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伊甸园
简一驾驶着飞行器在星空下飞行，月光下静谧的火星大地在脚下急速向后飞驰。飞行器掠过埃西斯高地，在奥林匹斯山的环形山口悬停下来。飞行器开始下降，罗舒看见山口内一片灯火阑珊，和山口外荒寂的火星高原，形成鲜明的对比。
飞行器在一片绚丽华彩的建筑中，缓缓降落在一个高大建筑的屋顶。城市的霓虹把头顶的夜空染亮，屋顶的四周种满了花草，阵阵夜风后，花草的清香袭人而来。罗舒走下飞行器，发现这里的重力也是一个g，就问简一：“这里也是人工重力场吗？”
“是的。我先带你到房间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您。”简一说着，带着罗舒从天井下到建筑的内部。天井的空间下大上小，呈金字塔形状，四周的房屋由底部向上一层层向内收缩，像是悬挂在天井四周。天井中央是太阳系的全景3d影像，八大行星和太阳悬在天井中，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温暖的光线从中心的太阳影像，向四周漫开，直至四边房屋的墙壁，消失的无影无踪，墙壁上是无底的星空和缥缈的奥尔特星云。
罗舒被带到一个房间，简一又给了她一块方糖说：“吃了它再补充一下体力，房间有24小时热水，可以洗个澡。明天早上，我来接您。”简一说完转身离去。
简一走后，罗舒赶紧把方糖放进嘴里，几天没有进食的她，真是饿坏了。方糖融化，流进到胃里。没有多久，体力顿时恢复了。洗过澡，罗舒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罗舒被一阵铃声吵醒，进来的是简一，简一看着睡眼朦胧的罗舒说：“怎么样，休息的好吗？”
“好的，已经全恢复了。”
“爸爸在餐厅等着您。”
罗舒跟着简一出了房间，天井里的太阳和八大行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阳光，从天井四面的墙面上溢出，墙壁上是阳光下埃西斯高地的全息影像。罗舒跟着简一下了一层，来到一间餐厅。餐厅里已经有了一些人在用餐，这里的人们都是穿着白色紧身衣装，每个人衣服的左臂上都是一块柔性的显示屏，有的显示着时间，有的显示着滚动的文字，有的显示着画面。罗舒猜想这就是他们的移动终端，类似地球上“微我”的通信设备。穿过餐厅，简一推开一扇玻璃门，门外是一处天台。罗舒走上天台，看清整个建筑就像一座雄伟的金字塔，天台就在金子塔的外沿。天台上精巧地布置着各种植物花草，透过晨风中摇曳的植物，城市景象呈现在眼前。这座城市的建筑全部都是金字塔的形状，鸡骨白色的建筑外点缀着绿色的植被，大大小小鳞次栉比地排开，一直延伸到奥林匹斯山口的峭壁，在褐红色火山口峭壁衬托下，熠熠生辉。金字塔下边是绿地和蜿蜒的河流，绿地上有高大的树木，河流里有点点白帆。地面上没有公路和车流，一艘艘三角形的飞行器在半空中飞过，没有喷气发动机的轰鸣，没有火箭的喷流，像是在时空中穿行的梭镖。罗舒想到曲率引擎，没想到这些技术在火星也有了。简一带着罗舒转过一棵山茶花树，罗舒看见了已是中年的简丰。
俩人四目相对，罗舒和简丰相互凝视着对方。火星的风霜已经使这个白面书生，变成一个沧桑的中年大叔，额头上清晰的皱纹，无意间锁紧的眉头，无不暗藏着岁月的故事。
简丰站起身，为罗舒拉开椅子，请她坐下，然后坐到桌子对面。他上下打量了罗舒好一阵子，心里有千言万语有种种疑问，但最后只说出一句：“你好啊！”
罗舒心中也有许多话要对简丰说，但也只说出一句：“我还好！你也好吧！”
俩人说完，忽然相视一笑，不约同时说：“才见面突然才发现，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我们都老了，有太多的话题，不知从那说起了。”
“不不不，你还没老，还是我当初见到你的样子。”简丰望着罗舒说：“看来还是地球那边生活的好。说说吧，你怎么来到火星啦？”
“来赴约啊！你忘了咱们在托素湖边的约定吗？”
“记得记得，已经过了快三十年啦”
“说说你吧，我身上发生的事一言难尽。”
“我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咱们还是边吃边聊，我给你准备了广式早茶。”
“你这里怎么会有广式早茶？”
“这里和地球一样，地球上有的这里都有。”简丰说着，拿起茶海里的茶壶，给罗舒倒上一杯茶：“尝尝我们这里种的茶。”
罗舒端起茶盏，押了一口，浓浓的蜜枣香在口中化开，“真没想到在火星上还有这么好的茶。你还记得我们在托素湖的那个约定，将来要在火星上一边喝茶一边继续关于生命的话题吗？”
“当然记得，想想那时的想法真是太过苍白幼稚，现实的变化总是不容你思考和喘息。”
“是啊，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当年我们这些人都很佩服你，能有那么大的勇气来到火星。”
“还不是因为那个·····”
“末日通告吗？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没有你的报道，一切也会发生的。”
“火星上也知道了末日通告是假的了吗？”
“当然知道，你看现在是地球时间2052年，距离末日通告里地球飞里太阳系的2040年，都过去了12年，地球不是还好好的趴在轨道上嘛！”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到火星上24年了吧。”
“是的，24年了，青春已经不在了，谁也无法返回过去了，就像地球和火星的命运再也无法返航了。我听说了一些你和修楚齐的事，直到现在你出现在我眼前，我才相信了他们所说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方便说吗？”
“我们的时间消失了！”
“时间消失了？”
“消失了18年！”
“18年？”
“具体原因，我和修楚齐一直也没有想通。直到我来到火星，遇到一个叫安替塔塔的瓦西族人，从他的谈话里，猜测出我们消失的时间，可能是发生在一艘叫神灯号的潜艇上。当时我和修楚齐都在那艘潜艇上，潜艇位于南极极点的一个空洞中。修楚齐告诉了潜艇主人关于时空自限的参数，于是我们在潜艇上做了一个时空自限的实验，潜艇就瞬间，更确切地说过程中没有时间，我们以及潜艇上所有的人，就到了非洲西部的一片沙漠。也就是从南极到西非，距离和时间都消失了，应该是消失了18年。”
“你是说没有任何感觉就从南极就到了西部非洲吗？”
“是的。”
两人正说着，简一推来一辆小车，走了过来，对罗舒说：“爸爸说你说广西人，我特地让他们做了一碗老友粉。”简一说着把车上小笼一个个端到餐桌上，有叉烧包、虾饺、肠粉、粉蒸排骨，和有些小菜，一个大砂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生滚鱼片粥。
“来，吃饭吧。这回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你就不要再回巴黎公社了，就住在这吧，这里的条件大概是太阳系中最好的，地球上你都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啦。”
“我还正想问你，这里是奥林匹斯火山口吗？”
“是的。”
“火星上地震这么频繁，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建造城市？”
“这也是经过好几次地质勘测才确定的，火星是一颗死去了几十亿年的行星，它的古老火山下是沉积了厚厚的火山岩，整个埃西斯高原是火星上地址结构最稳定的地方。”
“现在火星大气不是很稀薄，现在高海拔地区不是还不适合地球生命吗？”
“时空自限，这里有一个g的人工重力场，整个奥林匹斯山口上我们也用时空自限限制住了大气的流动，这种技术不是在月球也有应用吗？”
“哦，明白了。”
“来，吃饭吧，吃完让简一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伊甸园。”
罗舒舀了一勺鱼片粥，尝了尝。已经到火星6个月了，再一次吃上地球上的食物，味蕾的记忆瞬间被焕发，她用舌尖细细舔舐着鱼片说：“还真是地球家乡的味道。这是什么鱼？”
“我们叫石鲛鱼，一种用石斑鱼和马鲛鱼基因改良的鱼。一会我带你去看。”简一说着，又给罗舒端上一盘泡椒凤爪。
“这里也样了鸡。”
“爸爸说地球上有的这里都有。”简一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说：“不过地球上到底都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简丰还是保持着地质队的传统，吃饭狼吞虎咽，一会就吃完了。简丰抬起左臂，看了看小臂上的显示屏，说：“简一，今天你就不要出去了，陪着罗舒阿姨在伊甸园看一看。我去处理一下问题，晚饭咱们一起。”
简丰说完，站起身，一架小型飞行器从天台下飞升起来，舱门打开，正好落在天台的边缘。简丰上了飞行器，消失在一排金字塔建筑的后边。
“罗舒阿姨，地球那边有这里好玩吗？”
“你是指的地球上，还是地月系统，那里现在是两个分裂的世界。”
“也想我们这里伊甸园和火星地表的那些公社吗？”
“差不多吧。”
吃完早饭，简一召唤来一艘飞行器。飞行器是一个类椭圆形，外表光洁如水银一般，反射着周围的影像。飞行器舱门从上向下翻开，正好落在平台的边缘，罗舒跟随简一登上飞行器。飞行器内部像汽车的布局，四个独立的座椅，前半部都是透明的，视野开阔。简一驾驶着飞行器，在城市中穿梭。这里的建筑主要以白色为主，有的是鸡骨白色，有的的鱼肚白色，有的是天青色。金字塔型的建筑外一层层的台阶，垒基向上，顶部是一个平台，像一个个玛雅金字塔的形状。所有平台上都布置着绿色的植被，在植被的衬托下，光洁的金字塔塔身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伊甸园分为上中下三层，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上城。”简一一边操纵着飞行器，一边说：“这里主要是城市的主要区域，学校研究所和人员居住都在这里，中城主要是为城市生产食品粮食和用品，下城是能源工厂。”
“这里的金字塔怎么和我在巴黎公社看到的不一样？”
“你说在火星地表看到的那个，点燃欧罗巴的那个吗？”
“嗯。”
“那个是灯台，是为核聚变提供时空自限的，它不在伊甸园。”简一说着，操纵飞行器飞到了奥林匹斯山口，飞行器迎着东方的太阳，俯视着埃西斯高地。东南方的萨希斯山脉上，端坐着阿西亚、帕吾尼斯、阿斯克瑞斯三座古老的火山，在晨光中像三位朝圣者，庄严肃穆矗立在埃西斯高原上。东方初升的太阳把三座火山的阴影，平铺在褐红色古老荒寂戈壁上，朝拜着奥林匹斯山的方向。
简一指着三座山峰说：“看见那三座火山了吗？那里的火山口里，就是你看到的灯台。”
“我看见的金字塔就是从那三个火山口升起的吗？”
“是的。”
“那里的火山口有时空自限装置推动金字塔，再由金字塔推动核聚变物质到欧罗巴，引发核聚变吗？”
“是的。”
“为什么不直接用时空自限把核聚变材料直接发送到欧罗巴上呢？”
“因为火星和欧罗巴有相对运动，不好控制。灯台就不一样，它象我这飞行器一样，也是一艘飞船。”
“哦，懂了。”
“火星上什么时间掌握了曲率引擎技术？地球也才在一年前掌握了这种技术，好像火星这边已经运用的很成熟了，这些年火星与地球一直有技术交流吗？”
“我了解的情况，好像没有什么技术交流。这项技术是我们自己搞出来的，是因为·····”简一说着，低下了头，目光呆滞，流露出无限的伤感。
“怎么了？简一。”罗舒关心地问。
“没什么。”简一抬起头来，望着远方说：“这项技术，是因为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