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窍风淬骨
谋定而后动，极善借势，且狠决毒辣，这是斯无偕对任逍风的评价。身为一位武者，却有兵法大家风范。
回顾这一战，先用语言让彭履霜失神，再让自己借用东方白所留的剑域，重创彭履霜。
伏牛山庄还有四位大宗师，随时会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彭履霜。当自己难尽其功时，绝然不顾只有炼气境的修为，竟然敢动用自己的神识，利用制天命让倚天寒出现破绽。
一开始把制天命交到彭履霜手中，已是为这一杀布了先手。
弃东方白的剑域如敝履，敢于直接插手大宗师间地搏杀，其绝，其狠，如狼似虎。
就任逍风而言，再一次见识到了，在宗师级对战中，先机是何等重要。
掌控先机，把对手带入自己的攻击节奏中，才能随心所欲，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任逍风随手把倚天寒扔向了斯无偕，“此剑，你先拿着，届时是还于彭履霜，还是据为己有，随意。”
通明剑宗的无上剑器，在任逍风眼里，也是弃若敝履。
“九重天剑器，每个人只可得一把。我已有制天命，此剑于我已无益。”任逍风抹去嘴角血迹，拿起制天命，往擎天灵境入口处而去。
“小侯爷。”斯无偕看着毫不拖泥带水的任逍风，对其背影郑重道，“不管斯某能否入九境，魔道圣子之位，我补天宗可认。”
任逍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得斯宗主所诺，此事大善。”
穿过灵境入口，像是从高空中坠落，任逍风脚踏实地后，放眼望去。
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
这是任逍风踏入擎天灵境后的第一感觉，风，无处不在的风。
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
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
当万籁俱寂时，突然出来了一阵幽远缥缈的笛声，只见从远处出现了一头嫠牛，牛身上横坐一人。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只是眼前这个横骑嫠牛之人，并非儿童。
及冠男子，横骑嫠牛起笛声。这场景，让惯于纵马的任逍风感觉有点滑稽。
在笛声之中，又传来了大鼓响起的声音，在悠扬中如铁骑突起，千军万马破军阵的气势，在远方尽头冲天而起。
无数嫠牛，一头头如铁疙瘩一般，密密麻麻出现，远方尽头是一座直入云霄的大山。任逍风前面是一马平川的地势，最利牛群狼奔豕突。
“小侯爷，既入灵境，可敢走上一遭野蛮冲撞。”牛背上的男子，收笛扬声。
任逍风长啸一声，浑然不顾刚才的暗伤，毫不犹豫耗尽东方白所留的剑域，就是为了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东方白所留剑域，可用三次，第一次杀合一境，第二次杀第九境，第三次擒第八境，已是物尽其用。
如果自己一直留有剑域，就会产生依赖感，干扰到勇猛精进之心。重修武道的任逍风，自然最清楚，在武道修炼中，有舍才有得。
剑域已发挥了最大作用，接下来的路，就让自己绝外物磨自身。
擎天灵境第一关，野蛮冲撞。
仗剑走过万牛冲撞的洪流，只要能顺利走出，就是过了第一关。
制天命并没有出鞘，面对野蛮冲撞，任逍风要试试自己的心渊剑冢。
尘土飞扬，如黄沙漫天，震耳欲聋的狂暴声中，大地被无情践踏，纵然是早已习惯于面对千军万马的任逍风，此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千军万马的冲撞，再如何的毅然决然，也会有一丝余地，因为坐在马上的是人。
而这牛群冲撞，则是毫无杂念，只有一往无前的狂奔，此洪流冲决一切敢挡在前方的杂物。
在大笑声中，任逍风迎着狂暴洪流而上，一道道剑气从丹田中冲霄而起，从全身各处激射飞扬，连扬起的发，都是丝丝剑气。
任逍风犹如化身为剑，无处不锋利，凡是撞到他身上的嫠牛，都在瞬间被剑气分解。
如从高处往下看，随着任逍风走过，就像是一道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被一分为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原本一脸轻松的任逍风，脸色变得凝重。按照刚才目测的距离，自己这一路走来，应该已到了山脚处才是。
但如今牛群洪流仍是无穷无尽地奔袭而来，杀之不尽。
任逍风突然意识到，被自己剑气粉碎的嫠牛没有一丝血迹。
有古怪！任逍风不再留手，剑捏剑诀，不再是只斩杀眼前之牛。数千道剑气，如飓风横扫，瞬间在面前清理出了一大块空地。
果然没有一丝血迹，并不是因自己的剑气彻底粉碎了嫠牛，而是这些嫠牛不似血肉之躯。
刚清理出来的空地，眨眼间又被呼啸而来的嫠牛填满，任逍风举目之处，再无他物。
心渊剑冢已蕴养万颗剑种，但面对这般无休止冲撞，任逍风也难以为继。
在擎天灵境，武道修为会被压制在第二境淬骨境，面对这般狂暴冲撞，任逍风相信，没有淬骨境的武者，能够顺利走过这一关。
自己虽只是炼气境，但真气之雄厚已达天人三合层级。如果自己都要力竭而亡，那么纵然是被压制在淬骨境的天人三合武道强者，也会是同样下场。
终于在力有不逮的空隙间，被一头嫠牛撞到了身上。
以嫠牛冲撞而来的气势，这一撞，虽不致于重创任逍风，但让他断根骨是必然的。
但任逍风只觉自己浑身一震，不但没有受伤，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随之，任逍风主动放出一条空隙，又是一头嫠牛撞到身上。果然，虽然受重击，但这力度任逍风能承受。
这野蛮冲撞是幻境，被嫠牛冲撞，每一次震荡，就像是在淬骨一般。任逍风的纵横剑气越来越少，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了下来，主动让嫠牛一头头撞到自己身上。
自身是一把剑，每一次撞击，就像是铁锤敲打。此关野蛮冲撞，就如天地熔炉，是淬骨的天然场所。
任逍风大喜，这就是灵境的好处吗？但这幻境如何破，是需要承受了多少次的撞击后，幻境会自动消散吗？
这些嫠牛是幻境，但对于根骨的淬炼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如铁锤敲打的力量，又是来自于何方。
任逍风想到了刚入灵境时，感受到的风，无处不在的风。从无数地窍中呼啸而起的风。
地窍如同大地之身的窍穴，对应着人身窍穴，一次次敲打淬骨，天地之妙， 不可言状。
如不能认别这是幻境，必然会力竭而亡。认得幻境后，还要看武道根基如何，如根基不固，也会因承受不住地窍之风的力道，而被轰杀。
只是那骑在牛背上吹笛的男子，也是幻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