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金镶玉的兵符
巧一闻言，缓着步子走到皇上近前站定。
老皇帝是想趁步云不在，有意用自己的威严压一压这小子，结果却发现，巧侍卫的行为举止虽然顺从服帖，但其眉宇间却看不到一点畏惧、卑微的神色。
老皇帝不由得仔仔细细上下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个孩子。
好像比初次见面时，还长高了些。
“你好像，不是很怕朕。”老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道。
“回皇上，卑职怕，天子威严，如何不惧。”巧一微微欠身，低头应道。
巧侍卫一低头，老皇帝就注意到他头上的簪子。
通体纯白近乎透明，是上好的玉石料子。
做工看着也价格不菲，簪体纤细，玉石容易破碎，不知要废掉几块料子，才能打磨出如此完美无瑕的一支。
“你戴的这个白玉簪子不错。”老皇帝道。
巧一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想到皇上连这种细枝末节也会注意，“禀皇上，这是韶音公主送给卑职的。”
老皇帝眉眼微微抬了抬，好家伙，巧侍卫说的是“送”，而不是“赏”，还说得这么自然。
奇云阁侍卫的一言一行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巧侍卫敢如此说，应该是被步云教过，或是纠正过。
老皇帝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巧一却抢先撩了袍子，径直跪下。
“请皇上放心，卑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会护得公主平安归来。”
老皇帝向巧一投去了颇为赞许的目光，口中却说道：“你知道就好，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
巧一仍是跪下应着，皇上这是在提醒自己安守本分吗？
老皇帝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去拿来了一个托盘，上面用明黄色的绸缎盖着。
“既然你有这份心，朕就再给你多加一重保障。”老皇帝指了指托盘，“拿起来看看。”
巧一拱手应下，才起身走到托盘前面，双手将黄绸轻轻掀起。
是一个金镶玉的兵符！
巧一连退两步，旋即跪下，神色也不再淡定如斯，语气也变得急切，“皇上！”
盛朝的兵符，大多是由铜浇筑成老虎的形状，又称虎符，通常分为左右两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
兵符一半放在将领手中，一半放在君王那里，君王授命于将军时，即会将另一半虎符也授予此人，左右虎符合一，三军将士便尽数悉听调遣。
而巧一眼前的这道兵符，是半金半玉铸成，那玉石更是嵌在老虎身子中间，且虎符形态立体，显然只有一枚。
之所以用到玉石，是因为玉石花纹独一无二，绝无仿造之可能。
因此，这枚虎符，极有可能是皇帝的私军，不在三军之列。
老皇帝露出和善的笑容，“怎么？怕了？”
巧一心中极为忐忑，若自己不加以推辞就接过，必会让皇上起了疑心，他知道皇上有意试探于自己，可这试探的筹码，也忒大了些，几乎把皇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上了。
“你放心，只有五千兵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启用，这是为了朕女儿的性命，你就当捡了个便宜吧。”老皇帝命人将巧侍卫扶起来，又让小太监把托盘往他身边送了送。
“皇上，卑职并非不敢接过虎符，实在是卑职孑然一身，身无长物，除了一条贱命，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相抵。”
巧一俯身说道，仍未伸手去拿盘中的兵符。
军中将领，基本一家老小都在京中，若有不臣之心，全族被灭口也只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可他巧一没有可以压给皇上的筹码，万一他拿了兵符就离开公主府远走高飞了呢？万一他到了边陲之地胁迫公主起兵造反呢？皇上都不想想这些个可能的后果吗？
听了这话，老皇帝笑得像只千年的狐狸，“差不多得了，谦恭也要适可而止，你这条小命大可以自己先留着，只怕万一步云在路上有了什么闪失，才是真的要了你的命吧！”
巧一耳尖泛红，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老皇帝面前总是一眼就被看穿。
双手郑重拿起虎符，而后跪下谢恩，巧一将那枚虎符贴身收好。
还有个问题，就是皇上为什么要把虎符给自己，而不是直接给主子呢？皇上给了他，公主也肯定会知道的。巧一心中的疑团未解，仍伫立在那里，并未急着告退。
老皇帝焉能猜不出巧一的心思。
“步云毕竟是个女儿家，行军在外已多有不便，朝中众人要是知道一介女流有了兵权，只怕是连朕都难平众意。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要妄动。”
巧一心受触动，老皇帝不光是个好皇帝，还是个好父亲。
“卑职受教了。”巧一这才行礼告辞。
养心殿内。
“你眼睛毒，你来看看，这个小侍卫，怎么样。”老皇帝道。
只见司礼监掌印汪守信悄然从隔间的屏风后走出，向皇上拂了一礼后，低声说道：“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老皇帝呵呵一笑，“连你也开始糊弄朕。”
汪掌印连忙赔笑道，“皇上似乎对此人很是中意。”
“云儿看上的人，不会太差的。”老皇帝道。
汪掌印的神情却阴冷了少许，“此人一身反骨，不得不防。”
“哦？怎么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老皇帝笑着发问。
“口中畏惧天威，一站一跪却沉稳异常。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名六公主的贴身侍卫，并不惧怕皇上您。”汪守信道。
“年轻气盛嘛，不卑不亢，挺好的。”老皇帝似乎不以为然。
汪守信又道：“不怕却装出害怕的样子，想要却先推辞，这名小侍卫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当然，此人本就是非比常人的聪慧。”
老皇帝端起茶盏，“能被你看出来，还是太嫩了些。”
汪守信谦逊地低下头，“请皇上放心，奴才会着人多加留意。”
老皇帝微微颔首，汪守信便告辞退下。
殿内一时又清静了些。
“你看好了没有？”老皇帝道。
从另一侧隔间的屏风后面，又有一名太监模样的人徐徐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