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回公主，微臣是看出来的，医者望闻问切，皇上面色发白，唇色偏暗，说一句话，要喘两句话的气，当时微臣有意想为皇上诊脉，但被婉言谢绝了。”
丁太医回顾着面圣时的情形，尽可能详细地答道。
“父皇现在的身子，还是太医院的院使来照料吗？”
步云问道。
“正是，皇上是天子，自是要太医院的一把手亲自出马。”
丁章瞧着公主一副担忧的神色，便又挑些高兴的话来讲，“皇上得知公主有喜，乐得要赏臣呢，只不过微臣转达了公主想要保密的意思，皇上这才作罢。”
步云点点头算是回应，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父皇的身子固然是受到了五公主步佳故去的影响，过于哀痛引发旧疾，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父皇怎么也不让丁章把脉？
是对丁章不信任，还是对公主府的人不信任，亦或是老皇帝在装病？
可是依照丁太医刚刚的描述，老皇帝的面相，并不是在装病。
父皇是没有讳疾忌医的必要，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
巧一见公主沉吟半晌，轻轻握住了步云的手，“主子可是担心，皇上身体有恙，是二皇子那边动的手脚？”
五公主不日发丧，三皇子必然要回盛都，老皇帝子嗣凋零，朝中议储之声鼎沸，三皇子回来必然加快朝臣推动议储的步伐，只怕二皇子早就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动。
“无凭无据的，只是胡乱猜忌罢了。”
步云将身子靠着巧一，这早晨才刚起来，却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丁太医，父皇的身子，还要麻烦你多留心，这回再升，便是何官职了？”
步云问向丁章。
“回公主，此番顺利升为院判，微臣也算终有一事没有辜负公主重托。”
提及自己升职之事，丁太医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行啊，离院使也不过一步之遥了。”
步云笑道。
丁章起身施礼：“微臣希望自己的院使之职，是公主您亲自来封。”
巧一听了这话，眸光一闪。
步云淡定地抚住巧一的手，“别搁本宫这儿贫嘴了，去忙正事要紧。”
丁太医走后，步云和巧一正商量着要去进宫给老皇帝请安，小叶子在门外通传，陆九来报，已在正殿候着。
步云同巧一开玩笑道：“如今都有点害怕陆九来通报了，你看，这又是大白天的，没打烊就有急事找。”
陆九这次沉稳了许多，怀揣着令人不安的消息，也没在院子里大声嚷嚷。
正殿里。
陆九见巧侍卫扶着公主的动作分外小心，不似平时，都是公主拉着巧一的手，心下疑虑，但不敢多问，只说了自己刚刚从手下获知的消息。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忙吧。有事本宫会再命人传你。”
步云眼见着身旁的人儿情绪就要失控，连忙来不及吩咐什么，三言两语就把陆九打发了出去。
“主子……都是属下不好，都怪属下，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殿的门刚关上，巧一便在公主面前跪了下来，泫然欲泣。
“你先起来，巧宝儿，非要说过错的话，那日还是本宫带你过去的，本宫也有责任。”
步云扶起巧一，巧一却哭得越发厉害，伏在主子肩头，一抽一抽的。
她知道这孩子心里着实难受。
此前，自己和巧一曾去郊外的水渠修建处，同几位老伯对话。
后来在她的授意下，圣上已经采纳了陆八的建议，修建水渠的劳役之事，只安排青壮年前往。
步云也命陆九关注下这几位老伯的生活，送去些钱粮聊表慰问。
而就在刚刚，陆九却带回了这几位老伯均横死家中的消息。
“如果属下尽早想到这层，主子就不会为了教育巧一，让巧一去郊外亲眼见证服役之人的艰辛了。”
巧一自责地说道。
步云被小家伙儿这么一哭，亦不觉眼角湿润。
“巧巧，你有这份心意，便已是百姓之福了。至于这幕后之人，咱们也是时候，一并查清处理。”
巧一抬起头，泪眼朦胧。
步云用帕子擦净巧一满是泪痕的小脸儿，“振作起来，先不去请安了，这事咱们今日就办。”
那几位老伯无权无势，家徒四壁，却被人夺了性命。
既然不是求财，那就是和当日他们的探访有关。
水渠的修建，朝廷会下拨大量物资和银两，估计这当中，有人贪墨了不少。
步云一行穿着气度异于常人，很有可能被现场眼尖的小厮看到，然后上面的人不知老伯同贵人们说了啥，也不知来人究竟是谁。
但算计着时间，这伙人来见老伯，和皇上更改旨意，就是前后脚的关系。
背后之人，定是为了防止自己贪污的事情败露，故而杀人灭口。
“调拨银两是户部的事，户部现在，是二皇子的人在管。”
巧一抹了把眼睛，继续说道，“他们应不敢明着贪钱，就会在石料、人头这种地方下功夫，以次充好，还有虚报人数，吃空饷。账本也应有两套，派人去查问，定能获得证据。”
步云看着巧一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心中不由得倍感欣慰，巧一这次情绪来得快，但去得也快，有情绪也不耽误干活，总算是有所进益。
但这次的事情，她自己，同样要吸取教训。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没有追根究底，斩草除根，便让那几位辛苦一辈子的老人家，无端送命。
或许，像墨如那种做法才是对的，看似心狠无情，却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三日后，二皇子府。
“烧掉！这些，还有这些，统统拿去烧掉！快去啊你，愣着干嘛！”
二皇子允昭不断从书案上抽出册子，先气急败坏地撕几下，再扔到地上。
二皇子一边扔，府里的小厮一边忙不迭地捡，正欲抱着这些账册往外走，又被允昭呵住。
“笨！猪啊你！就在这烧！”
“可是……这是您的书房啊二爷……”
小厮犹犹豫豫，在书房点火，万一一个火星子蹦出去，不就变成烧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