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会一直喜欢吗
田野躺在阳光的光辉下，处处可见的稻草堆，几只牛拴在田地里的树桩边悠闲地啃着青草，田里还有一片绿色的庄稼，像铺着碧绿的地毯。远远望去是一片片麦穗，像一片海洋一样。一阵微风吹来，田野里滚着层层波涛，连绵起伏，十分迷人！
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流蜿蜒在田野里，阳光照在上面，像一条明亮的玻璃带子。走下田埂，可以发现一片油菜地，金黄的油菜花在田里热情似火地生长，蜜蜂和蝴蝶也赶来凑热闹，给这美丽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夏季的田野，阳光倾洒在田上。
光与影的交融，美得令人陶醉在这大自然的美丽之中。
这有大自然最朴实的味道。
像一场视觉盛宴一样，孟旭感叹道:“田里很美。”
秋一灵转头看着他，阳光透过榕树洒下的光斑正好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五官本就端正，加上那一束柔和的残光，有一丝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
秋一灵一下子看出了神，细声说道:“阿旭哥哥也很美。”
孟旭也转头看着她，视线一下和她的撞在了一起。他的心底却莫名地掀起了一丝害羞的感觉，那种感觉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变成一团红晕，在脸额的两边化开了。
他的心也跳得比刚才快了些。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
他急忙移开视线，慌张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阿……阿灵也是。”
秋一灵觉得他有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没……”
后来，安静了一会，谁也没再说话了，都闭上了眼睛，静静聆听这夏季黄昏之前的田野之歌。
黄昏终于到了。
“阿旭哥哥，你看到那朵金黄色的云了吗？”秋一灵手指了指夕阳下山的方向。
“嗯。”
“为什么那朵云会是金黄色的啊？”
孟旭想了想:“因为夕阳很美，云朵舍不得它，想用它的美丽留住夕阳。”
“可是夕阳还是走了。”
“嗯，云朵再美也留不下夕阳，因为离开是夕阳的使命。”
总有一些事物，生来就带着不可放下的使命。
秋一灵又问道:“什么是使命啊？”
“就是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那阿旭哥哥有什么使命吗？”
是啊，我身上有什么使命啊？如果说每个人生来都是有使命的，那我的使命又会是什么呢？
孟旭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
“哦。”
秋一灵坐了起来，仰着头:“夕阳下山的时候天空也变得好好看啊。”
“是啊。”
秋锦红背着篮子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个西瓜。
“阿嬷。”
“走了，小朋友们，要回家了。”
他们跟在秋锦红的后面，田里的路不好走，平时都是秋锦红牵着秋一灵走出去，今天她手上拿着西瓜，抽不出手来牵她了。于是秋一灵就牵着孟旭走了。
“阿旭哥哥的手比我的大诶。”秋一灵看着被他牵着的手，然后一路紧紧地握住。
秋锦红说道:“你也不看阿旭比你大多少岁，再过几年人家都成大帅哥了。”
秋一灵说道:“那再过几年我也要成大姑娘了。”
“……”
秋锦红没有再回答她。
她便对着孟旭问道:“难道不是吗？”
孟旭点了点头:“是。”
秋一灵一蹦一跳地说道:“到时候我一定长得比阿嬷高。”
孟旭和秋一灵的手一直牵着，她抓得很紧，两人一步一步地跟在秋锦红的身边，伴着黄昏下的最后一束阳光回到了厝。
院里子。
秋锦红卸下身上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两个西瓜。
秋一灵眼睛一下就亮了:“阿嬷带回来了这么多颗西瓜！”
“另外两个是要给别人的。”
“……”
“哦。”秋一灵撇了撇嘴，白高兴了一场。
秋锦红指了指那两颗西瓜，对她说道:“你把这两个西瓜，一个拿去给陈祥红阿婆，一个拿去给汪花兰阿婆，我要去煮饭了。”
秋一灵点了点头，抱起地上的西瓜，转身对孟旭说道:“阿旭哥哥陪我去。”
孟旭也抱起了一个西瓜，关心道:“抱得动吗？”
“当然。”
于是他们就送西瓜去了。
这天晚上还算凉快，有微风从耳边拂过，像是在挠痒痒。
傍晚吃完饭后，秋锦红，秋一灵和孟旭像往日一样躺在芒果树下的躺椅上。
乡村夏夜，是一首悠长柔与的诗。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放慢脚步，静静地享受夜晚的安宁了。夜风仿佛一块凉爽的的轻纱，滑过肌肤，分外舒适，白天的燥热也一吹而散。
“阿嬷，现在几点了？”
“快七点了吧。”
“阿嬷。”
秋锦红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语气中显得有些不耐烦:“又干嘛？”
“明天早上要六点半就叫我。”
“这么早起干嘛？”
“我要跟阿旭哥哥去镇上啊。”
随后，她转头问旁边正在看夜空的孟旭:“阿旭哥哥，你明天几点要去？”
“八点半左右吧，不急。”
秋一灵又对着秋锦红说道:“六点半一定要叫我。”
她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叫了你也起不来。”
“……”
“一定起得来！”
秋锦红不紧不慢地扇动着手中的扇子:“知道了。”
突然，陈祥红出现在了院子门口:“锦红啊，村里今天来了唱戏的戏子啊，现在正要上台表演呢，去看看喽？！”
“是吗，去，走啊，好久没看了。”秋锦红从躺椅上起身。
她很喜欢看戏，芙江村每个月都会有一些戏子唱戏，每一场秋锦红都没有错过。
她站了起来，对着两个小孩说道:“你们去吗，不去自己在这玩，等我回来。”
秋一灵也从躺椅上起身，问了一下一旁的孟旭:“你去吗？”
“随便。”
“阿嬷我们去。”
“那跟上。”
芙江村专门建了一个看戏的地儿，戏台前挤满了村里的许多人，老老少少都有。几盏稀疏的灯光打在戏台上，几盏打在观众椅上，给视觉上增添了一种朦胧之美。
周围十分喧嚣。
人们的目光都注视在戏台上，期待着戏子的出场。
孟旭和秋一灵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坐在秋一灵的旁边。
因为这回实在太多噪音了，秋一灵只好靠在孟旭的耳边问道:“城里也有这种戏看吗？”
孟旭弯下腰，也靠在她的耳朵:“没有。”
“那你有像这样看过戏吗？”
“没有。”
“啊，那这是你第一次看戏吗？”
“嗯，算是吧。”
“我跟你说——”秋一灵话都还没说完，周围一瞬间响起了一片掌声。
原来是戏子上台了。
戏子们青砖铺地，还有那艳红厚重的帘幔垂落。脸上涂满了古旧的脂粉，婉转水袖间的珑玲绣线，舞动着妩媚身姿，在台下看客逐渐眯起的双眸里如同翩然归去的彩蝶。
只身步步海天涯。
路无归、霜满颜。
夜微凉、灯微暗。
暧昧散尽、笙歌婉转。
一阵戏腔传入耳中——
“我的公子又在何方～，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
是《黄梅戏》。
秋一灵拉了拉孟旭的衣角:“你知道这戏叫什么名字吗？”
她似乎觉得孟旭答不上来，眼神中已经有想要告诉他答案的意思了。
“黄梅戏。”
秋一灵黄梅戏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又咽了下去:“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看戏吗？”
“听过歌词。”
“……”
“哦。”
秋一灵听过的戏中她最喜欢黄梅戏了。
黄梅戏的背后有一段很感人的爱情故事。
民女冯素贞自幼许配李兆廷，后李家败落，兆廷投亲冯府，岳父母嫌贫爱富，逼其退婚。冯素贞花园赠银李兆廷，冯父撞见，诬李为盗，将其送官入狱，逼素贞另嫁宰相刘文举之子。
冯素贞男装出逃，在京冒李兆廷之名应试中魁，被皇家强招为驸马。花烛之夜，素贞冒死陈词感动公主，帝赦免之罪，最后冯李终成眷属。
这段故事秋一灵听秋锦红给她讲过，是秋锦红为了哄她入睡而讲的睡前故事，只是当那时的她很困，有很多疑问都没来得急问就睡着了。
“阿旭哥哥，你知道黄梅戏背后的故事吗？”
“嗯。”
“阿嬷说冯素贞和李兆廷的爱情故事很感人。”
“嗯，我也觉得。”
“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感人。”
孟旭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阿灵还小，当然不懂。”
秋一灵心里总觉得孟旭很爱摸她的头。
她求道:“阿旭哥哥就说给我听听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孟旭把目光转向台上的戏子:“那，我想想怎么说。”
秋一灵就这样一直盯着他。
孟旭想了一会也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阿灵有喜欢的人吗？”
她眼神中透露着单纯的眼神:“有啊，我喜欢阿嬷，喜欢和我玩的朋友，我还喜欢阿旭哥哥。”
孟旭笑了笑:“嗯。”
“那阿旭哥哥有喜欢的人吗？”
“我也喜欢锦红阿婆和阿灵。”
秋一灵也笑了起来，满意的摆了摆头:“那你会一直喜欢吗？”
“会的。”
“可是阿嬷说过吵架之后就不再喜欢了，那以后阿旭哥哥和阿灵吵架了是不是就不再喜欢阿灵了？”
孟旭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阿灵和我吵架后就不喜欢我了吗？”
秋一灵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一声:“才不会。”
“那我也不会。”
秋一灵还是坚持问道:“那黄梅戏里的冯素贞和李兆廷也是这样的喜欢吗？”
孟旭否认道:“不是的。”
“那是什么？”
孟旭歪着头解释道:“现在跟阿灵说了也不懂，等以后阿灵上学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阿旭哥哥就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不能，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有些失落的样子:“好吧。”
孟旭安慰道:“阿灵长大后也会有喜欢的人的。”
她双手交叉着，椅子有点高，她的小脚离地面还有点距离，于是微微晃动着，然后说道:“才不会，我只喜欢阿嬷和你。”
她又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阿旭哥哥长大了也不能喜欢别人，只能喜欢阿灵和阿嬷！”
孟旭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好好，阿灵说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