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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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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打架了?阿宁为什么要和陈家小子动手?我瞧他很亲近你嘛……”

    “朕听王峥说,你今日考学考了末位,还在卷子上画了两只乌龟?嗯,这画的不是蛮好嘛。”

    “不爱听他讲课便不听吧,考学拿了末位也无碍……你这策论写的倒是不错,就是字丑了些,往后下了学来御书房,朕亲自教你。”

    “什么女戒,朕的公主,不用学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阿宁的骑射又拿了头筹,倒是颇有朕当年的风范,不愧是朕的女儿!”

    “若朕的阿宁是男儿身,必能成一番大事!”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舒宁深得父皇的宠爱。

    父皇将她视作掌上明珠,逢人便夸她聪慧机敏,胆识过人,姐弟二人中,她是最像他的那个,所以他对她的包容与疼爱甚至超过了太子。

    那些大家闺秀在苦练女红刺绣时,她则在父皇的带领下奔驰在马场,挽弓搭箭,练习骑射。

    她们会的琴棋书画,他也会让她学,并且还请当朝大家作她的先生,只是他会告诉李舒宁,她学这些是为了修身养性,而非侍弄男子的手段。

    至于旁的女子读的那些女德女戒,她不曾学过。

    父皇纵着她将那些书全都扔掉,换成治国论和兵书,还任由她自由进出御书房,翻看那些艰深晦涩的书籍……甚至偶尔与她商讨政务,议论时事。

    李舒宁悟性高,又争强好胜,凡是她感兴趣的东西,便会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和努力,于是往往都能取得不错的结果。

    这令先皇十分满意,于是对她更加宠爱。

    先皇甚至曾当着众人的面说,昭容公主仁德聪慧,有王储之风。

    她读过前朝摄政公主的事迹,父皇宠爱她远胜太子,这让她一度以为,父皇也存了让她摄政的心思。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舒宁永远都无法忘记,先皇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

    “阿宁,太子年幼,不够沉稳,今日朕便将兵权交到你手中,你要尽心辅佐,匡扶朝纲,待时机成熟之际,再还政于朝……”

    “你身有影卫,不论嫁到哪户人家,都不会受委屈的。”

    “你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吧?”

    他说她若为男子,必为太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是女儿身。

    她不是男子。

    即便他常常说,若是太子如你一般裁断果决,谋略过人就好了。

    让她摄政,也只是为了给李疏云铺路。

    他希望的是,她能辅佐李疏云坐稳江山,然后上交权力,安心嫁人。

    大襄的江山,永远都不会交到她的手中。

    先皇故去之后,李疏云便登基了。

    果不其然,才十三岁的小皇帝,根本无法压制住心思各异的朝臣和世家,一些心高气傲的老臣眼中,根本看不见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朝廷动荡不安之际,李舒宁带着先皇遗旨垂帘听政,坐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对少帝没有敬畏之心,对这个只比小皇帝大了几岁的长公主自然也没有。

    因此她第一次坐在珠帘后面的时候,原本对朝政指手画脚、倚老卖老的老臣们依旧像对待小皇帝那样,试图指点她,反对她。

    可她和小皇帝不一样。

    由她举办的那场皇家宫宴,盛大而华美,宴请了几乎所有的大臣和世家贵族。

    她坐在小皇帝身边,笑得矜贵而端庄:“江南富庶,又气候宜人,若是作为张首辅的养老之地最合适不过。”

    话里话外,是要罢了这个大臣的官。

    而那位张首辅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如今的地位,在先皇故去之后便眼馋的盯了皇位许久。

    他眼看着就要架空朝中的权力,实现自己的野心了,怎么肯就此罢手?

    “臣身子骨还算硬朗,尚能为朝廷分忧,如今便想养老之事,未免为时过早。”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他只觉得李舒宁太过天真,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样的梦话,怕是还没有认清形势吧。

    李舒宁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此时宴会中表演的几人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了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看到这一变故,众人大乱,慌忙尖叫逃窜,一时之间场上乱作一团。

    “有刺客!”

    “护驾!护驾!保护皇上和公主!”

    侍卫,太监,还有宫女,将李氏姐弟围在了中间,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刺客只在他们的外围和外面的侍卫打斗了几下,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阿姐,你,你别怕。”李疏云紧紧拉着李舒宁的手,即便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还要出言安慰一旁一脸镇定的阿姐。

    李舒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

    小皇帝一愣,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她,她却一把扯下了他的手,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拨开人群走出了保护圈。

    “阿姐!你干什么?!快回来!”

    李疏云在圈子里焦急地大喊着,而围着他的侍卫却不知得了什么命令,怎么也不让他出去。

    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阿姐,提着剑走向了张首辅。

    那人正缩作一团钻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李舒宁走过去之后没有一句废话,将他一把从桌子下面拉了出来,泛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地刺向了他的心脏。

    瞬间鲜血飞溅。

    “你……”

    张首辅再说不出别的话,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李疏云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有几分惊惧。

    他的阿姐,明明是个连老鼠都害怕的人,如今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亲手杀了人。

    李舒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说来奇怪,刺客们人数众多,却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没过多久便在一声哨响之后训练有素的逃离了现场,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场地。

    宾客们逐渐恢复了镇定,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保护圈之外的李舒宁。

    “公……公主……”一官员的家眷长大了眼睛,惊恐的指着李舒宁,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而她才刚说了几个字,一旁的官员便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郑阁老!郑阁老!”

    这时不知又有谁发现,平日里对皇上和她最有意见,最爱指手画脚的老臣也死在了血泊之中,大概是刚才被刺客所杀。

    逐渐脱离恐慌的众人环顾四周,却发现周身间隔数米便有朝廷重臣的尸体倒在地上。

    家眷们哭着喊着扑向自己的家人,而剩下的官员们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僚,一时哀嚎声四起,又是一片混乱。

    “刺客已经走了,大家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她一说话,四周的人立即便安静了下来。

    李舒宁环视四周,周围的人们无不是害怕又畏惧地看着她。

    她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的声音像是普通的寒暄一般:

    “宫宴遇刺,多个官员不慎殒命,张首辅也不慎被刺客所杀。大家……都看到了吧?”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手上提着的剑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身上华美的宫装也被溅上了血迹,看上去有些诡异。

    刚刚才拒绝罢官,拒绝去江南养老的张首辅,此时已经变成了死人倒在了地上。

    ……仿佛这就是忤逆长公主的代价。

    四周一片寂静,朝臣们惊恐又安静的看着昔日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今日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内心只有无尽的震撼和惊恐。

    ——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子,才十七岁,她的手上便沾了血,亲手杀了个人!

    如此狠戾残暴,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过去反对过李舒宁,和她唱过反调的官员忽然感到阵阵心慌,不禁开始担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就在这时,有一个胆小的官员从角落处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伏在地上高声说道:“臣……臣看到了!张首辅,张首辅的确是死于刺客之手!”

    那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明明李舒宁就站在张首辅的尸体旁,手上还提着那把带血的剑。

    他此言一出,四周又死寂了片刻,便冒出了接二连三的声音。

    “对!臣也看到了!”

    “臣也是!”

    “臣也看到了!”

    “臣也是!”

    ……

    一时之间,朝臣纷纷跪在地上,此起彼伏地说起了这样的假话,他们伏在地上,发自内心地开始害怕,开始敬畏。

    他们如今才意识到,昭容长公主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舒宁扔下手中的长剑,面上淡然而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一颗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阿……阿姐。”李疏云不知何时从包围圈走了出来,他走到李舒宁身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当他握住她的手时,眸中微微有些诧异。

    李舒宁看着他有些害怕的样子,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镇定,几乎无人看到,方才无论是她杀人的时候,还是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而李疏云握住她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竟是如此冰凉。

    ——她刚刚,也在害怕。

    毕竟,她也才十七岁而已。

    这场宫宴刺杀,死了许多朝廷重臣,要么是心有野心,意图不轨的,要么是经常在朝堂上反对公主政见的人,朝廷上的势力以这种血腥而残暴的方式被洗牌,那些反对的声音此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场血色的宫宴犹如一阵阴云,笼罩在每一个大臣的心里。

    后来朝堂肃清,小皇帝在朝堂上逐渐有了话语权,李舒宁才一步一步将手中的权力放了回去,渐渐隐没于他身后。

    她交付兵权那日,轻轻地抚摸着手里的兵符,低声道:“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插手任何政务了,遇到任何困难,你都要学着自己处理。”

    她将手里握着的兵符,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不会让阿姐失望的。”李疏云看着她,眼中尽是认真。

    自那之后,李舒宁便再没上过朝,也没再关注过任何朝堂上的事,将一切都交还给了皇上。

    作为曾经坐在珠帘之后指点江山的长公主,她不是没有动过更进一步的想法。

    可她的心中一直记得父皇临死前说的话,只能亲自掐灭了自己的野心,成日窝在公主府里,当她纨绔荒唐的长公主。

    她寄情于美人,后来在山间偶遇正在沐浴的梁家嫡子,将自己给赔了进去,变成了天地间的孤魂野鬼,困在梁毅的将军府里不得往生,直到陆昭为她报仇,魂魄才得了自由。

    陆昭殉情之后,她彻底没了桎梏,漫无目的地在这人世间游荡。

    她看着李疏云逐渐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忘记陆昭临终前的交代,不仅信重东厂,甚至开始滥杀无辜,治下的手段也越来越残忍狠辣。

    她看着大襄的百姓忍受着人间疾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后来,敌国联军踏破了大襄的城门,在她的故土上烧杀抢掠,而积弊已久的帝国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一座座城池接二连三的沦陷,战败的讯息不断从前线传来。

    直到最后那天,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响起了战败的鸣音。

    曾经被父皇寄予厚望的王储,如今身为九五之尊的白发帝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最终他站在了城墙之上,一跃而下,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个国家殉了葬,结束了这荒唐的一切。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大襄。

    李舒宁不喜欢这个结局。

    她不禁在想,若是当初父皇临终前对她说的是另外一番话,若是她不曾被血缘所困,不曾交出兵权,而是放任野心疯长,将他取而代之呢。

    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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