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生又长又短
后来，一切都忙完了之后，三个都抱着玻璃杯刚来，躺在躺椅上，秋锦红拿来三条毯子，一人身上都盖了一件，丝毫不会冷。
秋一灵先开口:“阿嬷，明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只是问问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煮什么，阿旭，你有什么想吃的？”她侧着头看了看孟旭。
“我都可以。”
“那我看着煮。”
“好。”
风在耳边来回折腾，也吹得芒果树上的残叶落下。夜里的天空与白天不太一样，有了繁星的点缀，像是镶嵌上了宝石。
只知道孟旭和秋一灵都看得入了迷后，听到了她说——
“你们知道吗？祥花走了。”
祥花。
是陈祥花。
秋一灵记得，就是蔡婷婷的阿嬷。
秋锦红的语气听上去满是沮丧和悲伤。
秋一灵问道:“是祥花阿婆？蔡婷婷的阿嬷？”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秋锦红继续说道:“她走了……走了，在几个月前……她的子孙那么多，没有人愿意照顾生病的她……”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她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她儿子其实都嫌她这个这把老骨头了，总是给他带来麻烦，反正更希望她早些走……”
她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喉咙处有了酸涩感，秋锦红找不到倾诉对象，有些心事，太多没说出来，堆积在一起，心里会挺难受的。
秋一灵和孟旭把时间都留给了她。
“是我去照顾她的，她跟我说了好多……她说，她还不想死，她想多见几面她那些孙儿们，她说，她也不是很不想死，她想去见她丈夫了，几年没见他还真不适应，团圆了也好，她还说，可是她放不下她的子孙，这个家煮饭洗衣服什么的都是她来做的，没有她，他们不知道会没成什么样了……”
“可是她还是走了，她走得安静，还告诉她的子孙不用弄太好，随便简单和她丈夫埋在一起就好了。”
天空中的月亮推开了挡住它身体的云，把那皎洁的月光洒向了人间，而有的月光也落在了人的心尖，让人记了好久好久……
“她生前过得挺痛苦的，每天和她丈夫吵架，和她儿子吵，忙了一辈子，什么都去忙，老了还要去赚钱，为了这个家费劲了心思，应辈子就没享过福，像们说值不值？”
“不值啊，她不值，我在她身边的，她死前在意的都不是她自己，我真的替她感到不值，她死了，我是有哭的，挺舍不得她的，可爱，人总会有一死，谁又能做到长命百岁呢……”
“阿旭阿灵，我七八十了，也快要走了。”
秋锦红没再继续说下去了，眼眶里充满了泪水，顺着皱纹滑了下去，落在了她发白的鬓边。
星星眨了又眨，秋一灵和孟旭知道她在想什么，秋一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先说道:“阿嬷，你看，星星好亮，你别害怕……”
秋锦红没有去抹掉眼泪，只是任由它一滴一滴落下:“我老了，看不清了。”
秋一灵的鼻尖一酸:“我会替你看，再告诉你，我和阿旭一直在，你一回头就找得到我们的。”
秋锦红沉默。
孟旭开口:“阿婆，我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好不好？”
秋锦红一笑:“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唉，老了就是老了，头发都白光了。”
秋锦红真的老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去不了田野，干不了农活，看不清东西，甚至睡不了一个安稳的觉了，她什么都做不好了，就像一个小孩子。
“阿嬷，我们做一个小孩子好不好？”
秋锦红只能笑，也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你们长大了，我开心，我想强国了……”
“我知道的，你想他的。”
有人死是解脱。
有人死是惋惜。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一生是甜。
有人一生是苦。
有人一生精彩。
有人一生平凡。
问我这人间是苦是甜？
哪有答案，一生又长又短，有喜有悲，我只希望，我爱的人一生幸福平安，无忧健康。
一生很长，可以见证人死人生，可以享遍七情六欲，可以看遍人间世态……
一生很长，可以记得一个人。
一生很短，只够让人活一辈子，只够一次走马观花，只够说爱你却来不及爱你……
一生很短，只够爱一个人。
刻骨铭心的爱，又怎么轻易忘记。
秋锦红不会忘记，她爱他，他也爱她，这是永远的事。
她怕死的，因为她还有牵挂的人。
她不怕死的，因为那里她有牵挂的人。
秋一灵很努力地憋住的眼泪:“阿嬷，你答应阿灵好不好，一直陪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秋锦红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都长大了……”
这一次她没有说“好”，要是小时候她一定会说“好”。
孟旭闭着眼睛，只是希望眼泪流不下来，那是秋一灵见他第一次哽咽:“阿婆，她很幼稚，就还是个小孩，每天都要你打电话提醒她，才盖好被子。”
阿灵阿旭，我不是一直都在的。
人都会死，这是早晚的事。
你们总会长大的，只是我见还到你们以后的幸福的，说起来真是太遗憾了。
她想了又想，想了好多，却只好小声地说道:“陪着你们，一直陪。”
她坐了起来:“我困了，走吧，早点睡觉吧。”
秋一灵和和孟旭都深深吸了几口气，冷空气在鼻子里打滚，十分难受，一直在刺激的泪腺。
眼泪不住的。
秋一灵还是流下了泪。
秋锦红看见那颗泪珠子，立马伸起她的手，去抹:“怎么还哭上了？”
秋一灵还是笑了起来:“都怪这天气，冻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还不多穿点，真是！”
“你又没说。”
“长这么大了还要我提醒你穿啊？”
“对啊，我长不大，就是需要你提醒。”
“你这臭丫头。”
他们进了屋，孟旭关上了大门，院子里没有了灯光的陪伴，瞬间寂寞无比，满是忧郁，孤独在整个院子中，蔓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