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恩情”
铺天盖地的檀木香将何见包围，一点点灌满鼻息，时陈外面的大衣敞着，何见整个人埋在他白衬衫上，柔软的触感比手上硬邦邦的触感更让她脸红。
少年肩膀宽阔平直，刚才初见已经有这个印象了，以至于现在她埋在他胸膛，明明处于被动，却莫名很有安全感。
活动还没结束，里面灯光明亮，报告厅外漆黑昏暗，寂静一片，树影厚重。安静的环境下两个人干什么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何况两个人还没松开彼此。
抱着有三秒了吧，时陈似乎也有些惊，并没有松开她，何见脑袋里全是挣扎：我再给时陈三秒时间，他不松开我，我就摸他腹肌，我忍不了了。
“你说这是不是明月入怀？”下一秒，时陈略微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环着她的腰微微使劲让她靠着自己站直。
“明月不知道，但你是真土。”何见闷闷的声音传来，她顺势把手撑在时陈腰上，一抬头额头重重蹭过时陈喉结。
何见脑子“嗡”了一声，她就是个嚷嚷对帅哥下手的“口嗨派”，实际上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更别说亲密接触了。
第一天程粤介绍时陈的时候，提过一嘴他身高应该有185，163的何见脸不红心不跳的加上鞋跟的高度，扔出一句，还行，毕竟我167。
那时单纯的何见认为个位数比他高就能扳回一局，现在不单纯的何见有点后悔，今天就应该穿那双带点跟的鞋，不然也不至于才到眼前这人的肩膀。
她现在左右为难，平视他，男生胸腔微动，她垂眼总看向不该看的地方。稍微抬个眼，刚刚蹭过的喉结又在眼前。
喉结滚动，弧线流畅，何见没抬头也知道那双漆黑有神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
于是只好微微抬头盯着他锋利的下颌线看。
夜晚万物静寂，圆月悬在树枝，风吹过，树叶晃来荡去，个位数的温度和刺骨的冷风昭示着冬日的天气。
何见往后退了一下，清冽的风重又欺身而上，稍稍驱散了一些檀木香气，也无形中隔开了两人的距离，但她仍感觉到耳尖泛热。
有点怂，何见很快抬头看时陈，想转移话题，顺便露出个软乎的笑：“你饿不饿？”
时陈看着她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眼尾上扬，因为仰头看他且带着笑的原因，直勾人心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他们站在楼梯最上面一阶，窗外月光盈盈，连着教室里透出的光，不轻不重的洒在他们身上，反倒给两个人披上一层薄雾。
像大雪后玻璃上的霜花，朦胧又清冷到极致的美。
时陈并不惊讶于何见的跳脱，她说吃饭他就认真的问：“你饿了？”
何见诚实的点头：“饿，我请你吃饭吧。”
时陈微微挑眉，不明就里，怎么着第一次见面也应该他请，“干嘛你请，我是看起来像小白脸，还是看起来很穷？”
不穷，某些地方还很富有，就是心里过意不去，算作我刚刚摸了你的报酬。
何见心里想法偏到太平洋，面上坦荡荡道：“谢谢刚刚你救了我的报酬。”
虽然是句客套话，但她中午就吃了碗面，下午六点本来是吃饭时间，结果被室友督促着收拾来见时陈，见了之后在最后一排又说了两个小时话。刚才的可乐喝了跟没喝一样，她早就饿了，现在就担心万一肚子不争气咕噜响一下，再增添一些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所以她等着时陈说行，然后两个人一块去美美吃饭。
没成想，这话一出，时陈多少还有点不满意的意思：“那这报酬有点小。”
何见抬头看他一眼，轮到她惊讶。
时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看这楼梯多高，又没灯，我刚才不抓住你，你现在说不定就只能在医院吃盒饭了。”
何见缓缓疑问着“嗯？”一声。
我就稍微崴了个脚好吗？我没手自己不会扶墙吗？还有报告厅的楼梯台阶很宽行吗？我滚下去最多滚不到一阶就停下来了懂吗？
而且，咱俩现在是在恋爱前的暧昧期好吗！你不懂什么叫婉转、什么叫怜香惜玉？你这张嘴要不是有这张脸早被人骂死了好吗！
忘了说，除了直来直往，何见还是个豆腐嘴刀子心，此时此刻，她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出来了。
不是说不好，只能说她是个有脾气的人，从小因为脸盲记性差，被不少人骗过，身上总带着对人的防范性。同情心太强改不了，慢慢的克制力也强，就形成了矛盾，纯粹不伤人不伤己，顶多心里叨叨两句。
表面的乖软可爱是顺了外貌的好处，内里实则脾气爆，什么不满委屈当场拔刀的那种，现在也没改过。
后来想明白了也便算了，反正她生命里百分之八十的人见一眼就忘，百分之十的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也会忘，还有“稍微特别一点，但不多”的那百分之五，让她能记得深刻一些，会记在日记本上告诉自己曾发生过这件事情，认识过这个人，但之后物是人非，还是会忘。
真正陪着她，能记这么些年的人，只有剩余那百分之五。
她早知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考四级的大一学子，今天背的单词明天忘，巩固几遍后的单词过几天忘，不断巩固的单词晚点忘，到最后只能记得从头重复到尾的那寥寥几个单词。
大一学子的四级永远考不过，何见记性永远不会好，还不如过得随心点。想说的话当下就说，想做的事当下就做，反正明天就会忘记，今天开心最重要。
所以洒脱，是何见给所有不熟悉的人的固定印象。
但洒脱归洒脱，该吐槽的还照旧，即使时陈是正在接触的暧昧对象，何见心里的小剧场也不会放过他。
但是，脸在江山在。
何见微笑：“行，多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一顿饭怎么能够打消呢，以后你摔倒我在十万八千里外也会跑过来救你的。”
“请问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哎，先别走。”时陈伸手抓住何见手腕，低声说：“等里面活动结束，外面亮灯了再走。”
怕黑？那刚才还能那么准的接住她，不容易啊，何见心里先自我感动了一番，秉承着有恩报一下的想法自顾自抓住他袖子，很是自然地说道：“是有点黑，你怕啊？没事，我给你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