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救灾如救火
树皮那么硬，咬也咬不动，咽也咽不下去，怎么充饥啊？
见众人均不理解，陆八耐心解释道：“树皮被扒下来，并不是直接吃的，而是晒干了磨成粉，或者捣烂了，放在水里熬煮，掺在粥里吃。这样能增加粥的粘稠度，还可以节约粮食。”
丁太医唏嘘道：“一天三顿，都吃这个？”
陆八摇了摇头，“闹饥荒的时候，哪能一天吃上三顿，能有一顿，就不错了。”
书房的诸位虽身份各异，但确实都未曾尝过挨饿的滋味。
“陆九，你看看能否在酒楼附近增设个粥棚，安排些伙计维持秩序，让流民也能有口吃的。”情况比步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她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微臣这边奉旨修建水利，也需要人手，不如将年轻力壮的流民直接收编，这样更有利于流民的安置。”陆八见主子动了心，连忙建议道。
步云点了点头，陆八成了国子监祭酒又专门开了农学之后，确实越来越忧国忧民了。
丁太医并非觉得这些法子不好，但他担心公主操之过急，赈灾本就是要靠朝廷统一调度，公主此举，怕是又要在宫中引起闲言碎语。
“公主……”
步云直接打断了丁太医的话，“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救灾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
巧一默默记下了主子的话，搜肠刮肚继续想着应对之策。
“除夕宫宴，你跟着本宫一同去。”步云和陆八说道。
丁太医紧张地看了眼巧侍卫，又给步云使了使眼色，之前不是说好带着巧侍卫的吗？
陆八听了主子的话也十分犹豫，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巧侍卫，自己不会要临时顶替掉巧一的位置吧？
步云发觉自己一句话惹得这几人眼神乱飞，不由得笑道：“本宫去哪儿巧一就去哪儿，你们俩都去。”
陆七看着春风得意的陆八，心中有些落寞。主子本来是中意他去国子监任职的，结果自己不争气，阴差阳错成就了陆八。如今自己变成“士农工商”最末的商人，而陆八成为主子跟前的红人，还经常能有面圣的机会。
陆七暗自叹了口气，上次五公主去书局的事，自己还因为抖机灵被当众罚了板子，如今身后的“板花”依然清晰可见。救灾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估计很快就会被公主府边缘化吧。
丁太医大致猜出巧侍卫今日为何一直站着，便待其他人都领命而去，凑近了巧一好心道：“我多给你留些药吧，你这怎么三天两头的……”
巧一神色坦然，瞄了眼公主道：“你留给主子吧，主子让我上药，我才能上药。”
丁太医顿觉一阵牙疼，仿佛是啃到一口没熟的苹果。
“丁太医有空的话，倒是可以教教我如何侍寝。”巧一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补充道。
步云听到这两只又聚在一起说浑话，拎着巧一的耳朵把人揪到自己身边，语气轻佻：“床上的功夫，本宫可以亲自教你。”
大白天的，丁太医还在场呢，巧一不敢再多言，顺着主子的手站定，蓦地红了脸。
除夕当夜，保和殿。
老皇帝也知晓了西北的灾情，下令减免了西北三省一年的赋税，除夕夜宴也一切从简，只叫了自己的几双儿女和两位当朝首辅的家眷参加。
众人见老皇帝兴致不高，都埋头吃饭，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一时间殿内只有碗筷杯盏碰撞的声音。
报——！
小太监的通传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一名奇云阁侍卫得到准许后急忙忙走到皇上跟前，递上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又耳语了几句。
老皇帝重重地撂了筷子，沉闷半晌。
本不愿意在吃团圆饭的时候提起政事，但关于救灾的一切，都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允暄。”
“儿臣在。”大皇子有些懵，不知道父皇为何突然提到自己。
“西北和土日夏交界的地带，当地知府上报说有流民作乱。现在尚不知是真的流民还是土日夏的人伺机作乱，朕想派你去查一查，如果真的乱起来，一律先压下去再说。”老皇帝道。
“儿臣领旨，明日就动身前往边境。”允暄心想，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不过能提前看到他的阿茹，也算不错。
“禀皇上，根据目前的奏报，西北诸县中，孟州的受灾情况最为严重，皇上可要派钦差大臣亲自前往赈灾？”宰相岳南拱手道。
岳相如今分管着户部，赈灾钱粮必经他手，如果朝廷拨款赈灾，那可是油水颇丰。
步云如今有了陆八在身旁暗中点播，秒变赈灾专业人士，跟着岳相开口道：“除了目前的应急钱粮，明年开春的种子、耕牛也需要提前计划，待天气回暖时能帮助灾民尽快安顿下来，恢复生产。”
允昭冷笑了一声：“这也要做，那也要做，六妹妹只当朝廷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女孩子家不懂赈灾，还是少操心好了。”
步云看了皇上一眼，没有吱声。
宰相宁伟开口凑起热闹，“听说韶音公主在城里开了几个粥棚，还把乡野粗民安排去修建盛都的水渠了。”
允昭字字挑衅：“就是六妹妹把流民喂得太饱了，他们才有力气四处作乱呢！”
“韶音心是好的，能让一人吃饱总比多饿死一人强。”老皇帝出来缓和气氛，实际上步云的赈灾点子句句在理，令他老人家刮目相看。
如今大皇子又要去边塞维持安定，宫中老二允昭一人独大，老四允时不过是老二的附庸，五公主步佳已经嫁人，似乎只有老六才能压一压允昭的嚣张气焰。
但他本意并不想让自己女儿成为平衡朝野的工具。老皇帝心里清楚，五公主步佳在嫁给岳相的儿子岳小南后，过得并不幸福。
“这负责赈灾的钦差大臣，朕不放心交给朝中大臣，大臣们只会歌功颂德，隐瞒灾情。”
老皇帝徐徐环视着众人，继续道：“朕决定从皇室中选定一人，一来朕信得过，二来也给你们个机会锻炼锻炼，你们谁愿意前往啊？”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