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子节的童话（上）
小皮亚杰是物流公司的一名普通的职员。当然，在这个故事里，他并不普通，他是我们的主角。确切地说，现在的他也不是小皮亚杰，而是个胡子拉碴的大皮亚杰。
在平时，皮亚杰是跨星系物流护卫队的小队长，常常伴随着无人运输舰在星系间穿行。跨星系运输是一项辛苦而又枯燥的工作，还要时不时地提防着暗中潜伏的私掠者，如果运输的是军用物资，甚至还有可能被卷入战事。
不过，在双子节，皮亚杰没有这些烦恼。
双子节不运送大宗货单的传统，从l001ab星门建成起，一直被物流行业虔诚地传承着，因为双子节是爱与联结的节日，星门珍贵的通行量和信道，在这一天要留给生活在星门两端、互相牵挂着的人们。
双子物流与平时的大宗军商物流不同，这天运送的大多都是人们为亲友准备的礼物，这些东西在私掠者眼中并没有什么价值，因此也不需要护卫队。
皮亚杰现在的工作是在这个临时的物流中心担任物流调度员：散居星系各地的居民需要将礼物寄往遥远的外星系，也有来自银河各地的礼物运送到这里——人马座334，需要运送到本星系居民的手中，因此常常需要调度员来处理一些系统无法自动处理的委托。
皮亚杰看着流水线上打着红白邮标的包裹，猜想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礼物、来自什么样的委托人、又将送往什么样的星系？双子物流的包裹只有大小两种标准制式，一掌大的小型包裹是最多的，在平时寄送这样一个包裹跨越一个拉格朗日节点，大概需要花费皮亚杰一整年的收入。
星门有限的流通量和巨大的维护成本使得跨星系物流的成本远超普通人的承受力，通常只有具备战略意义的大宗运输计划才能负担得起。但在双子节期间，星门珍贵的航道全面开放给私人物流，寄送一件大型包裹也仅仅只需要花费一份水培蔬菜的钱。
此时，流水线上的大小包裹正在根据目的地和形制寻找自己应该去的临时舱，等到舱满，就会有货船来将它们运送去远方。它们都打着双子物流专用的红白邮标，带着温馨而欢快的节日气息。
“它们的收件人都身在何处？它们会不会在长途跋涉之后，变成仓库里的‘无人件’呢？”
想到这里，皮亚杰站起身，拉开了仓库大门。仓库里堆放着两人高的“无人件”，它们从外星系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却无法按照收件地址找到收件人。皮亚杰又拉起无人件列表，逐条检查，希望能从收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中找到一些线索，另寻他法将礼物送到收件人的手中。
“kt8321空间站的库露松那个空间站在不久前遭遇了突袭，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了。不过听说那里的大部分居民在天空克拉玛依城避险，或许可以去那里打听一下”
“小波伊斯的j·s·阿摩拉比如果是开发小行星带的那个阿摩拉比家族，我倒还可以去能源运输部问一问”
“人马座334星系的妈妈如果是妈妈”
皮亚杰被这条“无人件”过于简洁的信息吸引了，循着编号找到了这个包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型包裹。皮亚杰重新扫描了包裹上的邮标，果然，收件地址仍然是“人马座334星系”，收件人只有一个简单的“妈妈”。
皮亚杰叹了口气，将包裹放回仓库里。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去核对今天最后一批委托单。
这一夜的梦里，皮亚杰看到那个小小的包裹上，红白相间的双子物流邮标变成了一红一白两个小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咯咯直笑
皮亚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还被身边的大人们叫做小皮皮，还相信会有小精灵趁着孩子们熟睡，把他们脱落的牙齿扔到小行星上去。那一年的双子节，他刚刚搬家到一个新建的空间站，一架小型运载舰对接在空间站的访客区，船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红白配色工作服的短发女子，卸下码放整齐的、半人高的礼物。她的头盔反射出冷莹莹的金属光泽，揭下呼
吸器后，却露出鲜艳温暖嘴唇。
“她是一个‘公主’!”小皮亚杰在心里暗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公主”将船上那些打着红白邮标的包事交到邻居们手中，心脏突突直跳，不知道是在期待双子节的礼物，还是期待着“公主”将礼物递给自己。
“你一定就是皮亚杰了！”,“公主”冲着小皮亚杰绽开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皮亚杰恍惚中觉得“公主”的红唇结齿和包裹上的红白印记有什么关联。他说不出话，怯怯地接过礼物。
克拉拉姨妈从安东塔斯城给小皮亚杰和妈妈寄来了双子节礼物，妈妈也为那个大眼睛翘鼻子的表妹准备了礼物，装在一个小金属盒里，递给“公主”，小皮亚杰看见“公主”从妈妈手中接过盒子，娴熟地封装成漂亮的礼物包表，又用一个小巧的手持仪器扫描了包表，一边和妈妈交谈，一边在手持仪器中录入信息，然后“啪”的一声，在包妻表面打上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邮标、皮亚杰看见她的嘴角扬起，又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声对包裹说：“你要去安东城了，真幸运呀小家伙！”说完好像被逗乐了一样，咯咯笑起来。
“你在和谁说话？”小皮亚杰问她。
“我在和双子小精灵说话。”
“它在哪里？”
“在这里。”她指着刚刚打在包裹上的红白印记，皮亚杰看了又看，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电子邮标，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只是与平时在港口看到的邮标颜色不一样。红白相间的邮标是双子物流专用的，这一点每个孩子都知道，因为这个邮标总是伴随着他们的双子节礼物一起出现。
“你现在还看不到，因为你还没有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公主”又笑了笑，笑的有些得意，还颇有些帅气，似乎在向小皮亚杰炫耀。
不知是从回忆中留来，还是从梦中醒来，皮亚杰睁开眼，仿佛又看见昨天那个小盒子上的红白邮标，又好像看见“公主”面罩下绽开笑意的嘴唇，他起身走向仓库，找出那件小包裹。
普通的民用邮件只会做最简单的加密，只要皮亚杰愿意，他可以用手中的读标仪解密所有包裹的信息，当然，这不符合工作规范。
“如果包裹里有关于‘妈妈’的更多信息，我或许能想办法找到这位收件人，将礼物交给她”，皮亚杰心想，“收件人一定也会原谅我私自解密的行为。”
“明天就是发件的最后一天了，必须要在今天找到‘妈妈’，才能来得及寄出回礼”。想到这，皮亚杰不再犹豫。手中的读标仪对着邮标轻轻一扫，就读出了包裹相关的所有信息：寄件人住在小狮座的玛宁薇2号观测站，使用了自助投递服务，包惠经过了8个节点中转才送到这里。
包裹里有两块小巧玲珑的石头，和一封手写信。写信的笔迹椎嫩，皮亚杰颜费了一些精力去辨认个别字句。信中也没有提及“妈妈”的名字和住址，只是询问妈妈在人马座的冒险是否顺利、有没有找到塔塔脆星球、双子节能不能回家等。
皮亚杰无奈地把包裹又放回仓库，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双子物流的开放时间所剩不多，他要加倍细致地检查委托单，确保礼物都能送到收件人的手中。
这一夜，皮亚杰又在梦中看见一红一白两个小人，手拉着手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