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与刀（2）
“只是发表一下意见嘛，”金自在眼神凌厉，却笑容和煦，但任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真觉得他内心很平静要和他开开玩笑说文史只是不小心被痞子开膛破肚了。
沉默，总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热恋的情侣吵架后的沉默往往代表着分离，葬礼上的沉默往往是生人的哀悼，厂房门外的沉默往往代表着新生。很有趣地，这种时候往往不该沉默才对。热恋吵架后应该更努力解释才对，葬礼上应该有哭声才对，厂房外应该兴奋地自言自语才对。可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就是习惯选择沉默，沉默不是康桥。
“会不会，他们是在狩猎，在玩游戏，就像铁血战士一样。”荀渐惑小声发言。
金自在如同狮子般的眼光顿时锁住了荀渐惑，眼光里蕴含的杀意甚至一时之间吓得荀渐惑小退了一步。
陈盈盈小半步拦在荀渐惑面前，说：“我们杀过一个自称行星观察员的家伙，就是上次把尸体上交到上面研究的那家伙，他的记忆中有过类似记载，他们的种族一直有猎杀实力较强的猎物的传统习俗。”
荀渐惑其实只是一时之间还没进入状态，突兀间才被吓了一下，这种杀气倒是荀渐惑和74号合为一体之后从没感受过的。
杀气是什么，这种东西有些玄乎，但也没那么玄乎，人在被盯着看的时候总会莫名地感受到，而这种被盯着看在那种杀人如麻的人实施的时候，被盯着的人会莫名的心悸心慌。要科学用心理学解释的话，大概是人都是生来就会观察别人的物种，当对方对你有实质的杀意时，这种观察能力会放大人本来就有的情绪。故而杀人如麻的人用眼神就可以把这种杀意释放出去。
荀渐惑反应过来之后，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紫色身影，心里还是被暖了一下。
“说说你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金自在似乎因为荀渐惑需要陈盈盈挡在身前而略感失望，眉间挑了挑，但对陈盈盈这个后勤组组长还是给足了面子，没有继续用包含杀意的眼神盯着荀渐惑。
“开膛破肚，削皮搓肉，若是仇杀未免做得太过了，为钱做这些也太不值得了，犯罪成本太高。为名的话社交媒体也没有太多报道，为色，文史也不是什么大美女。”荀渐惑用他蹩脚的犯罪心理学分析，可实际上看到这一个画面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一部老电影了，很老很老的电影，看过去的电影是未来人教给他的一项新知识，人类的想象力总是有共通的地方的，就像他后来回去补了明日边缘这部电影，发现里面的怪物居然不是八爪章鱼一样的生物。那个游戏严格意义上，是个类似灵感的游戏。
“说出你真正的判断依据，这里的人除了你的组长陈盈盈和那个未成年小孩，其他人都比你年龄大多了，对敌经验你更是连未成年都比不过，没必要遮遮掩掩的。”金自在毫不客气地戳穿了荀渐惑犯罪心理学学得多蹩脚，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角落里还真有一个未成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在自个儿拧着魔方，荀渐惑学乖了，没有贸然去问为什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也会来参加这样的任务，只是说出了自己真正判断这是娱乐性猎杀的依据：“一部老电影，叫铁血战士的老电影，上次我和陈盈盈杀的那家伙也是长得像老电影里铁血战士的模样。”
“什么东西？”金自在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荀渐惑这次没有被吓到，他已经坚定了自我立场，他可不想下次也让陈盈盈挡在身前，他说了句：“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铁血战士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些隐身的家伙叫掠食者，铁血战士指的是第一部的施瓦辛格。”金自在站了起来，身上的金链子咔咔作响，荀渐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铁链子镀金的产品，只是这个时候也懒得说出来，“我的意思是，你确定杀了老史的家伙是这种”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了一句：“是这种外星生物？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外星生物？”
“我不确定，但可以往这方面去调查，毕竟只有娱乐性的虐杀才会搞得这么残忍和不讲道理。我不知道老史是怎么样的人，但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金自在瞟了荀渐惑一眼，开始沉默了下来。
奇怪的是他沉默下来之后其他的人反而低声讨论了起来，似乎都在讨论向这方面调查的可行性。
沉默半晌，金自在看了看陈盈盈，问道：“盈盈，你的判断一向是南海龙牙里最准确犀利的，你觉得这小子说的这方向靠谱吗？”
陈盈盈发现自己的薄荷糖吃光了，伸手在荀渐惑的衣兜里掏出了他还没开封的薄荷糖，一边打开糖果纸一边说道：“我觉得靠谱。”
“好。”金自在说道，“龙飞宇，制定一下行动计划。要快，”
金自在和龙飞宇都是南海战斗组的成员，包括死去的文史也是战斗组的，金自在大局观好，说话也有威慑力，所以他是大组长，龙飞宇统筹能力强，细节把控强，所以战斗的计划和细节都是龙飞宇决定的。
“铁血战士这部电影我也看过，我还看过衍生剧情，为防有人没看过这部电影，我可以解释一下，铁血战士，或者说掠食者，接下来我会称他们为掠视者，他们是一群来自外星的专门狩猎强者的怪物，能隐身，身上具备多种武器并且能利用红外线监测人类准确位置。他们具备非常高超的格斗技巧，极少会共同行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行动的可能性。”
说到这，龙飞宇看了荀渐惑一眼，意思是你小子的判断最好是准确的。他继续说道：“他们对于狩猎有着神圣的看法，狩猎过程中不会杀害手无寸铁的对手，但如果你先拿了武器对他们进行了攻击，再次扔下武器就会被当做近身肉搏的邀请。他们通常身高两米，拥有较高科技的武器，还戴着面罩或者头盔，总之格斗的时候糊他们的脸不是很好的选择，就跟你和戴摩托车头盔的人打架糊他脑袋一样不合理。除了自己的手痛之外没有其他的好处。他们的肩炮是他们身上最大杀伤力的武器，最后，他们身体里都装载小型核弹，在他们死前最好不要让他们自爆，我可不想他们在城市中心爆了还要我写一大堆报告。”
“计划如下”龙飞宇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保温枸杞水，继续说道：“他们只猎杀强者，我们就展现实力，由两个肌肉最夸张的龙牙成员在郊外大家气势打出来，我们会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数量，但能把文史干掉，我相信铁血战士的数量不少于五。等到他们出现就逐个击破，杀死一个并阻止小型核弹爆炸前不要轻易动下一个。我已经向上级写报告了，希望早点来人支援吧，我可不想落得老史的下场。”
“都听清楚了？”金自在扯着嗓子大叫道，“行动开始。刘文强崔志新你们俩块头最大，就在门外，给我打起来，打得气势越大越好，给老子把他们吸引过来，干他娘的，别忘了，老史平时怎么对你们的，这次是给他报仇，都给老子卖力点！听见没，要是我知道谁没出吃奶的劲儿，我就把他奶头给扯下来！除了刘文强崔志新，其他人都他娘的给老子躲起来，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听老子命令再行动！”
金自在脸都喊红了，也成功地用一系列脏话把大伙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荀渐惑这才意识到文史似乎在团伙中是个人缘不错的家伙，他和陈盈盈躲在一旁原离刘文强和崔志新的柱子后面，两人本就是后勤组的，战斗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所以他们的位置就在比较中层的位置，既不容易被偷袭，也不会靠近战斗主战场。
废弃大楼的前面是两个两米一二的大块头，其中被叫为刘文强的就是那个穿着囚服的家伙，崔志新则是西装革履只是看起来很高，一脸文静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可没想到这货一扎马步喝一声怪叫，身上的衣服就被肌肉爆裂开来，整个人像州长施瓦辛格一样红光满面，肌肉上面还有肌肉，肌肉上面的肌肉还能动，荀渐惑都不禁怀疑这家伙手指戳一下自己的肌肉会不会吱吱叫了。
两人一开始只是朴实无华地你来我往地套招，直到刘文强一个收力不逮，一拳砸到了崔志新的眼镜框上，把他的眼镜都砸碎了，崔志新才愤愤不平地咆哮起来：“你奶奶的刘文强，这眼镜儿是我媳妇给我买的！”
咆哮完之后招数也狠辣起来，招招都仿佛要打爆刘文强的眼眶一样，刘文强被打得火气也起来了，大喊：“你爷爷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干嘛不藏好！！！干嘛打架的时候戴？”
大喊过后，拳风也凌厉起来，打得空气猎猎作响。两人你来我往地在大门口你一拳我一腿，拳拳到肉的砰砰声震得周围藏起来的实力稍弱一点的龙牙预备役耳膜疼。
“老子近视干嘛不能戴眼镜，你小子打架专呼我脸还好意思狡辩。”
说完又是砰砰砰的拳风你来我往。
荀渐惑在柱子后面看着这比电视里还精彩的拳击比赛，知道两人的对话只是苦中作乐，其实他们也是很紧张的，说实话他们两个就相当于人群中的诱饵猛汉中的裸女，一不小心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但他们还是二话不说地就担当起了这诱饵的责任。这让荀渐惑不禁感慨起来。
“老史是个很好的人吗？”
陈盈盈和荀渐惑一起蹲在柱子后面，穿着裙子的她正在挽着裙子，以便待会儿更好地参与进战斗里。荀渐惑见她有点笨拙的手法，不禁伸手去帮她在裙摆下面挽了个结，陈盈盈见荀渐惑帮自己挽裙结也没阻止，用很轻柔的语气说：
“老史的能力是金钟罩，一直以来都很主动地为大家格挡伤害，挡完之后还乐呵呵的，所以大家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只是觉得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罢了，后来过节的时候金自在龙飞宇和我去他家给他送点小礼物，他媳妇拦着死活不让我们进门，还哭着说出了老史能力的缺陷，原来帮别人格挡伤害的时候，他需要承受的痛楚是正常人的十倍，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他都会在家独自哀嚎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媳妇很疼他，看不得他受这样的罪，自然也就对他的战友，也就是我们不待见。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本来和文史关系很好的金自在开始有事没事找文史拌嘴，就是希望他少帮自己挡一下伤害，可没想到这家伙就像个牛皮膏药一样，还是乐呵呵地给大伙挡子弹挡拳头。有痛楚也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陈盈盈看着荀渐惑帮自己挽好了裙结，抱住了荀渐惑的胳膊，把头靠在荀渐惑肩膀上，说：“这么一个老好人就这么死了，无声无息，大伙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又怎么可能不愤怒呢，所以你别怪老金对你发狠，要不是我了解你，我也不喜欢你的发言。”
感受到肩膀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和依靠，荀渐惑有些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造出那个医疗设备并且使用的话，大概这些外星人也不敢触碰那所谓的银河法，大概xk-1086就不会伤害到他的家人了，大概他们一家子还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大概老好人文史也不会牺牲，大概自己这时候会在工厂里造高达吧。
又是造高达，为什么还要造高达，不造这玩意儿的话，只是存在阶级之间的鄙视而已，根本不会有眼前血淋淋的现实，这不是挺好的吗？
【渐惑，察觉到你的激素水平异常，你怎么了吗？】
电子音又从荀渐惑脑海里响起，荀渐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问道：“74，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指的是什么？无法理解，解析中】
“我是不是不该造出那个医疗设备。”
【人类不应该为自己的科学技术升级而感到愧疚，应该感到愧疚的是侵略者和无视法律的屠杀者。渐惑，你无需自责。】
“是嘛？”荀渐惑喃喃了一句。
“你在嘀咕什么？”抱着荀渐惑胳膊的陈盈盈问道。
“来了，各单位注意，目标出现。”耳麦里传来了金自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