中？”
“这是因为我们使用了两个不同的重力场，一个为我们提供向下的1g重力，一个又把我们束缚在这里。”
秦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这宇宙星空是外边的实景吗？”
“是的，我们现在所见的就是颅内风暴号外边的实景。”
“那么说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母星了？”
“对，飞船已经离开母星三百光年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飞出三百光年啦？”
“是的。量子自限可以使我们的时间在宇宙中消失，我们是没有时间的流逝的，母星上现在已经过去了三百年。”
“可宇宙中的星星现在并没有相对变化啊？”
“现在我们飞船已经解出了量子自限，所以我们又回到宇宙现实中，不然我们是看不到宇宙星空的。就是在量子自限时我们和宇宙没有任何关联，而彼此独立在各自的世界。”
“我们在茫茫宇宙中航行，如何解决自身的生存问题？”
“就像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来自量子自限。我们在开始量子自限时，宇宙对于我们是不存在的，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存在，同时组成我们自身的量子，也被精巧地自限与每一个独立的时空中，互不干涉而不可坍缩成物质。也就是说我们以及颅内风暴号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所以超光速旅行对于我们没有时间，没有距离。我们只是在飞船停止超光速飞行时，才会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所以刚才那个时空球中的麦田是支撑我们现实存在的唯一物质基础。”
“也不全是，像那样的时空球还有几个，分别可以为我们提供不同的食物和补给。”修楚齐说着，用手指向空中。一个亮点一点点变大，四周的星空随着亮点的变大，开始发生扭曲。一会又一个灰色的球体出现在眼前，紧接着秦伟和修楚齐又跌入球体的时空中。
这是一个海滩，细软的沙子沁满海水，脚踩在上面沙面上会渗出一汪浅浅的水窝。柔和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咸大海的味道。阳光撒在海面上，在远处的波浪的鼓弄下，像一片片破碎的镜片，杂乱无章地反射着光芒。
“我们走走吧。”修楚齐说着，转身迎着海风向前走去。
秦伟默默跟上修楚齐的脚步，风撩动修楚齐的发髻，露出其中的一些白发。秦伟心里不禁有些动容，想必这些年来他一定吃了不少苦，也体会了不少对时间的沧桑，空间的无奈。把一个人的短暂生命和整个宇宙时空拉齐，真不是人的胸怀可以装的下的。
三两只海鸥借着海风悬停在海面上，发出“喔喔”的鸣叫。一道道浪花像雪一样，在海面上滚来滚去。海岸上一些海椰子树顺着海滩把树干伸向海面，大自然真是天生的造物主，为了果实落进海里，让海流把种子带到远方，竟然不顾海风的阻碍，毅然把树干弯向大海。生命在不断顺应着自然，也在不断探索着自然演化的规律。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
秦伟想着，追上修楚齐说：“咱们要搜寻的目的地确定了吗？”
“先别急，我要等巡天探测的结果，看看哪里最有可能存在智慧生命。”
“我们现在是在一座海岛上？还是大陆的边缘？”秦伟问。
“是在一座海岛上，您想想要是大陆边缘，那不就成了一半是还一半是陆地了嘛，这个展开的三维时空球怎么做到首尾相接呢。所以颅内风暴号的所有时空球，都必须是开始和结束端的环境一致，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连续闭合时空。”
“哦。”秦伟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颅内风暴号上有那么对时空球，装着不同的环境，而不是把所有的环境都放进一个时空球里。
“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对，就先住在这里。”修楚齐说着，用手向远处一指。秦伟看见在椰树林里有一座石头房子。
进了房子，修楚齐点燃的壁炉，阴郁的房间里有了许多温暖和光亮。修楚齐给秦伟泡了一杯咖啡，两人坐在壁炉前闲谈起来。不知不觉外边的天空渐渐地黑了下来，修楚齐和秦伟走到屋外，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
一会一颗快速流动的星星从西方的视野划入，秦伟指着那颗星问修楚齐说：“那颗恒星怎么运动的这么快？”
“那不是什么恒星，那是我们的巡天系统。”
“巡天系统不在颅内风暴飞船上，而是它的一颗卫星，是这样嘛？”
“是的，这样巡天就可以不受飞船自旋的影响，按照自己的最优方案巡视宇宙天域。”
“哦。”秦伟望着这颗人造的小小飞行器，在宇宙星空背景下快速移动。猛然间他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修楚齐：“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空间中，也有一颗像母星上一样的太阳吗？”
“没有。”修楚齐摇了摇头说。
“那刚才········”
“您是说刚才白天的景象，那是虚拟出来的，为了能让从母星上带来的这些动物植物的生长。”
“那你这里又月亮吗？”
“没有，晚上都是飞船外宇宙的实景，只有白天的天空是虚拟的光景。”
“那我问你，既然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你的卫星反射的那里光线？怎么看起来如此明亮。”
“哦，您说的这个啊。再等上一小时十五分，飞船完成自转一周，您就知道了。”
白燕卸掉自己的脑机接口，呆呆地瘫坐在椅子上。每一次进入宇宙元的世界，她都会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无力感，虚弱像无尽的宇宙夜幕，弥漫她的全身。
蔡·彼得打开了实验室的灯光，黑暗中算是有了些许的光亮。彼得看着白燕说：“怎么，还不能结束吗？”
白燕抬头看着彼得，楠楠地说：“我不忍心啊！结束了，他就真的没了。”
“可事实上他已经没啦！”
“这我也知道，可我没法说服自己，就让他们这样活在宇宙元里吧！”
“那他们下一步又要去哪个星座啦？我们该准备什么？”
“你说这个倒是提醒了我，修楚齐好像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什么问题？”
“认知隔离。”
“这有什么好致命的？”
“当你发现智慧是不可以等价交换的时候，是不是就等于认识到这个世界只有来自你自己的认知呢？我还是说不好，但总感觉这里会有什么问题，或许某一天他真的会看破这个宇宙元。”
“看破了更好。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说说我们下步该参数做些什么调整吧。”
“哦。”白燕好像才缓过神来说：“还记得太阳毁灭时，飞出太阳系的那颗行星吗？”
“记得，席尔瓦把所有观测的数据和结论，都放在责任人共享平台上了。根据那颗行星的轨道变换，席尔瓦博士推测行星是被人类驾驶，有意飞离太阳系的。而且根据行星的质量和大小，计算出行星很有可能是一颗中空的星球，驾驶它的人类就在行星的内部。”
“对。你把这些数据参数加进宇宙元中，看看在三亿年后，这颗行星会演化成什么样子。”
“行星的参数和演化都是可以仿真计算出的，可关键是那里边有人类，谁知道他们会演化成什么样的形态？”
“这还不好办，别忘了他们是人类，和你我一样的人类。这要把你我的认知参数输入进去，并给它设定一个像那颗行星一样的闭合空间不就行了，至于会是什么结果，就让修楚齐去揭开谜底吧。总要给他的大脑，那个宇宙元找点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