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两口子吵架
悦云楼门前的街上，一行穿着衙门制服的人，正在推推搡搡地抓人。
巧一定睛一看，被抓的都是些穿着破烂的，像乞丐模样的人。
其中有一个，似乎还读过书，说起话来略显条理。
“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官府抓人，也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一个破落道士言道。
“嘿你个王八羔子！”前面的衙役直接回过头来，冲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就是一脚，“本大爷抓的就是你这种！你不好好在山上修炼，跑到这里骗人钱财，谋财害命！”
说着又是一脚，将那道士直接踹倒在地。
“本大爷已经查验，这些人通通都是夺人心魄的‘妖人’，全都带走！”
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为首的衙役大声嚷嚷了一句，就要将人押解回去。
巧一盯着被抓的队伍细瞧，发现里面除了乞丐，竟然还有——小乞丐。
七八岁模样的孩童罢了，偷鸡摸狗还行，还能会这等“妖术”不成？
这些人被抓回府衙，等待他们的，大概率就是被胡乱画了押，然后胡乱处死，潦草地结束了本就穷愁潦倒的一生。
官府仗着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自然是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他们最终，都会变成奏折里誊写工整的数字，成为官老爷们向上交差的垫脚石。
巧一于心不忍。
官差一共也就五六个人，而被抓的却有十余个人。
就算这些人成天吃不饱饭，没什么力气，可若是成心想逃，也并非逃不出去。
此刻他们无精打采地任由寥寥几个卒子推搡、打骂。
何其荒谬，何其悲哀。
巧一扯了块酒楼前的旌布，将脸蒙住。
随后故意推倒了几个桅杆，制造混乱，再趁机打伤了那些个卒子，将被抓之人都聚拢到一旁拐角的巷子里。
“好了，没事了，你们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最近还是别来城里了。”巧一一边给众人松绑，一边催促道。
一名小乞丐好奇地扯掉了巧一遮在脸上的布，而后雀跃道：“大哥哥！是大哥哥救了我们！”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被解救的众人，纷纷跪下来拜谢巧一。
巧一慌忙又将布片蒙在脸上，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也只能护送各位到这里，大家尽快出城吧！”
众人再起身之时，巧一已经不见了踪影。
巧侍卫在悦云楼门前“大显身手”的时候，步云就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一言不发。
陆九光看背影就感受到了主子的怒气，三言两语将包间的人都打发走，靠近了公主低声道：“主子，可要卑职前去阻拦？”
连陆九都记得，巧侍卫出去之前，公主和他说了，“不要轻举妄动。”
“呵，来不及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步云冷冷一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说巧一的身手极好，收拾几个狐假虎威、好吃懒做的卒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不关自己的事，陆九仍被吓得不轻，站在那里手脚无处安放，最后还是选择跪了下来。
跪着重心低，更有安全感一些。
巧一“身轻如燕”地飞回包间时，正撞见主子阴沉着脸站在那里，心里一惊，就卡在了窗框上。
步云呵呵一声，将人拽了进来。
“主子……我、我回来了。”巧一的声音三实七虚，见陆九垂头跪着，还以为是陆九掌柜惹主子不快了。
“你跪下！”
步云喝道。
巧一不解地瞪大了眼睛，还是乖乖跪到地上。
“我让你出去看看，我让你去救人了吗？”步云厉声质问道。
巧一挪了挪膝盖，语气有些委屈，“可他们，摆明了是无罪之人啊。”
见主子仍绷着脸，巧一解释道：“属下不出手，他们回了衙门，可能就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你觉得，你出手，救了这么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就能改变这个事情的性质吗？”步云越说越气，在包间里踱来踱去。
“可他们，是一个一个的大活人啊！主子难道要让属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巧一越说越激动，竟直接站了起来。
“再说了，属下一直蒙着脸，没有报出是公主府的人。若真出了事情，有司衙门怪罪下来，属下自去认罪，绝不牵连主子。”
啪叽！
步云抓起一个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本宫怕你牵连？”
巧一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给我出去！”
步云喝道。
好么，主子又让自己出去。巧一双眼顿时通红。
“属下不出去，主子若想罚，便在这里罚吧。”
巧一说着，便要跪下。
步云又是一声喝，“不许跪！”
巧一身子一顿。
“一地的碎碴子，你跪什么跪！”步云持续怒气输出。
从始至终跪在一旁的陆九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像两口子吵架，只不过他在这里跪得一包带劲儿的。
“主子一向心地善良，怎能纵容那官府的爪牙，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如此草菅人命？”巧一自知适才对主子说话语气重了些，缓和了声音道。
“你也知道，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步云真想一脚踹过去，巧一出门，是不是只带了一半脑子，落了一半脑子在府里？
见小崽子抿紧了嘴唇，似乎在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步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防一怒之下真的伤了小崽子。
“换身衣服，先跟我回府。”
公主府寝殿。
巧一自打从悦云楼回来就跪着，公主倒没让他跪，是他自己要跪的，不论如何，他毕竟惹主子生气了。
步云本不想再和小崽子废话，见他始终一声不吭跪在那里和自己怄气，便将人扶了起来，“我今天是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回应步云的，是巧一执拗的沉默。
巧一有些心灰意冷。
他本以为，主子会是最懂他，最理解他的人。
没想到主子和那些狗官一样，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