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观天指迷
孙八斗陷入长长的回忆之中，向孙不轩讲述道：
“祖师爷共有三个入室弟子，除了大弟子在水下不知所踪之外，剩下的便是我的师父孙鉴古，还有老鬼的师父，秦凡。
“祖师爷降妖除魔，自然有一身本事，总得说来有四样，分别是百兽变式，千奇之道，观天指迷，以及乾坤百宝。当年祖师爷临别之前，将这四样本事分别传授给两个徒弟，秦家传得前二者，而我师父则习得后二者的精髓。这百兽变式，顾名思义，即以兽禽为师，学习它们的技巧，化为自身的本领，那龟息术，便是其中之一；而千奇之道，则是以鲁门奇术为基础，打造而出的十种随身而带的神兵利器，配合上百兽变式，足足有上千种变化，若能向祖师爷一般运用得炉火纯青，更是变化无穷。只可惜这千奇之道我也只听得传闻，未曾亲眼所见。
“本来我师父与老鬼的师父同根而生，又秉承了祖师爷将门派发扬光大的遗命，本应同心协力，手足相待，却不料因为一件事情，使得师兄弟反目为仇，各自为生。”
“哦？”孙不轩追问道，“什么事情威力这么大？”
孙八斗叹口气道：“其实并非大事，说来说去，不过为了一个字——名！”
孙不轩听师父这般讲道，心中也已了然。
“一家不容二主，究竟谁能继承祖师爷的大业的阴霾，在两人心中逐渐散开。”孙八斗讲述道，“两人为了给自己正名，相约比试，谁的本领更胜一筹，谁便是祖师爷真正的接班人。千奇之道与观天指迷，一个以武服人，一个以术论长，两者擦出火花，却又怎么能分出胜负。两人谁也不服谁，纠纷愈烈，最终导致两人分道扬镳，秦凡在城西自创尚武堂，而我师父，则在夫子庙留下了这家门店。”
“这……”孙不轩感叹道，“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哼！”孙八斗不屑地说道，“若不是当年动乱，捣了我师父的家业，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孙八斗愤愤不平，拍了拍茶几。
“这么说来，你和那老鬼的恩怨，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师父不和，导致你与他也不和喽？”孙不轩回到正题，追问道。
“确实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但也不尽然。”孙八斗道，“我与老鬼当时年纪还小，眼见师父之间勾心斗角，当时也天真地没有把仇恨埋在心里，只不过听了师父的教诲，少与老鬼往来而已。真正让我和老鬼也闹得天昏地暗的，是另一件事——”
孙不轩饶有兴趣听着孙八斗讲述陈年往事，一点也没有睡意。
“那时候我从我刚从我师父手里接过店来，也巧是你这般年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有一日一个女孩子来我，说是刚搬来夫子庙，不巧家里柴米油盐全给用光了，想来我这蹭顿饭。我一见着这姑娘便动了心，二话不说给她打饭。自那之后好几日，那姑娘都来我家蹭饭，日久生情，我想拿姑娘，大概也喜欢上了我。”
孙不轩一听，故事的风格一下从家族恩怨变成了爱情故事，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料有一天，我做好了午饭，那姑娘却没有再来，我心中不安，于是出门寻找，然而向街坊邻居四下打听，却发现，这几日根本没有这样的姑娘搬来夫子庙。我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姑娘也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孙不轩一听，故事又变成了悬疑剧，不由追问下文。
孙八斗继续道：“直到数月之后，某日我正在看店，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影，披头散发，骨瘦如柴，仔细一看，却正是之前的那个姑娘，但如今却那般憔悴。我一看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慌忙将她藏起来，百般追问才知道，原来她家给她定了一门亲事，但她始终不同意，为了逃婚，藏身夫子庙，靠来我这吃饭存活，其余时间都藏身桥洞里面，直到被人找到带回去，却因为始终不同意婚事而被软禁起来。而那门亲事的对象……”
“就是那个独眼老鬼？”孙不轩试探地接道。
“哎，没错。”孙八斗一时伤情，道，“我一怒之下，独创尚武门，将尚武门上上下下搅得天翻地覆，要为自己喜欢的姑娘讨个公道，但我势单力薄，终是不敌尚武门上下百口，被打成重伤，却始终没见着那老鬼。因为这件事情，尚武门搅起了一阵风波，传出了丑闻，老鬼也因此恨我入骨。不过我后来才知道，老鬼虽然也喜欢那个姑娘，但知道她不愿意嫁给自己，早就推掉了这门亲事，那姑娘的家人迁怒于她才将她软禁，罪魁祸首，并非老鬼。这件事情，我也着实有愧……”
“那……后来那姑娘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孙八斗摇摇头道，“据说她孤身一人离开了南京，说不定早已成家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吧……”
“原来如此……”孙不轩知道这事不便再多问，怕勾起师父伤心往事，于是矛头一转，问道，“刚刚你说秦家继承了百兽变式和千奇之道，那么这么说来，师父你岂不是继承了观天指迷和乾坤百宝吗？”
“那是当然！”孙八斗瞬间从悲伤中走出，回到正题。
“我刚刚听你们对话就一直疑惑，观天指迷听起来神乎其神，究竟是什么本事？”孙不轩对此颇感兴趣，毕竟秦墨那样的硬本事，自己的文弱模样肯定学不来，不如掌握些能真正识破天机的本事，倒也不枉这二十年的打杂。
“轩儿啊，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师父不过是个江湖郎中骗吃骗喝，但那都不过是表面现象。想来你也只当我不曾教过你什么真本事，但其实真正有用的东西，早已埋在了你的脑子里。”
“哦？”孙不轩摸摸脑袋问道，“师父，此话怎讲？”
“所谓观天指迷之术，说直白一些，便是通过观察风水星月云气之相，辅以五行八卦推理之数，来解自己所寻未解之谜，破那肉眼局限之惑。观天指迷，重在一个‘观’字，但却不仅仅是用眼睛观察，更要用心，用脑去观察。观星，可得吉凶之象；观风，可得天地之息；观势，可得风水之理；观气，可得万物之寿。当你眼中所见不再被肉眼所束缚之时，你就能看破平常人不能看破的东西，解开平常人无法解开的疑惑，此所谓‘观天指迷’，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孙不轩听师父解释起来一套一套，说了好像没说一样，听上去却很高深。
“也罢，你总又一天会明白的。”孙八斗对于孙不轩的不解倒也不惊讶，说道，“你自幼研习易经八卦，其中理术，早已铭记于心。万物之法，不出其中，你只不过还欠缺灵活运用，等你多经历些世面，我想你定能把观天指迷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
孙不轩依旧一头雾水，若是以前，孙不轩定然会认为师父在胡编乱造，不过此刻，他却至少有七分的相信。只是孙八斗这一番教导，寥寥几句，就算是把观天指迷的精髓传递给自己了吗？
孙不轩暗想，看来这种理论上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继续追问道：“那乾坤百宝又是什么东西？”
孙八斗不做声，兀自从床底下翻腾一番，取出一个大木箱来。
“这不是你的衣柜吗？”孙不轩记得，小时候自己捣腾过这个箱子，里面尽是些破旧的衣服，十几年来也没见师父动过，想来都发霉了吧。
“还不是你小时候贪玩，我才把宝贝藏这么深嘛！”孙八斗吹去木箱顶上的灰尘，将那木箱中的衣服一堆堆取出，放在地上，好不容易终于从最底下取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盒来。
“说起这乾坤百宝，可都是些不得了的东西。”孙八斗得意一笑道，“当年祖师爷凭借着千奇之道与观天指迷这一身本事，一边四处降妖除魔，一边也搜寻着天地珍宝，赴刀山，下火海，几番出生入死，才从浩浩乾坤天地之中搜寻得这百样宝贝。祖师爷将它传给我师父，我师父又传给我，同时千叮咛万嘱咐，这些东西都非凡世之物，不可轻易见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我收藏了一辈子，也没有用过里面几件宝贝，虽然可惜，但总算是完好无损地流传了下来。现在，我就将它传授给你，你一定要好生使用，配合观天指迷之术，完成祖师爷遗命，灭除黑龙！”
孙不轩从小便对古玩文物之类异常喜欢，更不用说都是些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想来比起大厅挂着的佛珠镜子，这乾坤百宝要好玩的多。孙不轩从孙八斗手中将那个沉甸甸的红木盒子接过，如获至宝，一时满心欢喜，同时又多了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