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7章 尾随
老人躲在花丛中，想更近些，仔细看这两个人。
他虽然有些担心蝶儿，但他明白，蝶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多年来，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他的石头上，蝶儿跟着他，在恶劣却自由的环境里，经受了摔打和磨练，也慢慢长成了石头，还是个美丽和快乐的小石头。
眼看着两个男人从眼前走过，他的眼角一阵抽搐，后背微微发紧，恼怒和无奈交织着，他的双腿却显得力不从心。
蝴蝶会把他们的消息，带回蝶圃，在蝶圃看家的蝶儿，一定有办法，处理这两个不速之客。
值得庆幸的，蜜乌石阵尚且巍然屹立，完好无缺。可以阻挡不明来历的人进入。
可他就是纳闷，石壁当时合拢时留下的一点缝隙，根本不容一人能挤过来，当然，以蜜乌石的密度和硬度，也不可能撬动，但现在两个人，却毫发无伤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煞费苦心布局的迷石阵，对他们似乎没起到作用，一种挫败感痛彻心扉。
不堪设想的是，假如，他们带领人来冲击魔谷，眼前这座值得魔谷人信赖的屏障，根本无法阻止他们。
这样看来，他们就像两位毫不相干的过客，没有心存什么恶意。
他远远尾随着他们，一路走到蝶圃空宅的院子门口，他们停下来，他随即也隐匿在一处矮石垛后面窥视。
玄五和夏古打老远就看见了这座用篱笆扎起来的院落，这里很亮，蝴蝶翻飞的翅翼，扇动出来的声音和弧线能辨认出来。
他们迟疑着不敢冒然闯入，四周一片寂静，一座孤零零的空宅，他们两个人像两根木桩子，戳在大门前。
院里，屋子的门慢慢打开来，空旷的院子豁亮起来。
一个头上撒着纱巾的女孩从屋里走出，她向院门不经意瞄了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沉稳的眼神轻轻掠过一丝浅浅期盼。
虽然她的五官面容在薄纱下面看不清晰，体态则不胖不瘦，身量适中，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娴静和从容。
在她手中端了一盆水，冲着从屋门通向院门的石径上泼去，水流溢出小径旁。
密植的花草，眼见着在细流漫过之处蔫萎下去，片片花瓣儿坠落，却还没等落地，旋即被风和气流托浮，幻化成五颜六色的蝴蝶，纷纷飞过院口的门楣和篱笆，向南湘子和玄五飞来。
这些蝴蝶飞的速度并不快，盘旋在他们的头上，仿佛裹挟着一股股的风浪和沙尘，打在他们脸上和裸露的肌肤，引起刺骨的痛。
玄五已经不能面对飞来的蝴蝶，只得撩起披风遮挡。然而，这样做几乎无济于事，那些蝴蝶就像长了眼睛和触角，无孔不入。
他只有把披风拿在手中，忽高忽低地向空中抖动，用来阻挡蝴蝶，不一会儿就精疲力尽了。
他喘着粗气，递给夏古，夏古拿在手中，学着他的动作，把披风抖起来。披风在玄五的手中，像风帆一样，又像一面大旗，蝴蝶随着披风摇动的方向，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时而上下翻飞。
玄五后退几步，哈哈大笑说：“有看头啦，这些鸟玩意儿都听你的指挥了。”
夏古其实听见了，但他装作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玄五上前几步，抓着夏古的手腕，跟他一起摇披风，边说道：“我说蝴蝶被你指挥着飞呢，它们现在不再攻击我们了。”
“太好啦，让我看看。”夏古很兴奋，停住手，不久，所有的蝴蝶仿佛静止在半空中。
女孩儿站在回廊的台阶上，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的狼狈相，开始还兴高采烈的，想用这种恶作剧整整这两个人，让他们知道一下厉害，乖乖就范，好等爷爷回来处置他们。
没想到，其中这个破衣烂衫的小子，竟然能控制这些蝴蝶，本来这些蝴蝶和自己朝夕相处，通过蜜乌石长年累月磁场的作用，是早具备了灵性的。
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家伙，让自己好不难堪，她一纵跳下台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石杵，上身挺拔着，脚下碎步摇曳，横在两人面前，圆圆的眼睛，盯着对方。
玄五低声说：“这可惹事了，怎么好啊。”身子悄悄往后缩缩。
就听女孩儿开口说道：“你把我的蝴蝶怎么样了？”
玄五偷眼观看女孩儿，见一袭粉裙曳地，婷婷玉立。
夏古尴尬地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吭吭哧哧说道；“没怎么啊，它们飞起来，翅膀风大，我们只是挡一挡风，不能不敢伤害它。它们好可爱的，怎么忍心呢。”
夏古说着话，伸手到脸上，一把一把地抹着，脸上一层红豆细小的疹包越来越密，他手不停挠着，已经顾不得答话。
再看玄五，也如同夏古一样，红疹子密布满脸，颧骨肿起来的肉，把眼睛挤得一条缝，两只手像鞭子一样，胡乱抽打自己，啊啊的发着难以忍受的怪叫。
女孩儿站着没动，沉吟片刻，语气和缓，问道：“你们碰见过一位老人了，起过了冲突吗？”
玄五有点不耐烦地说：“还能有什么人吗？拜托，就算让我见一见几个游魂，一块儿走走，聊聊天也知足了。你说老人吧，让我碰上，我就给他作揖磕头，三拜九叩啦。尊老爱幼的美德，咱还是懂的。可是，这四面八方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寂寞啊，千古寂寞。在这儿，见到你，你就是我们的亲人啦。”
女孩儿听了，心下觉得诧异。
“那这么说，你们不是坏人啦。”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想当坏人都没人给机会。”
“那好吧，我就权且相信你们一回。”女孩儿低头想了想，说道：“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好人呢，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玄五和夏古面面相觑，女孩儿的问题来的太突然，一下子把他俩问懵了。
女孩儿淡淡地说：“如果你们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我就不等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你们就在外面等吧，我爷爷就回来了。”
说罢，恹恹地转身，用石杵指指静止在空中的蝴蝶。
那片蝴蝶，纷纷扇动翅翼，争先恐后地向屋子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