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逮虾户
城市就像荒野，在这样的荒野里，强大的会独居，没那么强大的防止被狩猎被吃掉，就会群居狩猎或者群居保命。狼是群居的种群，羊也是。城市这座荒野里，狼会在夜晚聚会，但城市这座荒野里，狼的聚会不全是为了狩猎羊，也会为了区分谁是狼王而相聚。
登雅山就是荒野里狼聚会的地方。
它山道弯曲，且有着多条急转弯的每年出事无数的山道，若不是早年间山上有金银矿，根本没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山上造山道。时过境迁，探测到的金银也早就被收刮挖空了，可山道却保留了下来，即使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劣质的水泥早就被运送钻机的重卡压碎，被雨水冲掉了碎裂的水泥，其上仍有路存在，且是能通车的，宽的地方允许三辆车并排通过，窄的地方只能容许一辆车堪堪通过。
这样破且弯的山道，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想要开车来才对，因为既没有好看的风景，也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可偏偏每年的十，十一月份，在南方沿海地区的雨季过后，地板不再湿漉漉之后，这里总是会有一群富二代聚集。连带着全部的山道上，都有无数围观的人群，他们也许是商界大亨，也许是一二线明星，也许会是被宿舍富二代同学带来开眼界见世面的穷苦但成绩好人品好，被富二代考虑吸收进入家族企业的学生。形形色色，鱼龙混杂。
他们的到来，都是为了看赛车。
没错，赛车，在这样坑坑洼洼复杂的车道上赛车。
没人会阻止，富人们也需要娱乐，有人喜欢平静的高尔夫，就有人喜欢刺激的赛车，有人喜欢女色，就有人喜欢拉斯维加斯。他们也许不会亲自上场，却也会下点小注，不为什么，只为了娱乐，小赌怡情也是这个道理，若是恰巧赢了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哪怕对他们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几百万，也比赚了几千万要开心。
当然，山脚山顶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的盛况现在还是见不到的，现在是中午一点，南方太阳最毒辣的时间，陈盈盈戴着紫色薄纱的遮阳帽，手上也穿着防嗮薄纱手套，一身紫色轻纱鎏裙，穿地像17世纪的英国贵妇人一样，带着荀渐惑在山道指指点点，说着这里怎么样过弯那里怎么样走，如数家珍。
荀渐惑有些疑惑，陈盈盈只说她前面的两年都是坐在刘亦欢，也就是刘公子的副驾上飙车的，她天生是喜欢刺激浪漫的性子，这两年在山道上在过弯时，是刘公子对她表白最多的时间，过弯时的生死时速，刺激着人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使得要表白的人更勇敢，被表白的人更容易接受。
“要不是樱花树下的那晚记忆太深刻，在这样的山道上我都不知道接受了多少次他的表白了。”陈盈盈抱着荀渐惑的胳膊在山道上走走停停地说。
荀渐惑只能微笑着陪她走，沉默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回答什么。
“笨蛋，今年我想坐你的副驾。”陈盈盈说着，眼神却没有看向荀渐惑。
“我连驾照都没有啊大小姐。”
“刘亦欢十六岁也没有驾照，这里是法外之地，没人会查你的，因为他们的上司说不准也在山顶上看赛车。你不开车载我，我就继续坐他的副驾了。”
荀渐惑有些伤感，说道：“干嘛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
话一出口，陈盈盈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偷偷看了一眼荀渐惑，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的落寞，回想起昨天醒来没有看见荀渐惑的心慌，她不由得觉得那个叫阿叶的女孩很讨厌。
“别逼我求你，笨蛋！”停了一下，她摇了摇荀渐惑的胳膊，说道：“笨蛋笨蛋！笨蛋！”“好不好嘛笨蛋。”
“好好好，会撒娇的女孩最好命。”荀渐惑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琼鼻，说道，后者努了努鼻子，把脸靠在荀渐惑的肩膀上磨了磨。“那现在就回去，我造一辆车好吧，天天要我带你飞也不方便，造辆车以后你在工厂和学校来往也方便。”
陈盈盈在厂房屋顶挂着遮阳伞，躺在老爷椅上喝鲜榨果汁，眼神却有些落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内心，她也不知道她喜欢的是刘公子还是荀渐惑了，和荀渐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顾忌，想撒娇就撒娇，想耍赖就耍赖，想干嘛就干嘛，这个憨憨的笨蛋会容忍她的一切，似乎什么都会为她做到，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她想要一颗星星，荀渐惑也能给她摘来。这让从小父亲就逝去，母亲又不在身边的她感受到了切实的家人的温暖。可刘公子毕竟还在流鼻涕玩泥巴的年龄里，就和她是同学了，一直是同学，八岁的时候开始，一直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陈盈盈才为了逃避刘公子让紫嫣把她的志愿改到了南海大学。
十年的陪伴，这是始终无法割舍的感情，两人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太多。
“该造什么样的车呢？74，你有什么建议吗？”
【渐惑，需要提醒，未经版权方同意私自造他们公司的车属于违法行为。】
“没没没，你误会了，我是想着用未来科技造车，造出来的车有两套系统，一套不超过当前时代科技水平的系统，另一套最好是有着战斗反击系统，最好是海陆空三栖的汽车系统。”
【时间不够，只能先造拥有当前科技水平的系统，请选择发动机，气缸，外表等】
“emm，其他的怎么搭配强怎么来，外表嘛，给我整成ae86”
【不要脸。】
“嗯？你说什么？”
【好的，已为你准备机械臂，渐惑，你可以随时开始造车。】
荀渐惑一脸黑线，他总觉得74在鄙视他，但他找不到证据。
庞大的机械臂从地底伸出，负载着生产线和生产车间。靠近厂房的山现在已经差不多被荀渐惑造出来的建筑机器人挖空了，里面能放的东西可多了，比如现在厂房的地底就有着无数的机械设备，平时它们都是隐藏在地底的，所以厂房看起来有些空空荡荡的，但接收到74号的指令之后，无数像海底章鱼怪一样的触手就伸出来了，它们都是机械臂，负责制造许许多多的大型零件。
咔咔嚓嚓的声音响起，一辆ae86的外壳就被造了出来，他小时候就觉得那辆豆腐车很酷，有一种低调却暗含实力的装逼魅力。
接着就是其余奇奇怪怪的零件了，气缸发动机啥的，荀渐惑压根不懂，他只要把图纸放进扫描仪里，机械臂就能把东西造出来。就像不会写代码的程序员，只要会用复制粘贴复制到一个别人的完整代码，就能把一个程序写出来。荀渐惑只需要把74号传递到自己脑海的图纸画出来放进扫描仪就行。
“学海无涯啊，”荀渐惑感慨道，过两天军训结束，他得回学校了，到时候多接触一下学校的教授，学学好东西吧，一直做拾人牙慧的小子不是他的风格，他更愿意学懂现有的所有东西之后，创造一些新事物。
其实荀渐惑本来打算造的是光宏菱五的，但奈何这个确实有版权问题，而且拿这车赛车跑赢别人的改装超跑怎么想都有些问题。所以他还是造了ae86，山高路远的总不能小日子还能冲过来管我小山区上私自造了他们早已停产的车吧。
阿叶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荀渐惑脑海中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抛出脑后，为什么自己这个时候会想这个问题呢？大概是自己打心底就不想去参加这个破车赛吧，那是富人之间的游戏，关自己鸟事？我连宇宙飞船都没造出来呢哪有时间去飙车？说到底，她坐自己的副座，也只是为了刺激和报复刘公子罢了，报复高二动心的那晚刘公子选择了和钟雪儿聊工作而忽视她。
夜幕降临，荀渐惑在ae86的车身上手写得喷着漆，他没打算完美复刻藤原拓海的车上写着的藤原豆腐店，他用黑色的喷漆在白色的车身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是一串英文：
gutter no house
陈盈盈也在遮阳伞下抱着冰镇饮料小睡了个午觉揉着眼睛走了下来。
“这车好丑，这串英文更丑。”陈盈盈吐槽道。
荀渐惑吹了吹口哨，忽视了她的吐槽，坐上了驾驶位说道：“上车，哥带你兜风。”
“等等，我打理一下，化个妆。”陈盈盈刚睡醒，裙子乱糟糟的，头发也有点炸毛，女神总是这样，只有等你和她生活在一起，你才发现她也会拉屎放屁，她也是个人，也会有小毛病，哪怕人前可可爱爱，有时候也会抠脚丫。
多少爱情死于这样的日常。
你可以忍受她盛装打扮和你撒娇，你能忍受她用乱糟糟的头发和刚睡醒的怨气对你发火吗？爱情不是电视剧那样地美好的，不是如同电视剧一样每个女主角醒来脸上还画着装精致地如同瓷娃娃一般躺在床上等待男主角的亲吻的。
说是化妆，其实也就是涂点面霜洗一下脸，陈盈盈可以说是天生丽质型的，皮肤水嫩光滑，要是化妆了反而会沾染上世俗的味道，她只需要洗把脸，就是最美的样子。紫色中短裙，紫色靴子镶白边丝线，边缘带着些蕾丝般的花纹，似乎和荀渐惑为她穿起的靴子是配色紫白对调的一模一样的一双。紫色的外套短风衣。
“你怎么这么喜欢紫色啊？”
“你管我。”
“切。你不乐意说我还不乐意问了，我宣布，女孩子穿绿色长裙是最美的。绿色才是最屌的配色。”荀渐惑发动着引擎，呼啸的声音和锁住刹车后车轮和地板的摩擦声响彻整个厂房。前门升起，灯光打开，荀渐惑要开始他人生第一次开车了，而且他要第一次就开最大马力。
“绿帽子你也喜欢吗？啊”陈盈盈大叫起来，强大的推背感把她紧紧压在了副座的椅子上，ae86轰一声飞出厂房沿着山道飞奔向登雅山。“你要死啊一开始就开这么快。”
“哼，每个男生听到绿帽子这样的词语都会有小脾气的。、啊！！！！”荀渐惑没有转头看陈盈盈的样子，自顾自地说，实际上这句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他毕竟缺乏经验，要不是74会辅助他控制汽车，这样几百匹马力的汽车直接在山道上行驶让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吃不消。要不是他有反重力系统，知道绝对不会出现安全事故，他是不敢这样乱来的。
可饶是有安全保障，飞奔的汽车给人带来的感官刺激也是非常巨大的。颠簸时飞快的车速和转弯时稍微打多了一点点的方向盘都会让车面临侧翻撞崖的危险。在74的控制微调下，荀渐惑才能堪堪保持住原地爆炸和惊险爆炸之间的平衡。
在一路颠簸和崖壁多次高速迎面而来的风险之后，这辆刚出厂的ae86终于暂时脱离了刚出厂就原地爆炸的风险，来到了山下。刚到城市边缘，陈盈盈就赶紧打了个停车的手势，荀渐惑只好停下轰鸣的汽车。
“呕！”在城市的边缘，陈盈盈吐了出来，荀渐惑递上矿泉水让她漱口。
“你要死啊！”陈盈盈给了荀渐惑邦邦两拳，锤在了他的胳膊上，“对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
“我第一次开车嘛，呕！”荀渐惑也有点蹦不住，转身吐了出来，用三块钱的农夫山泉漱了漱口，这个大自然的搬运工论吨卖有段时间比石油都贵，以前的荀渐惑只会用来煮茶，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用来漱口，缓了缓，荀渐惑才接着说道：“开得差一点也正常。”
“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过去？”
“不用了，到登雅山前的路程让我来开。”
“啊？可是我才刚热手诶，就不让我多练练？”
“你要死啊，我得缓缓，你来开，开慢一点，就当看风景了。”
“嘿嘿，”荀渐惑坐上驾驶座，轰一声又油门踩到底，在启动车前，开了一首经典的曲子：
【rage your dream】
i got no impression
this town is made by the imitation
整个城市都是伪造品，街上也是伪造品，追求着真实的荀渐惑，此时情绪高涨，热血沸腾到令人难以靠近。
陈盈盈看着旁边尽量把脸色压归平静却依旧难掩眼底激动的荀渐惑，默默地漏出了笑容。发泄出来就好，一个人哭多难看。
这场赛车我不是想去见他才要你参加的，我是为了你而去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