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始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在昏暗谧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一道法器流光闪过,一名浑身上下带血的黑衣男子从半空中落下来,重重地砸向地面。顾亦想要抬起手召唤本命法器,体内的禁制却让他难以调动一丝一毫的灵气。
意识朦朦胧胧之间,有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到达顾亦身边。
“喏,这小子就在这里了。”先到之人抬脚踹了踹,阴邪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毒说道。
“确定附近没有闲杂之人了吧?”一道听着蕴含上位者威严的雄浑男声响起。
“当然了,真当我万魔城是这么好闯的不成!方圆百里保证连个活的东西都没有。”阴邪男子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你要的东西本座放在你魔窟里了,自行去取。”雄浑男声话语毫不客气。
“老是说我们魔修手段残忍,残害忠良,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比起来,哼,不过尔尔。”阴邪男子不屑地朝着面前的白袍老道人忒了一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对面的白袍老道负手而立,似是没听见般静待对方离开。
等来人离开,白袍老道像是自言自语般:“长生大道孤寂悠长,老夫于世三千载,当年也算年轻一辈精彩绝艳的人物,舞勺之年踏上这条布满荆棘的修仙大道,不过及冠便已筑基,经历世间沧海桑田如今终于只差一步就能触及到那最顶峰的高度!”
瘫软在地的顾亦在听到一半之时心中便只剩震惊,因为这个叙述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便是教导自己数十年的恩师——妙法尊者。
顾亦不懂。
让自己来魔界除魔的德高望重的仙灵宗老祖,自己的恩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疑似与魔修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为何临行前恩师口口声声说的护身符咒会变成压制自己修为的禁制。
这些顾亦都想不明白。
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双眼,那双原本看向对方从来只有敬重的眼眸布满吓人的红血丝,眼中充满不解和怨怼的情绪。
似是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负手而立的白袍老道转过身来,撇下眼神没什么情绪的说道:“亦儿,知道本座为何要收你做弟子嘛?”
顾亦没有回答,就算是想回答也没有那个力气开口。只有更为急促的呼吸声昭示主人现在的情绪。
妙法没能听到回答也不恼怒,自顾自得说着:“本座已至渡劫,是这灵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此界能与本座争锋之人不超过五个数。就算你天赋过人,但是灵界也未必不能找出与你天赋一样顶尖的孩童,为何会收你一小小凡人做弟子?你难道就一直没有想过吗?”
顾亦仰头死死盯着妙法,在二人地位境遇如此不对等的情况下,即使全身狼狈也难以掩盖身上的一股子傲气。
妙法似是在感叹:“本座修行数千载,离飞升脱离□□凡胎就剩最后一步,但就是这最后一步耗费千年依旧未能触摸到一丝一毫的门道,就算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寿元将尽,本座将逝,成为这万千世界中败于长生大道的泯泯众生之一。”
“不甘心啊!此界以近千年未能有人飞升成功,我不想输!好在天道终是垂怜我的,我就是那天命之人!我找到了——成功飞升的方法!”
话毕,妙法俯下身来,像是在看上好珍馐般上下打量着动弹不得的顾亦。
“承仙人骨,破世间道!”
“只要得到仙人骨就能够突破天道的限制飞升成功了!而你——顾亦,就是那仙人骨的承载者。就当是为本座供养你这么多年做回报罢了。”
说完,手起刀落,甩手一道灵气刃劈上顾亦背部,刹时血沫横飞,看着很是吓人。
难以忍受的剖身取骨之痛让顾亦发出嘶哑的吼声,听起来既瘆人又凄惨。
妙法已经被即将获得梦寐已久之物的邪欲浸蚀,这样凄惨的叫声完全不能够获得他的动容反而使得不经意流露出残忍充满快感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要怪就怪自己太过蠢笨,如此轻信他人。”
一刀又一刀落在顾亦身上,极度的疼痛已经让顾亦意识模糊,五感迟钝。
今日注定是要陨落在这里了吗?不甘心!我还没有为双亲为家族报仇怎能就此止步?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玉骨!终于——我终于得到他了!”妙法尊者神色癫狂,毫不在意莹莹玉骨上沾满着新鲜的血液。
当即就想要融合玉骨,但是,原本莹润散发柔和白光的骨头就像是被污染般,黑色从妙法尊者接触处快速蔓延至整体。
怎么回事?!
就算发现了骨头的异常,也不能够遏制妙法当即融合玉骨的想法,自己已经等这个机会太久太久了。
“啊啊啊啊啊————”
强行融合异变之后的玉骨让妙法整个人痛苦不堪,苍老又狼狈地叫喊却依旧不停下融合的手法。
本座的灵力——本座的灵力被吸走了!
黑色的一块仙人玉骨散发妖异的红光,妙法尊者像是被吸干般,整个人形容枯槁。
最终力竭倒瘫下来。
顾亦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早在剖骨之时就已经因为过度的疼痛昏死过去。
我死了吗?——
。。。。。。
“灵界式微,灵气凝滞,我已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磋磨!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天命之人。”
你是谁?
“吾为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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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天机阁
天机阁观星台上,一身着绛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看着星空中一颗正快速移动的星星,一手拿着星盘一手拿着卜卦盘左看看右看看,神情莫名。只肃穆的神情和来回踱步的动作让人感受到当事人的心中的焦急。
“这天命之子的命星怎会突然偏轨了?为何推衍出来这小子的命星会和天命之子靠得如此之近?愁死了,唉。”
宿眠一踏进观星台看到的就是自家师父这般略显焦急又愁苦的样子。
略显好奇地走上前探头端详中年男子手中的卦盘,“又是师父哪个好友近期有病有灾?这般着急。”
不管是星相还是卦盘所呈现的运势都很混乱,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死劫之卦?好似有些不同,不过师父身为天机阁阁主,这般高超的占卦水平还是卜出这么乱的卦象,此人多半没救了啊!可惜可惜。”宿眠只瞥一眼便收回眼神,不再多看,放荡不羁地坐在一方石凳之上,翘着二郎腿。
徐正则看着自己这行事吊儿郎当的亲传弟子,混乱的想法突然抓住了一丝头绪,轻哼一声道:“说的什么屁话,这是你的卦。”
宿眠原本不甚在意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一下子就从石凳上窜起追问:“什么?我的卦!?怎么可能!”
徐正则戏谑道:“怎得就不可能了,你算过自己的命卦嘛,惨了哟!此人多半没救了啊!”
“卜卦者不算自身,师父既然还有心情戏笑徒儿,就证明不是死劫,求求师父告诉徒儿如何解这局呀!”宿眠立马作出一副俯小做低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师父徐正则。
徐正则故作高深:“咳咳,要想破这局呀,首先你得去找到于剑阁的天命之人,之后自然而然这局就破了。”
宿眠低头细思阁主地话,嘴里轻声呢喃:剑阁、天命之人。。。。。
“徒儿也不必过于担心,虽然这卦象混乱但是未必证明这是个凶卦。”徐正则话音未落,宿眠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匆匆离开了观星台。
杜月如迎面就看到向来行事随意的宿眠一脸正色从观星台离开,连自己与他打招呼都只是草草回应一声便离开,这要是放在平时定是好一番纠缠。
走进观星台,正对上徐正则心虚飘渺的视线。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杜月如问道。
“星象有异,命星离轨。灵界已千年无人飞升,我观星象灵界之变数竟落在西北万山之巅处。同时十几年前突降的那颗异星似乎在向命星靠近。明明该是混乱的局面,但却是一副勃勃生机之象。”徐正则望向寂静的夜空神色莫名。
“天降异星?是宿眠那小子?那他也不应该如此魂不守舍呀?又不是什么邪卦。。。。。莫不是阁主说了什么。”杜月如又问。
“呃。。。。我骗那臭小子说他有死劫,要去剑阁找天命之人才可破除。”徐正则欲言又止,终是说出。
“咳咳——阁主,虽然这小子平时混不吝的,‘罪’不至此吧,您都几岁人了还拿死劫吓唬小屁孩呢。”杜月如不赞同的说道,看向阁主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也不是吓唬,就是想到这卦,或许天降异星靠近命星,就是让眠儿这孩子去助这天命之人一臂之力吧。”徐正则如是说。
想到阁主的卦和灵界的现状,杜月如也是面色不佳。
徐正则慰藉道:“天命星突然的脱轨以及眠儿的命星向命星靠近,都是此间天意。不用过多拘谨,你我只需小心谨慎些,多关注剑阁的变动即可,这卦不是什么坏事。”
杜月如听完徐正则的解释,稍微安心,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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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一片岁月静好,而宿眠这边确是被死劫这一说惊得一个头两个大。
宿眠并非灵界的土著居民,前世的自己是一名身娇体弱的富二代,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整日插着氧气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渴望自由与爱。
最终,在一个寒冬腊月,永久地离开了人世。
原以为就此平淡一生,但是带着无尽痛苦离开人世之后所碰到的却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黑暗与冰冷,也没有所谓的阴曹地府。
睁眼之后看到的便是蕴含无限玄机的天机阁宗门牌匾,宿眠被天机阁阁主徐正则留在了门内。
天机阁宗门上上下下都是自踏上仙途一刻起,便窥天机无数,对于所谓的“缘”之一字近乎虔诚地信仰。
阁主认为突然出现在宗门的襁褓孩童宿眠,与本门有着极深的缘分,在简单的讨论之后,就被留在了阁内。
宿眠的这具身体大致五官长得与前世一般无二,却没有前世一直折磨着宿眠的病痛,自打入了此间世,修了这般仙之后,顽疾病痛就更是与宿眠的生活相距甚远。
而在天机阁的拿手绝活——卜卦推衍之上,宿眠更是有着超脱常人的天赋。堪堪入门就能够在日常推衍的趋利避害之上远胜修行已久的弟子。
最终,拜入了阁主徐正则的门下成为了天机阁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首席。
最初对于如此玄学的术法,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宿眠是不屑的,但在无时无刻不被刷新三观的天机阁内,以及自己亲身体验之后,对于这些六壬术法也是抱着敬仰的心态。
而对于在占卜之术上数一数二的天机阁阁主亲自占出的自身死劫,宿眠当然也是抱着十二万分的严峻对待。
好不容易重获一次机会能够体验俗世万般滋味,怎能折于“死劫”之上。
天命之人?
一定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斗争,要是换做平日,惜命且怂的宿眠定是不会愿意接近这般人物的。
但想到追在自己身后的“死劫”。
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之后,宿眠最终还是决定去远在灵界西北万山之巅的剑阁寻找师父所说的天命之人。
对于“活着”这个事,宿眠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由于死过一次,对于其他不与生死挂钩的事不能说漠不关心只能说毫不在意。
但在养生与存活之上,上心程度直接拉满。
带上天机阁的大部分家当,宿眠就盘腿而坐调息休养,只待不日向阁主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