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私会
宴会进行到一半，李舒宁看见陆昭离了席，离席之前还朝她这边特意看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等他离开了好一会儿，李舒宁才慢悠悠起身，去了御花园。
“臣还以为公主不会过来了。”陆昭沉着脸，语气有些别扭。
李舒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又想起了回江城时他们在马车上那一幕，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
她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胸膛，另一只手则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看着他有些吃痛的神情，神情有些意外的开口：
“原来王爷长嘴了啊，这不是也会说话吗。”
被她捏着的下巴有些许痛感传来，让他忍不住蹙眉。
“公主……”他微微垂着眼睑，醉酒之后的他格外情绪化，委屈得眼尾似乎有些泛红。
李舒宁却并不心软，她冷冷的捏着他的下巴，轻哼一声：“现在知道开口了？我误会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解释？”
若不是和李疏云谈话时谈及了那件事，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实情，二人岂不是要继续误会下去。
陆昭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副难过又委屈的样子。
他却并没有为自己反驳些什么，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李舒宁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那不是误会？”
即使朝中王勋同党早就被清除，他仍然要等她过去。
他不解释，不是没长嘴，只是不想跟她说实话。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他本就没有什么仁德之心，也并不在意江山和百姓，任何事情，都抵不过让她开心。
陆昭的睫毛颤了颤，眼神里是化不开地病态迷恋，他轻轻动了动唇：“让我帮你……难道不好吗？”
江城的百姓，不是被他害死的。
但如果这么做可以帮她，他也会去做的。
李舒宁看着他，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神色忽然一变：“你真想帮我？”
见她的态度松动，陆昭心头一跳，抬手牵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公主。”
只要她别丢下他。
李舒宁看着醉酒之后，面色带着淡淡绯红的陆昭，又想了一遍在江城发生的所有事情。
封城的计划让陆昭饱受江城百姓怨恨，朝堂之上也对他颇有争议，明明是他破的局，他最后却承受了那么多骂名，可即便如此，他还说得出什么都愿意为她做这种话。
当真是极爱她的。
他能在李疏云的手中，成为一把极其趁手的刀，为什么她不行呢？
李舒宁心思一动，握住了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蛊惑：“陆昭，你会一直听我的话吗？”
“只听你的话。”
“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不好？”她循循善诱道。
“好。”
醉得晕乎乎的他，对李舒宁简直是有求必应。
李舒宁勾了勾唇，好笑的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只觉得心头都软了几分。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面色一变，便拉着陆昭躲到了假山之后。
——假山，又是假山。
她想起上次那段糟糕的回忆，忍不住瞪了一眼拒绝过她的陆昭。
陆昭缓缓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又生气了。
“昭容公主？”
外面的来人似乎看见了她。
李舒宁心中一紧，懊恼今日穿的衣袍太过繁重，刚才竟忘了收回她的裙摆。
大意了。
她戳了戳陆昭的脸，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你千万不能出来，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知道吗？”
“公主……”
随即她在陆昭不解的眼神下提着裙摆走出了假山。
“呐，果然是你啊，昭容公主。”
外面的人身穿异域装束，卷曲的头发披散于脑后，一只耳朵的耳垂上还戴着一只金灿灿的耳坠，五官深邃，容貌俊朗。
李舒宁露出一个从容淡定的笑容：“本宫出来醒酒，却不想碰到了王爷。”
“你知道我？”他饶有兴趣的勾起唇，看着李舒宁。
“苍北的二王爷在我们大襄很有名的。”李舒宁面上带着笑，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她当然记得他，苍北的二王爷固尔勒。
前世他也如今日这般，见她早早离了席，便凑过来搭讪了。
更何况，大襄日报上隔三差五便会出现他的名字，让她记不住都难。
——这厮不过才来了大襄半月有余，就纳了十三房妾室，其中还有几个是他强抢来的，碍着他的身份，官府和朝廷对他的所作所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假山那边，陆昭听见李舒宁对那人说的话，眼底的阴翳忍不住浓重了几分。
可他记着李舒宁的话，只能默默忍受着，听着她和苍北的王爷在外面有说有笑。
不知是固尔勒在装糊涂，还是真的听不出李舒宁语气中的嘲讽，他冲她眨了眨眼，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谁似乎都带了几分深情。
“我也听过公主的名号噢，什么‘京都明珠’、‘京城第一绝色’……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所言非虚。公主天人之姿，真是叫人见之忘俗。”
“哦，是吗。”李舒宁面色淡淡，再不多说其他的话。
她敷衍的如此明显，他识趣的话现在就应该离开了。
“方才在宴会上，我见公主喝了许多酒，看来公主的酒量很好啊，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同我约个酒局？”
约个屁的酒局。
“没有兴趣。”李舒宁心头浮上一丝厌烦。
固尔勒却还是眼含笑意，似乎半点看不出来似的：“这样啊……可是我对公主很感兴趣呢，不如公主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了解了解你？”
李舒宁蹙眉：“你难道看不出来，本宫不想和你说话么？你的酒局，本宫也不感兴趣。”
她这样说话够清楚明了了吧。
固尔勒愣了一愣，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似乎对她更感兴趣了一般，低声道：“敢拒绝我？有趣……”
李舒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趣个头。”
“看不出来，公主还是个有脾气的小辣椒啊……”他颇为兴味地打量着李舒宁，忍不住问到，“不知公主年芳几何，可有婚配？”
小，小辣椒？
听到这样令人窒息的称呼，李舒宁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松开！”
“公主别生气嘛……”
李舒宁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声清清脆脆，打完之后胡尔勒都蒙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舒宁：“你……你竟敢打我？”
“不然呢，夸夸你吗？”李舒宁冷着脸，眼神讥诮。
她刚才就想打了。
忍了，但没完全忍住。
“你！好，你别后悔！”
居然还放这样的狠话？他今年三岁吗？李舒宁感到无语。
宴席快散的时候，李舒宁和陆昭才一前一后的回去，回去之前，李舒宁还让陆昭亲手帮她补了口脂。
李舒宁刚一落座，便看见先前搭讪过她的那个苍北王爷晕晕乎乎的站起来，看样子他从御花园回去之后又喝了些酒。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中间，高声道：
“皇上，本王要向红玉郡主提亲！”
一言激起千层浪。
红玉郡主李红玉本人甚至喷了口饭出来。
“快看快看，红玉郡主居然喷饭了哎……”王晚吟激动地撞了撞柳依然的胳膊肘，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的关注点，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柳依然一脸复杂的看着王晚吟。
王晚吟身边的王峥听到自家闺女说出这样的话，抬起手便敲了下她的头：“逆女！你怎么敢置喙红玉郡主！”
王晚吟含着泪委委屈屈道：“我只是觉得太稀奇了嘛……红玉郡主居然也会喷饭……”
如果说李舒宁是全城闺秀的反面教材，那么红玉郡主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她的一举一动向来都是备受京城闺秀关注的。
从小到大，王晚吟就一直听她爹念叨着红玉郡主的名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李舒宁蹙起眉，看向固尔勒。
——他怎么好端端的要娶李红玉？
李疏云看了一眼那边一时无法回神的李红玉，沉声道：“王爷喝得太多了，还不快扶他坐下。”
李红玉是老王爷的独女，怎能许配给这样一个混蛋王爷？
李红玉听到皇上这样说，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才她急得眼中已经蓄满泪花，此时连忙感激的看向皇上。
“我没有喝醉。”固尔勒抬头，缓缓看着李疏云，“红玉郡主气质出众，容貌超群，一举一动都长在本王的心坎上。”
“本王要求娶红玉郡主，望皇上成全。”
他说完这番话，不知为何还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李舒宁。
皇上身边的荣明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低声对皇上说道：“皇上，那王爷风流浪荡，一看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红玉郡主是老王爷唯一的女儿，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啊。”
李疏云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他看向李红玉，问道：“红玉郡主，你觉得如何？”
李红玉见皇上似乎有动摇的意思，连忙起身跪在了皇上面前：“王爷能看上臣女，是臣女的福分，只是臣女福薄，承受不起王爷的厚爱。”
她不愿意。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瞧不起本王！”
固尔勒怒气冲冲的指着跪在地上的李红玉，他眸中闪过阴鸷，咬了咬牙，又加了砝码，重新说了一遍：
“本王愿以苍北三座城池，求娶红玉郡主！望皇上成全！”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那可是三座城池哪。
下面的李红玉听到他这样说，一下子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若只是普通的联姻，皇上可能会拒绝，但若是加上这三座城池，他一定会把她嫁出去的。
李红玉神色幽幽的看向静坐在高位的李疏云，果然见他沉着脸不说话，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她当即心如死灰。
李舒宁看着瞬间没了生气的李红玉，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皇家书院时，她端坐在自己旁边，好声好气的劝她要好好读书的样子。
“婚姻之事强求不得，既然红玉郡主不愿意，王爷又何必强求。”
李舒宁的眼神冷淡地看向顾阑珊，缓缓开口道。
固尔勒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怎么，公主见到我要娶别人，终于忍不住吃醋了？”他嘴角笑得有些得意，又朝皇上拱手道：“本王此行，便是代表苍北来向大襄提亲的！不论是昭容公主，还是红玉郡主，本王都欣然接受！”
说罢，他又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补充了一句：“当然，昭容公主与本王情意相投，若公主执意要嫁给本王，本王的首选自然是昭容公主。”
他这一番话，把在场的大襄人都被气得不轻，挑挑拣拣，还说出如此放肆的话，他难道把大襄的公主和郡主当成菜市场的白菜吗？还“执意要嫁”？他哪来的大脸？公主能看得上他吗？
就连向来跟李舒宁不对付的王铮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王爷怕是自作多情，会错公主的意思了吧？”
李疏云也面色一沉，脸色十分难看，厉声道：“来人，王爷喝醉了，扶他坐下！”
上去两个侍卫，恭恭敬敬地请固尔勒回座位上去，可他却挣脱了他们，沉着脸看向李疏云：“本王代表的是苍北的颜面！尔等岂敢！不论如何，这次，大襄都必须与苍北和亲！”
柳依然面色复杂的看着固尔勒，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品种的脑残！我腰间的鞭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不就是无赖吗？公主和红玉郡主怎么能嫁给这种货色？”王晚吟也忍不住骂了几句。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昭轻轻握了握自己左手腕处的银链，黑沉沉的眼眸中翻涌着阴郁的情绪：“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她？”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站在中央的固尔勒忽然瞪大了眼睛，面部充血，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