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帕克

    “1803你需要接入吗？”就在雪人还在犹豫的时候。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躺了上去。迅速的完成了免费的连接。

    雪人守在母亲的身边，作为时代公司的设计师，她将电脑连接了这名男子的脑机端口，她想这样也许就能按照客户的需求设计一个受欢迎的桃源场景。

    清晨

    这个应该美好的字眼，但事实是让人觉得沮丧。

    即使是习惯失眠的人，现在也是睡的最香甜的时刻，闹铃将帕克从梦中惊醒，从暖的被窝里露出一只手都是困难的事情。

    帕克蒙头想继续睡，但是却没有办法踏实，恐慌迫使他穿上衣服。他必须比这个城市的人早起三个小时，他至少要花一个小时才能赶到单位，之后他要开着清洁车，完成所在区域的清洁。

    深秋的清晨，每一口风灌进嘴里，路边没有营业的早餐。他的三明治在袋子里，他的手冻的想尽快扔掉这个袋子，他把袋子卷起来硬塞进了口袋里。

    第一班车迟到这件事情让他很气愤，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路经地铁口的时候他说，麻烦停一下，司机还是规矩的停在了自己的站台，这让帕克要往回走个五分钟，他本来应该在车上吃掉三明治的，可是今天太冷了，他的口袋被三明治占据，现在一个手不停的搓着另一只手，终于来到地铁站，租一个单位附近的房子，还是省钱拥有一辆自己的车，每天早上开着他上班，不用在这样折腾，在自己的车里，吃个三明治，这就是帕克需要的桃源场景。

    在地铁上他的三明治已经一团糟，他没有食欲。他准时的来到公司。可是很多人都聚集在门口，帕克来到自己的车旁，发现钥匙没有办法打开车。他走向刚才还觉得莫名其妙的的人群。

    队长按照车号叫，他显然不认识每一个司机，帕克听到自己的车号的时候犹豫了几秒，这里，队长看了一眼他，钥匙，队长给了他一把新的钥匙。很快队长完成了车钥匙的更换，今天，所有的车辆都可以自动驾驶了，这个早已通知过大家了。今天每个司机跟车，熟悉一下。大家都上车吧。

    这也太快了吧。

    时间眼看来不及了，帕克和所有人一样快速的上车，打开车门，车已经发动了，他打开空调，但是今天的空调始终温度上不来，帕克将三明治扔到出风口，准备开车，车辆开始自动驾驶，这个之前他是体验过的，但是今天突然自己的车开启他还是觉得有点惊慌。自动驾驶非常流畅。比他做的更仔细，帕克觉得自己的手脚无处安置，冷掉的三明治正好可以缓和此时的尴尬。

    收工回到公司的时间比以往要提前了一个小时，今天归队的车辆停放特别整齐，像是等待他的凯旋。公司的领导能在这个时间出现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那个穿的人模人样的就是着这家公司的老板，聚集在一起的几个人纷纷鼓掌，他们挪步进了办公大楼，帕克在这里工作已经五年了，他进这个楼就是去用一下卫生间。

    今天的会议依然是在网上召开的，他以前很喜欢这种方式，至少他不用那么拘谨，这个时候他应该去清洗一下车辆，然后在食堂好好的吃个午餐，看看能不能顺便带点什么当作晚餐。而今天，大家可以回家了，以后所有的车辆可以自动开到洗车点了。

    回去的路上帕克没有一点喜悦，他没有想到自动驾驶来的这么快，连车都有自己的意识了。

    会议里没有什么通知。帕克的劳动合同这个月就要到期了，上周他还对工资的增加有所幻想。他讨厌的会议提示，这一天都没有响。以前他的生活总是被一个又一个会议通知打乱。这是他和妻子离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其实他们夫妻都明白，真正导致这场婚姻结束的仅仅是帕克的妻子决定买下一套套离她工作近一点的房子，而帕克也是同样想的，命运的安排他们工作的地方一南一北。他们没有为这个问题争吵。

    帕克决定不出一分钱，他会为自己在单位附近买一套房子的。他需要睡眠，他坚信自己的工作理应这样，每当他起床，妻子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幻想的早餐，和他妻子梦想的到的房子都变成了一个美梦。

    妻子提出了离婚，他终于不用支付给这个女人任何费用了。他从单位小心的拿回来的牛肉，总是被这个女人纵情的享用，而且她还会抱怨，为什么总是牛肉。

    帕克其实也厌倦了牛肉，但是在他每次选择的时候，没有比牛肉更适合的了。

    帕克离开这个家，没有选择在单位附近租个房子，因为垃圾厂周边的房子少的可怜，而且真的太臭了，选来选去，他最终租下了这个任然需要一个小时的房子，他依然要早起。他的生活没有因为离婚而有什么起色。至少以前的家妻子是打扫过的。

    单身之后的几次聚会让他的开销变得很大，现在他更多的时间就是一个人，独自享受他打包的牛肉。

    然而今天牛肉没有了。

    他发现除了那辆车，和食堂，他无处可去。

    他找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因为来的早，他很久没有这样不慌不忙的享受一顿午餐了，每天都紧张的将餐盘中多余的食物打包带回来，此刻，他平静的看着菜单，上面牛排的价格是他一天的工资，他突然觉得以前不怎样的工作，和那些被他厌倦的牛肉是幸福的。所有的菜品的价格都让他觉得食堂免费提供的是多么的慷慨。他合上菜单，点了一杯咖啡，这杯咖啡加速了他的饥饿。

    一个人走向回去的路，中午的暖阳，以前他会在这个时候在车上好好睡一会，他的手揣及口袋，里面的三明治酱让他恶心，今天，他却用舌头舔了舔。

    路过一家面馆，他要了一碗面，老板问他要不要加一份牛肉，他坚决的摇了摇头。

    没有接受任何通知。看来明天还是要去公司的。

    第二天的清晨。帕克觉得起床并没有那么痛苦，他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公司，今天好像还比较暖和。这个时候他期待快点到中午，他开始想念食堂的牛肉。

    他用新钥匙打开了车，自从车有了意识，他就再也启动不了空调了，他担心接下来整个寒冬。但是他更担心这个月末，还有一周的时间工作合同就到期了。

    今天自动驾驶是行云流水，帕克的尴尬也没有三明治缓解。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结束了工作，如果不是为了送回帕克，车辆自己已经熟系了清洗的路线。

    将帕克送达了食堂。车辆自动离开。今天司机们都来的比较早，帕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在开饭前，大家都很沉没，一个大汉本来想说些什么，旁边的一个家伙指了指摄像头，这个大汉安静的落座，今天的菜色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人多，帕克没有办法占据他喜欢的监控死角，他硬生生的吃回了他昨天没有带走的牛肉。

    他发现，今天所有的人胃口都出奇的好。

    他们不知道，监控下的老板，正在摇头。

    一周后帕克依然没有收到续约的通知，他知道自己的合约已经不可能继续了。他需要去工会好好评评理。他在工会看到了一段他偷偷拿牛肉的视频。

    为此他要赔偿半年的工资，否则，他的履历可能会影响他的下一份工作。他的存款损失大半。他想退租，之后拿回押金。

    他准备回曾经那个家拿一点过冬的衣服，或者干脆在那里过个冬。

    他的指纹依旧能打开房门让他高兴。屋子里的一切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更干净。他很庆幸但是自己没有和前妻发生任何争吵，和平分手为自己的回归留有了余地。

    他在冰箱里寻找食物，这个时候门响了。前妻看到帕克的出现显然有点不悦。

    她推出了客厅的箱子，全在里面，你还可以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随后进了房门，再也没又出来。

    坚持了一个小时，帕克敲了敲门，我要走了。

    好的，再见。

    我们出去吃点什么吧，我请，我这月奖金不错。

    不用了，下周这个房子我就要退了，你的东西最好彻底的检查一下。

    为什么要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可以帮你。这个月的房租我转给你。

    不了，谢谢，我换了新的工作，我需要换一个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你的新工作，在哪？

    里面没有任何回答，对待无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沉没，比沉默更好的方式是更无情。

    帕克拿着行李在风中，零零星星的雪落下来，此刻他觉得的这个世界无比的空旷。深深的呼吸，他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沐浴的感觉让他很放松，温暖的水，帕克很久没有这样奢侈的享受过了。他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如果这里有个凳子，他宁愿一直坐在水里，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从浴室出来他想点一份外卖。他想到了半年的工资支付了牛肉的钱，他开始幻想如果当时继续那段婚姻，开始回忆那段失败婚姻之中的价值，如果当时他拿出一部分继续，前妻一定有不少的储蓄，这样他们就会买下那所房子，他回忆在自己房间里的自在。

    他看看账户的余额。过了今夜，他到底该去哪里，他想也许可以会父母家，这些年他没有往家里寄去过什么钱，如果现在回去，他这仅有的可怜的积蓄很有可能瞬间就用光。

    半夜，他从梦中惊醒，他依稀听到了清洁车的声音。

    这个时代，机器都可以被植入意识。人的大脑显得很多余。

    早餐车的自动送餐，他最终还是付了费，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填饱自己的肚子。

    离店的时间，天空飘起了雪花。一直走到他的腿没有了知觉，他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的家，屋里是黑的，可是他的指纹已经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了。他绝望的蜷缩在门口，这一夜，前妻没有回来，邻居告诉她，已经搬走了。他拨打电话，但是无法接通。

    拖着自己的皮箱。此时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没有任何只觉的在游走在漆黑的黎明，清洁车开始清扫这一夜的雪，没有司机的清洁车更自如的工作着。

    他将行李安置好，在1803房间，今天是时代公司的圣诞活动，他免费的完成了第一次连接。

    进入桃源，瞬间清新空气，他打开了自己的账户，简直令他疯狂，这是他十年的收入，哦，为什么不早点来桃源，他先进入店铺给自己安排了一套很不错的行头，接着就去开了一家酒店，他看了看上面的数字，那一串零让他非常满意。他第一次这样阔气的点了一桌美食。吃饱后，他换上的新行头，来到一家酒吧。在这里他很放松，体面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之后他也体面的请和他搭讪的美女喝了几杯，结账的时候他账单也没有看。走在灯火辉煌的的街道，他喜欢这里的灯红酒绿。回到酒店，他打开账户，今晚的消费是他三个月的收入。可是账户上的余额还是让他觉得美妙。酒精能够给一个男人带来的不仅仅是飘飘欲仙。

    太阳照在雪白的床单上，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他迅速下单了一套不错的运动服，早餐还没有结束，这种高档品牌的服务总能给人一些惊喜，服装之外赠送的音乐会券，这种东西虽然帕克觉得很无聊，他将这个顺手放进口袋，运动服比起西装更让他觉得自在。延房后他觉得这个酒店再住个几天也是不过分的。

    楼下的繁华，他讨厌现实街道上的那种萧条。桃源的一切都让他后悔没有早点进入，是的，精神毒品，但是比起生不如死的现实，再这里提升自己，再回到现实有什么不可以，我不会沉沦，迷恋这里的，毕竟我能支付这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就一周。帕克告诉自己，一周之后他会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修炼自己。

    他选了一家高档的餐厅，这里的风景让他很惬意，他点了食物，和一杯咖啡，随后翻阅杂志，华灯初上，他觉得时间简直飞快，他没有打算在这里晚餐，这样的地方不是它可以继续消费的。返回酒店的路上，他想找寻一家小吃店，那种味道很不错，价格也合适的小店，他走了很久，没有小店适合这里。他离酒店很远了，一辆漂亮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一位漂亮的女士向他点头，先生，你可以免费试驾。美女为他打开了车门，他没有拒绝的坐在了驾驶位置，这是他第一次驾驶这总豪华轿车，晚风吹来，这感觉简直妙极了，他听说过，桃源总能了解你的需求，他们的数据测算将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车河中游荡，该去哪里呢。他突然想到了那张音乐会的票。他将票递给这位女士，有兴趣么，他不知道这位女士的惊讶是不是一种表演，但是让他非常满足，非常愉快，这样一部好车，停车场的拥堵，别人的目光，他故意摇下车窗，香车美女和他的着装都让他自己很满意。现场的音乐会即使你完全不懂音乐也会被震撼。

    散场后的环节就是送美女回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得体，他也喜欢上了这样的自己，美女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表示感谢，这个车你有一周的体验，即使你不喜欢。

    帕克心里早已经想好了一百个拒绝购买的理由，这种经验对于他来说，多少次试吃，他总能随意的用一种不屑让推销的人闭上嘴巴。

    告别美女，他一个人驱车回酒店，驾驶的速度让他喜欢上了这辆车，七天之后，此刻他再这样的夜，尽情享受着飞驰的感觉。

    第二天的中午，电话的铃声才将他弄醒，我要续住，他挂断了电话，继续呼呼大睡。电话零再次响起，我不是说了续住么。

    对不起，瞬间他又做会了一个绅士。好的，我马上就到，我刚刚有一个会议。他用明显带着睡意的嗓音张口就来的说出谎言，他冲了个澡换上他的西装，来到美女的楼下他的头发还有湿润的芳香。

    接下来的一周，他迷恋约会的感觉，他毫不犹豫的提前支付了这辆车。此时坦然的感觉让他快乐。他早就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是的，每天开着一辆这样的车，即使再糟糕的工作也无所谓。

    和美女在酒店的快乐，酒店的天数他已经记不得了，如果当初选择一个价格稍微便宜一点的，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需要租一个房子。

    我想给你一个家。

    一番蜜语甜言，美女和他乔迁到了一套不错的公寓，这里有很美的景色，偏离市区，及有面子，价格也合适，但是他隐瞒了租赁的真相。

    帕克以前很讨厌浪漫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但是换了一个人以后，他觉得自己必须每天都制造一些浪漫。早上去田里采一朵花，甚至他开始喜欢下厨。

    购买一些漂亮的厨具。当他看账户的时候他差点惊掉下巴，他的账户少了两位数，是的，是的，这辆车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他必须要做点投资，对，他的这些存款足够他通过理财来实现财富自由的。

    此后的每天早上，他很早就开始操作，像他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中的精英，这里是桃源，没有危机，没有低迷，一派繁荣，谁会在这里制造灾难呢。

    帕克很快就有了不错的收入，他带着心爱的姑娘选了一枚大钻石。他们计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很快帕克买下了这所房子。一切都很顺利，她意外怀孕的消息让帕克欢喜，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父亲。初为人父的欢喜，在现实生活中，他破败不堪的生活，每天的压力，他从来不敢想象自己还要创造一个生命。他不能接受他的孩子和他同样不幸的活着。

    但是此刻。他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他有自己的房子，车子，他有可观的收入。他必须体验一次做父亲的感觉。

    这种幸福满足。

    随着孩子的哭声，他觉得这一刻，自己才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男人，宝宝和他长得一摸一样，他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他开始准备成为一个最尽职尽责的父亲。

    先生，先生，帕克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很重，他慢慢的张开眼睛。

    圣诞活动已经结束了，您是否需要继续呢。

    当然，快让我回去，我要和我的家人和孩子在一起。

    好的先生，但是请您先选择套餐，这里是费用明细。

    帕克的账户上只有两位数，这不够一碗面的价格。

    帕克在街上像一个孤魂野鬼。

    他无法将桃源的一切当作是一场游戏。

    他在桃源学到的技能就是如何做一个成功的男人，而现实这里没有给他实习的公司。

    他需要钱，他迫切的需要回到桃源继续他的幸福生活，他需要家庭，孩子，和他拥有的一切。

    他回到了父母的家中，他想卖掉父母的房子，给他们找一个好一点的养老院。

    当他来到家中的时候，发现门已经无法打开了。邻居告诉他，他的父母早已经卖掉了房子支付桃源的端口费用。

    透过玻璃窗，他的父母并排躺在那里，苍老的手背，营养液缓缓的流入他们的身体，在桃源，他们因该有孝顺的儿女。帕克看到老人嘴角是上扬的。

    这一刻他的没有泪水。

    帕克对于桃源里妻子孩子的思念。他沦落，乞讨，每天，他将每一分钱都存留下来。

    人群中他看到了前妻，竟然和桃源中妻子长的一摸一样，可在桃源，他为什么觉得她那么美。

    帕克爬上了时代公司的大楼，他纵身的跳下。时代公司楼下的缓冲网接住了他。每天，从这里跳下的人不计其数。

    冬天，他来到了公司的食堂，他怀念这里牛肉的味道。但是再也没有办法进入这道普通的门。

    这样的冬天，他觉得他的四肢已经没有了知觉。

    新年，时代公司桃源的广告大屏，他冲破人群，将端口链接，桃源，他熟悉的乡间小院，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您的金额不足以进入。

    他滞留在现实的悲哀和桃源的排斥之间。

    一个清晨，清洁车发现了一具尸体。清洁车竟然能够识别这具尸体，是的，曾经的朝夕相处。

    很快警方核实了尸体的年龄，35岁。该男子35岁。最近这些人类的年龄越来越年轻了。两个电子警察露出的悲伤一摸一样。这种如出一辙的程序。

    帕克的骨灰被洒在垃圾场的废墟之上。溅落在他的老伙计上。

    雪人将自己最新的桃源场景设计删除。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桃源到底该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