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谁
李刚在医院的露台抽烟，今天有雾，大雾，很大很大的雾，有风吹动，湿湿的，铺满脸，有点冷，李刚紧了紧衣服。这雾又很像雨，真的是像雾像雨又像风。
李刚回到乔的病房，在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说的是英语，李刚没在意，没听说的是什么，如果他认真听的话，或许会想要不要进去。
李刚推门进去，一个女人在乔身边站着。
“金发，时尚、漂亮。”李刚推门的声音，女人听到时转身，这个女人给李刚的第一印象。
“你是谁？”女人问，“怎么不敲门？”
“我是林叶。”李刚说。女人的话让李刚不太舒服。
“叶，替我送玛格丽特出去。”乔皱眉说。
“她就是你要结婚的女人？”玛格丽特问乔。
“是的。”乔说，“不过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请你离开。”
“哦？哈哈哈！就是这个女人吗？”玛格丽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刚，“长得还行。不过你真的要跟她结婚？”
“我说过了，那是我的事。”乔不耐烦地说，“你还是离开吧，谢谢！”
玛格丽特转身往外走，在李刚身边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出病房。
“你不要管她，叶。”乔说。
“哦！好！”李刚走近乔。
“又去抽烟了？”乔问，“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觉得你好像湿了。”
“应该是雾，只是有点大。”李刚说。
“你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雾吧？”乔问。
“不，我经常遇到，这雾跟重庆很像。”李刚说，“只是我不喜欢大雾的天气。”
“你喜欢晴天？”乔问。
“是的，我喜欢蓝天白云，在中国的西藏和云南，欧洲的阿尔比斯山上，那种很蓝很蓝的天空。”李刚说。
“只有阿尔比斯山上吗？”乔说。
“我对欧洲没什么了解，去的地方不多，听说其他的地方也很好，比如说地中海，但是我没去过。”李刚说。
“会有机会的，我一定带你去世界所有的地方。”乔说。
“包括南北极和马里亚纳海沟？”李刚开玩笑说。
“是的，任何你没去过的地方。”乔说。
“没必要，你要知道一句话，不在于去哪儿，而在于同谁一起。”李刚说。
“我们可以去，为什么不去呢？”乔笑着说。
“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李刚说。
“时间总会有的，就像海绵里面的水。”乔回答。
“你不想知道玛格丽特？”乔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李刚。
“她对你很重要吗？”李刚问。
“不算。”乔说。
“她将来会跟我有关系吗？”李刚继续问。
“应该没有。”乔说。
“那我为什么要知道她呢？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她看起来也不需要我担心。”李刚说。
乔认真地想了想说，“你是对的！”
“我不需要知道别人，我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可以了！”李刚说。
“我非常喜欢你的这一点，叶，我跟你在一起时间越久，就越来越喜欢你，我总是能发现你的更多的优点。”乔微笑着。
“这个可能并不算是优点，只是更加自我罢了。我不是个很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能力和精力也很有限，为了让自己不太累，所以我学会了不去想一些不该想，不去追究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李刚解释说。
“那样很好！虽然很多事情我并不是想隐瞒你，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些事你知道与否，并不重要。很多人很多事你是不需要在意的。”乔点头。
“我也是那样想的。我应该只关心那些关心我的人以及值得我关心的人。”李刚说。
“中国话有点绕，~~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乔思考了一下李刚的这句话，“你说得很好！我们确实不用关心那些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或者关系不重要的人和事情。”
“那么，叶，我们的婚礼是应该关心的，我们来商量一下它吧。”乔说。
“不需要着急，你还需要过一阵子才能出院呢。”李刚摇头说。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可以出院了。”乔说。
“那怎么行？！”李刚说，“才三天而已，中国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一百天？！三个月？！”乔瞪大眼睛，“我会发霉的，而且我现在真的是可以出院了。”
“哦？你不需要再继续享受我的照顾了？那真的是太好了。”李刚故意逗乔。
“那怎么可能？我还是需要你的。只是我更期待我们的婚礼。”乔在权衡。
“好吧！那你出院吧。既然已经康复了，当然在生活上就不必让我帮忙了。”李刚同意乔出院。
“不不不，我没有康复，我就是那么说说。”乔觉得还是抓住眼前的幸福重要。
“你确定还没康复，不能出院吗？”李刚问。
“我确定。”乔认真地点头。
李刚坐在沙发里，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乔静静地看着李刚，感觉日子也挺好的。
如果能够安静地生活，没有多少人是天生的冒险家，愿意颠沛流离，愿意孤身闯荡。乔知道自己不是，想来林叶也不是。不过从这三次意外，乔发现林叶其实很成熟沉稳，能够接受并且应付得来。
想到这乔开口，“叶，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我承诺过你，不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跟我在一起，确实会面临很多危险，包括死亡的危险。”
李刚的目光从书上移到乔的脸上，想了一下，“我知道。从我第一次遇袭，到湖里沉船，在到你飞机失事，我其实也想过的，我可能会因为你，受到牵连。甚至那些对我有恶意的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又怎么样呢？
我们不可能生活在一个完全没有意外的世界，当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不过既然不可避免，就不必想太多。”
“我已经把前两次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因为觉得没必要跟你说，所以，你现在想听吗？”乔问。
“不想。真的不想。”李刚说，“有些事情既然我不能做什么，知道了只能给自己增加没必要的烦恼。”
“我想你已经最好了跟我一起面对危险的准备，是吗？”乔说。
“当然，不然我不会答应你。”李刚说，“我其实也是没有选择，你明白的。”
“对不起！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乔问。
“或许吧？”李刚说，“人本性就是自私的，这是骨子里的东西，喜欢的，就会想得到，想拥有。你也是个普通的人，不可避免地有这种想法。
不过你也不用心怀歉意，毕竟你没有强迫我做决定，所有人的决定，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选择，他人、环境只是影响决定的因素，就算是不得不的事情，作为当事人，也有至少两个选择，继续抗争或者接受。即使抗争最终会失败，但是你不能否认它也是个选择。”
“叶，我很高兴你能这么看，同时也很难过，因为你太理智了。你真的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乔说。
“我说了，我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老男人。如果你现在后悔，一点都不晚。”李刚笑着说，“想想吧，你在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谈恋爱，还要结婚，一起吃一起睡，你真的想好了吗？”
“叶，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弃你。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是放弃你，我一定会后悔。”乔说。
“这是你的选择，所以，有的时候，你跟我是一样的，都不得不去做一些选择。看起来，你追求我，我答应与否，主动权好像在我这边。其实换个角度想，你是不是要追求我，你也面临选择。你的理智可能会告诉你，我不一定合适，不值得你去做那么多，你的潜意识里可能又会告诉你，去做吧，不然会后悔。”李刚说，“所以你跟我也没有不同，都是在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只是没有像我表现得这么看得清楚，表现得这么纠结。”
“我们不要说得这么严肃深沉，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了，那么就一起享受生活吧！虽然会面临很多，但是我知道在我们的心里、记忆里，肯定快乐更多。”乔说。
乔抬起手，“来，让你坐在我的身边，我想搂着你，感受到你的气息。”
李刚站起来坐到乔的身边，“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你喜欢我这个小妖精吗？”乔眨着眼睛问。
“我喜欢你个头！”李刚点了一下乔的脑袋。
“喜欢上面这个头，”乔笑着，“下面呢？”
“你就淫荡吧！”李刚说，“都这德行了，一天天的还色心不改。”
“食色性也！”乔说着，揽住李刚，紧紧地抱着，“每次看到你，每次想到你，我都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你揉进我身体里，融化在我的血液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它很真实很强烈，就好像我不这样做，你就会消失。只有把你和我融为一体，我才能真正地拥有你、保护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你那是占有欲。”李刚打击乔。
“你有过那种奇怪的感受吗？这就是爱吗？我既想做一个雄壮的巨人、一只狮子，保护你、呵护你；又想做一只小羊，在你的怀里感受温暖，享受你的爱抚。
是不是很矛盾？”乔低声诉说。
“嗯～说实话，我就是单身狗一只，也没跟人谈过恋爱，你说的感觉，我不知道。听着好像是有点矛盾，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考虑，也不是不能理解。”李刚尝试分析，“男人一方面要展示自己的强大以获得女人的青睐，同时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放松，在爱的女人那里，男人才能放下戒备，享受温柔。”
“叶，你真的很煞风景。我这么深情款款地向你表达爱意，你竟然可以理智地想从心理学的角度跟我解释合理性。”乔抱怨，“你一定是没有爱上过谁，也没有爱上我，所以即使我这么说，你都可以置身事外，我太伤心了，你的云南白药呢？赶快给我敷上一些，不一些不够，要好多好多。”
“你的所谓的情话，对我真的好像没什么用，即使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是心里话，但是我确实无感。哈哈哈哈哈”李刚笑着说。
“我有点头疼！”乔说。
“怎么？”李刚问，看向乔，“是哪里疼？”
“不是身体上的。”乔说。
“那你接着疼。”李刚反应过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乔发愁，“你真的是对我免疫吗？还是我的情话跟中国人的区别太大，以至于无法让你感动？！”
“我想有个办法，你找个英国女人，试试你的表白，看看对方能不能感动。如果她能，说明可能是我的问题。如果她也不被感动，说明你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对。”李刚建议。
“你在想什么？我去拿别人做实验？”乔差点跳起来，“你怎么可能给我这么不负责任的建议？”
“怎么不负责任了？”李刚问。
“你想啊！我想让她感动，是不是得用心啊？我对她用心了，如果她感动了，我是不是要跟她在一起？如果她不感动，我用心了是不是很伤心很失败痛心？”乔说。
“哦！也是。”李刚点头，“那我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了。那你继续头疼吧！反正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可能置身事外？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独角戏。你得投入进来，真心地，认真一点好吗？”乔说。
“好吧！我认真，一定认真。”李刚说。
“你说的话就很敷衍，语气神态都非常地敷衍。”乔不满意。
“那你要我怎么样？”李刚皱眉，“这样～哦，亲爱的乔，我一定认真地去爱你，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融化在心里。哦！乔！我真的太爱你了！爱你爱到不能自已！
为了你，我可以把天上最美最亮的星星摘给你。我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你，用它们把你包围，把你～压～死～！”
乔一开始还美滋滋地，看着浮夸的李刚，直到李刚最后掐着他的脖子要压死他。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很认真很投入，没有敷衍？”
两个人嬉笑着，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有增无减。李刚渐渐地淡化了自己的性别问题，尽量跟乔当做朋友相处，想着看看能不能日久生情。
撇开谈婚论嫁不提，李刚发觉单纯地相处，乔是个很不错的人，有童真，有成熟，有涵养，有耐心，也挺细致。
每餐李刚的食物，都是乔安排好的，不奢侈，但也不简单，西餐的烹饪手法相对中餐来说，稍显简单，但是每份食物都可以做到色香味俱全，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蔬菜、水果、菌子、坚果、水果、饮品、甜点……每餐不会重复。
经常还会从甜品里面弄出个什么戒指啊、项链啊、耳坠、口红、香水之类的，当然餐车里也会出现一些大盒子，装着衣服、包包、鞋子。
李刚琢磨着，如果是个小女生，沦陷的可能非常大。
李刚也想装作惊喜配合一下，不过自己实在是做不来，就算了，东西扔一边，该吃吃该喝喝。
那些首饰小礼物，李刚估计也不会便宜，但是李刚很少逛商场，对首饰之类的没什么了解。至于衣服包那些，李刚对品牌更是两眼一抹黑。但李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就他所知，一个看着普通的不锈钢的手链，据说是某位著名首饰设计师的作品，会卖到七位数，一个女人的包包会卖到六位数以上，一支口红据说都要花几千上万块钱，更别说那些衣服鞋子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李刚对这些一直不感冒。从前是，现在仍然是。
就像在两百年前，你给一个女人白金钻戒，她顶多觉得这玩意闪闪发光挺好看，但是你告诉她这东西能换她一两年的食物，她会信你个鬼 黄金白银可比它有吸引力，一枚钻戒可能不如一头牛更让女人欢喜。
如果乔知道李刚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格，而且也不感兴趣，那么就不会每次都怀着期待地看着李刚了。而李刚知道乔的心意，所以也不会说出来。如此乔就每天想着安排惊喜，李刚就看着乔积极表现。
至于这些东西 李刚早就想到了去处——慈善拍卖嘛！正愁自己没什么东西拿出来，这回有了，虽然是慷他人之慨，借花献佛的事，不过也算是自己的贡献吧？
李刚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在现实中像乔一样，是不是早就脱单了？唉！还是自己不够多金不够帅啊！
阿德敲门进来，看了看李刚又看了看乔。李刚站起来说自己去抽支烟，离开病房。
冬天还是挺冷的，李刚一直挺怕冷，雾收了，能看到远处的建筑树木，不过视野仍旧不好，朦胧的感觉。
鸟的声音传来，李刚觉得那是在寒冷的冬天里的颤抖，缺乏欢快。可是那也许不是真的，鸟雀可能此刻是快乐的，它正好刚刚吃掉了一条虫，或者开心地得到了异性的求偶请求，只是听的人自己寒冷自己不快乐。
回来的时候，阿德已经离开，乔从严肃的情绪中缓过来，换了笑容。
“你不必为了怕我担心或者不快，掩饰你的情绪，也不要因为我影响你处理事情。你现在当我是你的护理人员就好。”李刚说着，帮乔移动了一下身体，想让他舒服一点。
“没有的事。我才不会故意掩饰，在你面前，一定会是真实的我。”乔说。
“随你！”李刚说完，走到沙发坐下拿起之前那本书。都看了一两天，也没翻几页，完全不知道书上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