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今天是三十一号，2019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元旦节。
大学三十号就放假了，秋一灵和孟旭都挺想见秋锦红的，就买了机票飞回芙江村了。
但两人都没有和秋锦红说，想给她个惊喜。秋锦红老是念叨着想他们了，让他们放假了有空就回来。
下午三点，他们回到了芙江村。
芙江村这十几年来变化很大。
很多人家赚了钱，都在村里翻起了新厝。
孟旭在一两年前也向秋锦红提过翻新厝这事。
可秋锦红就是不想，她说这红砖厝她住久了，有感情了，要真翻新的她还住不习惯呢。
芙江村的田野变成了一片荒田。
长满了杂草。
没人打理，也没人愿意打理。
风还是那阵风，可是吹的不是那片田了。
秋一灵和孟旭把车停在村口，村口有一大块空地，专门给村里人停车的，那里以前是戏场，后来没人来唱戏了，那里也算荒废了，就被村里拿给给人停车了。
他们下车后一起拖着行李回家。
红砖厝很难不让人注意。
一下子就看到了秋锦红的家。
院子门里关的，不过没锁，木门上贴着两张褪了色的门神画，两扇门左一张右一张，角被风吹得有些破。
秋一灵上手摸了摸。
孟旭就站在她身后:“新年就换新的了。”
“嗯。”
秋一灵推开门，把行李拖入院子，孟旭也跟在后面。
“阿嬷？”她把行李随便一放，喊道。
“阿嬷？”
“阿嬷，我回来了。”
她向四周望了一下，说道:“阿嬷不在家。”
孟旭说道:“可能出去了。”
“嗯，还想给她个惊喜来着。”
这么多年，不变的是院子里的芒果树，就算刮风下雨，年复一年，春去秋来，冬暖夏凉，芒果树都没有变化，它还是它，生命力十分顽强。
而芒果树下，也还是那三把躺椅，秋锦红并没有把它们收回屋里，就好像他们一直没离开过一样。
秋一灵摸了一下椅子面，一点灰都没有。
很干净。
秋锦红把它们保护得很好。
她回头把手掌一面朝向孟旭，笑着说道:“干净的。”
孟旭也随之扬了下嘴角:“坐吧。”
芒果树的叶子和记忆中的一样大，一样绿。
“孟旭，你看，叶子落下来了。”
芒果树叶稳稳地落在秋一灵的身上，它比秋一灵的手掌还大，叶子一点水分都没有，像是一捏就碎了。
孟旭看着地上的落叶，想起了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秋一灵玩弄着手中的枯叶:“它落得很伟大。”
“嗯。”
秋一灵像小时候那样，有很多奇思妙想的问题:“那大树会不会很舍不得这叶子？”
“肯定会。”
“那为什么我觉得大树一点也不伤心？”
“因为来年，叶子还会再长出来的。”
“好吧，勉强相信你说的。”
孟旭轻轻地笑了声。
她闭上眼睛，把枯叶揽在怀中:“孟旭，我才学了一年的医，可是我觉得好累。”
“累？你不想学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嗯……也不是啦，我只是想吐槽一下而已。”
“嗯，反正你可以不用工作，我们够钱，不行我养你。”
秋一灵笑了笑，睁开眼睛，语气平缓地说道:“切，我才不要，我要当一个有事业心的女强人。”
孟旭听后也忍不住笑了:“女强人？你不是想当公主吗？”
“……”
“我哪有说过。”
孟旭转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了下她:“长得还挺像个公主的，脾皮也像。”
“……”
秋一灵也把头转向他，眼神和他对视上，有点怒气:“你说我有公主病？”
“没说。”
“就是说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你还嘴硬！”
“好好好，我说了。”
“哎呦，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哟。”
秋锦红提着一些东西回家，看样子是刚从镇上回来。
秋一灵和孟旭还在为“有”和“没有”争吵着，直到听听秋锦红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秋一灵跑了过去，把抱住了秋锦红:“想给你一个惊喜呗。”
秋锦红笑着，眼角的皱纹掀起，说道:“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
“……”
秋一灵松开了怀抱。
孟旭拉过秋锦红手上提着东西:“我来拿。”
秋锦红说道:“阿旭就是懂事。”
秋一灵说道:“阿嬷，你去镇上干嘛？”
“这不想着你们元旦要是回来了，没什么好吃的，我就去买了点零食备着，你看，你们这不就回来了吗？”
“阿嬷你真好。”
“行了，别说了，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煮。”
秋一灵脱口而出:“面线糊！”
“好好好，阿旭呢？”
“和她一样。”
“那你们先去玩，等我煮完。”说完，她转身准备回厨房。
孟旭一个快步跟了上去:“我来帮忙吧阿婆。”
秋锦红拒绝道:“不用，难得回来，我又不是不会煮，去陪阿灵玩去。”
“好吧。”孟旭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回屋里。
秋一灵想着离开芙江村有一段时间了，想再去村里到处逛逛。
她在厨房门口，头向里面探，身子在门外，问道:“阿嬷，我可以和孟旭去村里逛逛吗？好多没回来了，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去吧，早点回来。”
“好的！”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找孟旭去了。
秋锦红一个人边洗菜，边笑着嘀咕道:“这孩子，都要二十岁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幼稚。”
孟旭正在房间里整理行样李，房间一点灰都没有，秋锦红每两个星期都会打扫一下。
“孟旭，我们去村里看看呗，我刚才跟阿嬷说过了，她已经同意了。”
孟旭站了起来:“好。”
院子里的自行车有点生锈，但还能用，秋锦红照顾得很好。
其实芙江村变化很大，但没变的是这红砖厝里的所有东西，但红砖厝里唯一变的是秋锦红。
她老了。
头发白了。
皱纹多了。
秋一灵坐上了自行车后座，手自觉地抓住了孟旭的衣角。
孟旭微微回头:“去哪？”
“随便，先去田野那里？”
“好。”
路上的风很大，秋一灵把头埋了下去。
“冷？”
孟旭感觉到你的头靠在自己的背上:“是冷吗？”
“不会。”
她紧紧抓着衣角，手的表面像冰块一样冷:“你不冷吗？”
孟旭穿的衣服不多，一件羽绒服外套，里面一件保暖衣打底，再套上一件毛衣，除些之外再无其他。而秋一灵就不一样了，穿得像颗球似的。和孟旭一样，他穿的她也有穿，只是保暖衣外又穿了件打底衣，毛衣外又穿了件卫衣，几乎把能穿的都穿身上了，可是她还是很冷。
怕冷体质。
孟旭说道:“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