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亏
正殿门口跪着的，正是校场博得第一的那位。
也是差点惹毛了六公主的那位。
知道回了公主府，难免要挨顿收拾，这个小侍卫的底气明显不足。
起码先摆个态度出来，总不能刚入府就被轰出去吧。
坊间关于六公主的传言，极其分化，有人说看到六公主的笑容，就有国泰民安的感觉，也有传言说六公主风流倜傥，日日笙歌，喜欢享用美男，还有人说六公主待下严厉，近乎苛责，下人无不唯唯诺诺，如履薄冰。
小侍卫抬头往殿内偷瞄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步云瞥到跪在门口那个心虚的身影，心中暗暗好笑，小家伙儿是个自觉且上道的。
大殿里众侍卫已站了有一会儿，被公主挨个盯着看了许久，个个都有些不自在。
步云注意到有一个侍卫发色偏黄，正是校场被小家伙儿一脚踹倒在地的那个，便指着他问道：
“奇云阁还让染发？你这发色不像是盛国人。”
黄毛侍卫上前一步，跪下回禀：“卑职训练时犯戒，曾被关过两年水牢，头发是那时被水泡掉色的。”
啧啧，封建王朝的酷刑花样真多。
步云想着美男众多，黄发好认，便道：
“打今儿个起你就叫陆义了，本宫命你为公主府的侍卫首领，府内带刀侍卫前院、后院各两个，暗卫四个，分工和值班均由你来调配。”
“是，公主。”陆义恭敬的语气让步云很是受用。
“进来吧。”步云提了提声音。
门外的小侍卫顾不上早已跪麻的双腿，跌跌撞撞走到公主跟前，又重新跪好。
“给大家说说，你犯了什么错。”步云抚弄着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道。
说啥呀？说我和公主比武，觉得公主实在顽劣，不知危险，于是给了公主身后一巴掌？
小侍卫脑袋一时宕机，只憋出四个字：“以下犯上。”
步云忍不住皱眉，声音挺好听的，只是话这么少，要让他多出出声儿才好。
“校场比武，你碰巧得了第一，以后就叫陆巧一吧。”
小侍卫跪在下面，呆呆的，并未接话。
小叶子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得公主赐名儿，还不快谢恩！”
陆巧一抬起头，望向公主身侧的位置。
小叶子虽是太监出身，倒没有什么猥琐的气质，像个白白净净的小生。公主喜欢这一挂的？
“自己说说，该怎么罚？”步云玉指敲了敲扶手，耐着性子问。
“进了公主府，属下便是公主的人了，愿意按照府里最重的规矩来罚。”陆巧一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答道。
“三十大板，就在前院里罚，其他侍卫去一旁跪着观刑。”
眼前的公主仿佛换了个人，笑容一收，周遭的气氛立刻紧绷了起来。
“停。”
正在翻看侍卫档案的步云抬眸看向陆巧一，“你自己来报数。”
伏在刑凳上的陆巧一，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幼时便进入奇云阁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挨几板子不算什么。可从未听过挨板子还要自己报数的。
还是在同阁兄弟们齐刷刷的目光下。
公主明显是故意的，为得就是好好羞辱他。
“一。”
声音沙哑中透着青涩。陆巧一认命地从头报起。
在奇云阁受训时，陆巧一挨过多种酷刑，却没有一种像公主府里这般难熬。
报了“一掌之仇”，步云此时心情不错，转身回殿里，继续研究侍卫档案。
刑毕，小叶子走上前来：
“公主吩咐，陆巧一原地反省，其余人等回殿内听宣。”
“本宫府上规矩大，各位习惯就好。”
步云这句明面上是安抚，实则是警告。
殿内一片寂静，侍卫们站成两排，有些局促，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什么。
“左一出列。”
步云找回了当特工时带新人的感觉。
“校场比试，你是最早被打趴下的那个吧，看你在奇云阁中的表现，于经史子集格外精通，本宫命你即日起开始准备三年后的科考，以后就叫陆青吧。”
“是。”陆青以为自己最菜，会最不受器重，没想到公主竟准许他参加科考。
“你！”步云伸手指了指侍卫里身材最为魁梧的那个，“论语背不出，算数算不准，文试除了用兵方略，打断腿也还是考不及格，待今年军营扩招，你便去应征吧，时刻记得自己是公主府的人！就叫陆营。”
“是！”陆营心中暗暗吃惊，本以为入了奇云阁，终生将置于隐秘的角落，谁曾想还能有实现将军梦的一天。
“你们两个，小四小五，还年轻，先当两年暗卫，历练历练。”
两小只齐声道：“是！”
“从右到左，陆七陆八陆九陆十。
陆七，你的目标是国子先生，陆八，已经写了开头的《农桑经》限你两年内完本，陆九学经商，陆十学医。”
步云已经掌握了侍卫们的基本情况，各取所长，分起工来干脆利落。
“陆义，你平日里的综合成绩在几人中便能排第一，是个复合型人才，除了侍卫首领，本宫命你为府上的管家，跟随我日常接见王公大臣。”
“卑职领命。”陆义作揖道。
“明面上，各位仍是公主府的侍卫，实则按照分工都给本宫紧锣密鼓地操练起来，以月为周期，单独向本宫汇报进展。”步云朗声道。
众人适才观了刑，自是晓得公主府的规矩不是闹着玩的，又被公主按照个人的长处安排了任务，眼下无人不服气，各自行了礼退下。
“统管府内侍卫，可包括门外那位？”陆义小心翼翼地问。
“不包括。”步云想都不想便答道，抬脚向殿外走去。
入夜后气温骤降，又受了刑，小家伙儿不知道怎么样了。
本想留他在刑凳上休息一下，陆巧一却已在刑凳旁跪好，不知跪了多久。
“属下知错，谢主子责罚。”
挨了打，倒学会先开口了。
“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本宫的贴身侍卫吧。”
“是，属下遵命。”
“乖。”步云恶作剧般将巧一本就凌乱松散的发髻又揉了揉。
“一巴掌换三十板子，你不亏。”
某个小侍卫，暗自在夜色里红了脸。
回到禁卫房已经错过了放饭，陆巧一打算去后花园菜地里随便摘点东西吃。
在奇云阁那会儿，也时常没饭吃，自寻些生冷果子就能凑合一顿。
巧一摘了两个茄子，想着既然是贴身侍卫，那还是回到公主身边值班为妙。
公主没有发话，便先在寝殿的梁上守好，做个暗卫。
谁曾想，挨了三十大板又运了轻功到菜地里摘茄子的巧侍卫，力气已然耗尽，站在寝殿门口愣是没飞起来，再试了一次，还是原地不动。
“巧一？”
正在看书的步云听到了响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陆巧一就这样尴尬地出现在公主寝殿。
手里还拿着两个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