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4章 劈柴是个技术活儿
夏古听了小蝶的话，心里很不情愿。嘴上没说，手下加紧想快快把柴都劈好了，一大早就跟了老拐上山采药。
已经到很晚了，老拐和阿巨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汗水湿透了两人的布衫，却看不到一点倦意。
趴在火塘口子烧火的夏古，听着火塘里呼呼的风声。老拐在身后踢他屁股都没感觉出来，索性伸出沾满面粉的手拍拍他，夏古才回头。
“你看看，木柴都被劈成啥样了？”老拐压着低低的声音问。
接着又大声训斥阿巨道：“怎么搞得你，难道没有跟他说清楚吗？早就告诉你要把好关，一干起活儿来就不管不顾了？”
阿巨赶忙跳过来，一看之下，顿时傻了眼。
原来夏古把阿巨已经劈好的柴，又给劈了一遍。
因为他看来看去都觉得阿巨劈的柴，不是太粗，就是太长。烧起来燃烧不尽，又火力稀薄。总之不好烧。
他便把柴火都劈得很细，添进火塘，火苗登时噼里叭啦就蹿起老高。但很快就燃尽，于是，他就不停地再添进新柴，把自己忙得不亦乐乎。
老拐眼看着炒锅越来越烫，翻腾的炒面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道。这些炒面如果和花叶草混合一起，会发出极强毒性。老拐和阿巨拼命多多的制作，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分散给魔谷的居民，在以后出逃的时候，即可当食物充饥，也可作为行气和解毒所用。
炒面、劈柴和花叶草还远远不够，现在又被夏古浪费了很多劈柴和炒面。老拐自然不爽，只得拿阿巨撒气。
阿巨把夏古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你怎的不按照我说的来做？那些劈柴的大小和长短，都是依据炒面元麦的干湿度和花叶草的老嫩，来决定火候、时长、烘焙的。这些都是定要遵从的，绝不可随意更改。”
看着夏古愧疚的神色，阿巨又道：“不过你不熟练，也情有可原。我的这身技术都是拐爷多少年精心调教的，在魔谷想跟着拐爷学烧火炒面的人很多，最后只有我学出来了。”
夏古面对阿巨对他的的开导，明显也听出些炫耀的意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阿巨从地上拾起一块劈柴，又找了先前的一块大的，举着，嘴里发出啧啧地声响，对他说道：“你知道为啥要把劈柴都做得那么大吗？”
夏古摇头，看着阿巨。阿巨就说道：“把柴劈成这样大，去掉树皮和年轮松散的纵切外层木片，年轮越往中心越密集，可以看出柴心更加紧实。你把木柴都劈成碎片，表面上看，火点燃烧很快也猛，但却并不持久。而且你还破坏了木柴心，这个柴心在经过外火的烘烤，内部的油脂会使木心更进一步紧致和密实，只要外火不破坏他的组织结构，冷却之后，他会比石头还坚硬。这是我们经过千百次实验之后，就要成功的尝试，看来又要被拖延。”
老拐是个心思很深的人，这件事就是在看似平常，却在几乎无人觉察的不动声色中进行着。
夏古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些在外人看来，颇不起眼的事情，细究起来却是如此之不易。他不知此时是尴尬呢，还是悔愧而无地自容呢？
他走到正在忙碌的老拐面前，老拐停下手里的活儿，也望着他。
夏古支吾了半天，使劲儿说了一句：“我不再想采药的事情了。明天我好好劈柴。”
老拐点头，柔声说道：“我会等你一天。”
阿巨的院子里，堆放着好多原木。两把石斧竖在一块石墩旁边，这些都是卢旺老爹给做的，经过千万次的砍削，石斧已然锋利无比。看似很轻，但南湘子如不动用内力，是绝难举起数百下的。
果然，当夏古初用力一提时，就觉石斧如钉在地上一般。他只能暗暗用力，将气力灌注于双臂，小腹提着一口气，微微俯下身子，双手用力攥了攥石柄，举起石斧，在空中轮了几圈，试了试力。
他绕着一堆原木转了转，特意找了两根他看着顺眼的，把它立在石墩上，再次举起石斧劈下。不偏不倚，正中木头中间，却被夹住，拔也拔不出来。
阿巨看着，哈哈大笑，却不过来帮忙。
夏古松开手，木头和石斧掉下，喀啷一响，被摔分开。他突然悟到，劈柴这个活儿是需要顺出力来，把内力和巧劲儿合在一处，力点落在木头上，把握好准头，所有的关节点变成一个完整的动作。就像自己发力‘乾坤裂’一样，当能够把它变为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力的时候，他的威力也就是最大的时候。
他想起卢旺老爹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天下万事一理，无小大之分。眼前劈柴这随手之事，竟然给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此生也难忘记了。
两、三个时辰之后，夏古面前，砌起了一座木堆，与阿巨之前劈得的木柴已不差大小，老拐过来对夏古说道：“回去歇下吧，明日还有诸事可做呢。”
夏古斜眼瞥见炉膛的火苗已熄灭，阿巨背着高过他头顶一倍的炒面走回院子。
整个镇子寂黯无声，侏儒老拐慢腾腾像他的家走去。
夏古一脚踏上街道时，就听见老拐远远传来的声音：“一个人只要肯做，总是会有收获的。”
他们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暗黑的夜色中，谁也看不见谁。
但夏古觉得这声音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击中了他，他也情不自禁地，大声向空中喊道：“啊，嚯嚯。”
喊完之后通体畅快，他看见‘驻寓’的街口，远远站着个人，小蝶在等他。
小蝶嫣然一笑，说道：“看你们这一老一少，大半夜不睡觉，街上吵人，不怕影响啊？”
“我今日做了一件错事，你还不知道吧。”夏古说。
小蝶微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某人脸皮厚了，做了错事，还这么兴奋？”
“因为改正过来了，所以才兴奋。”
“将功补过，还有什么兴奋的？”
“也不是改正过来才兴奋的。是因为我知道，拐爷一定会让我跟他采药去了，才兴奋的。”
小蝶也很高兴，问道：“拐爷同意你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