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世界上最爱她们的人走了
袁麦苏和谢丞不知道南州军区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会儿刚到达生产建设兵团,接待人员将他们安排在了招待所。
舟车劳顿,袁麦苏的双腿和双脚肿的厉害。
谢丞找来热水,亲自给她擦脸洗手,“你先睡会儿,我去外面买点吃的。”
袁麦苏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自从她恢复前世记忆后,一直回想以前的种种。
想父亲,想未曾谋面的姑姑。
后来,她知道父亲的病情为什么会急转直下。
他或许已经猜到,姑姑没有回来,并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凶多吉少了。
父亲活着时一直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姑姑从军?
这么多年,父亲一直睡不好,经常梦中惊醒。
担心姑姑吃不饱穿不暖,更害怕姑姑已经死在战场上,连个坟头都没有,无人祭奠。
袁麦苏的眼皮越来越沉,睡着前,脑子里想得是:这件事结束后,借助部队的关系,找找姑姑吧。
哪怕是找到她的埋骨之地,也能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此时,袁麦苏心中认定已经死了的姑姑,急匆匆赶来,碰见外出的谢丞。
钟旅长拍拍前排的座椅,“王路,停车,前面的是不是你们团长?”
车灯太过刺眼,那人抬手遮挡在脸前。
即使看不清面孔,王路还是认出了他们团长那挺拔的身姿。
军用吉普车一个甩尾,冲到谢丞身边。
车还没停稳,袁善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她用力抓着谢丞的胳膊,急切地问道:“谢丞,袁麦苏呢?”
谢丞第一次见袁干事这么失态,又看到钟旅长从车上下来,谢丞不得不多想。
以为他们是因为欠条的事情来求情的。
谢丞微眯着眼说道:“她累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袁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巴开开合合,半天一个字也没有问出口。
她因为紧张不自觉地加大手劲。
谢丞感受到胳膊上的微微疼痛,眉头越皱越紧。
钟旅长知道爱人是近乡情怯,害怕了。
他轻轻握住袁善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别急,我来问。”
钟旅长轻揽着袁善,问谢丞:“你老丈人叫什么?”
谢丞面无表情地说:“袁慈,是一方富绅。”
听上去很好,实际上就是地主。
袁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你爱人的老家是哪里?”
谢丞当然记得他下乡的地方,“黄田村。”
“黄田村?”袁善喃喃道,眼泪很快湿了眼角,“不是黄田村,不是……”
她再次失望了,不,是绝望。
钟旅长不忍心看着妻子煎熬,心中尚存一丝侥幸,问道:“袁麦苏有没有搬过家?”
他记得曾经查到的资料写着,袁善的哥哥为躲避战火和饥荒,搬家了。
或许,老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也说不定。
谢丞也看出来了,钟旅长和袁干事似乎并不是为了欠条来的。
他沉吟片刻,决定如实相告,“我曾听岳父提过,他们是逃荒到黄田村的,之前住在哪里,我并不清楚。”
袁善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略带祈求地说:“谢丞,我是袁麦苏的姑姑,我能见见她吗?”
姑姑?
前天,袁麦苏恢复前世记忆时,他曾听袁麦苏念叨过,她确实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姑姑。
袁慈?袁善?
谢丞心里一动,难道袁善真的和袁麦苏是亲戚关系?
他最近察觉袁麦苏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知道,她是因为以前的事情。
谢丞自我反省,自认找到了原因,一定是他从军后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问,让她受了太多苦。
莫非是另有缘由?
谢丞咽了咽喉咙,心想,如果袁善真的是袁麦苏的姑姑,袁麦苏会不会开心一点儿?
他当即转身往回走,“你们随我来。”
王路正要跟上去,只听谢丞说道:“王路,你去买点适合孕妇吃的食物。”
王路……
他上哪知道孕妇喜欢吃什么?
谢丞尽量放轻动作,小心推开招待所的房门,袁麦苏睡得浅,还是醒了。
“谢丞,是你吗?”
袁麦苏没有听到回话,艰难地坐起身,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冲了进来。
是一个状况很糟糕的女人,愣愣地望着自己快哭出来了。
袁麦苏看着这个女人有点眼熟,正要开口问,谢丞过来坐在她身边,介绍道:“这是我们军区的干事——袁善。”
袁善?
听到这个名字,袁麦苏瞬间清醒了不少。
也即刻明白,袁善为什么这幅样子了。
袁麦苏颤着声音问道:“袁干事,您是不是有个哥哥叫袁慈?”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袁善在看到袁麦苏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找到了,这就是自己的亲人。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她在京市看到袁麦苏的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小姑娘。
想到袁麦苏曾经帮她抓小偷,原来上天已经给她机会了,是她没有抓住。
她当时应该多问一句的。
袁善点点头,“是,我兄长是袁慈,住在袁家村。”
听到答案的那一瞬间,袁麦苏眼角的泪水越聚越多。
袁家村是以袁家命名的,袁家是一个大家族,整个村的土地都是袁家的。
自从她和父亲搬离袁家村后,袁家村就不复存在了。
因为战乱和饥荒,知道袁家村这个名字的人业已不多了。
不会错,眼前这个人就是姑姑。
袁麦苏眼泪滚落的那一刻,笑了,“姑姑,我是袁慈的女儿——小麦。”
袁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猛地冲到袁麦苏面前,紧紧抱住她,哭得不能自已。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找你们找的好苦啊。”
袁麦苏头轻轻靠在袁善的腹部,双手紧紧抱住姑姑的腰,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她心里非常难受,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姑姑,父亲已经不在了。
世界上那个最爱她们的人走了。
姑姑回来晚了。
袁善似乎已经猜到了,却还是略带希冀地问道:“小麦,我哥,他还好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袁麦苏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哭腔浓重地说:“姑姑,爹爹走得很安详,他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开心的。”
父亲走得并不安心,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姑,她却不能说出来扎姑姑的心。
袁善听到噩耗,一时不能接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昏过去。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我如果再快一点儿找到你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