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茉莉花茶
三个出来相亲的男人转身就去了酒吧。
正是之前宋知在门口恰巧碰到方成衍那一家。
一进门，他便瞧到死党陈柏宇在固定的卡座上翘着个二郎腿儿，盯着舞池里的气氛组看。后者注意到宋知，忙举起胳膊招手：“行啊你，你上道了啊，知儿？”
“今儿个都没喊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他走过来揽宋知的肩，“可别让彬子知道，不然又得说我带坏你。”
他揽完，一看，宋知后面还跟着俩人，是方成衍和他叔。
这是，怎么碰到一块儿的？
陈柏宇迎着笑脸打招呼：“你好，幸会幸会，这是？”他看看宋知的脸，又看看方晟和方成衍：“跟小知一起……出来玩来啦？”
方晟打量起四周，动次打次的音乐叫他心脏也快跳成了一致的节奏：“对，正好碰到了。”
“好，好，我们之前在饭桌上见过，我叫陈柏宇，是宋知的发小儿。”
他说完，便热情地叫大家落座，打了个手势，男服务生便走了过来。宋知坐在陈柏宇旁边，和方家二人面对面。
陈柏宇点了三瓶昂贵的洋酒，又拿了杯子，给他们倒上。
“水烟要吗？”
“不用了，多谢。”方成衍说。
“不对呀，”他忽然纳闷起来，“宋知你不是相亲去了么？我怎么能在这儿看见你呢？”
“就是相亲遇上的。”宋知解释。
“嗳？您也去相亲那？”他这话是对着方晟的脸说的。
仿佛是在问，您岁数都这么大了，感情还没结婚呢？
方晟被陈柏宇看得有点受伤。
“嗯，对。”
“这样呀，”他心里觉得一阵稀罕，“您这条件不用发愁。”
方晟笑笑：“谢谢了，都随意吧。””
陈柏宇自来熟惯了，跟人摆着手唠：“对，您甭介着急，这都是合眼缘的事儿，强求不来。您叔侄二人看着不爱说话，不敢接触。不像宋知，长得就是个话茬子样儿，上高中那会儿，倍儿招小姑娘待见。”他伸出大拇指，指指身边的发小。
“滚一边儿去。”宋知把他的手推开。趁陈柏宇说完话的功夫，宋知已经喝完了整杯。
陈柏宇忙把他到嘴边的杯子拿下来：“喝奶，别喝酒。”
“还喝奶？”宋知直皱眉，“我都快膈应死了，好不容易项彬今天不在，我就喝两杯。”
“绝不多喝。”
陈柏宇伸手去看他脑袋上的口子，见好多了，才松了口：“你丫克制着点吧。”
“对了，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好吗？”方晟问。
“好多了，脑袋倒是不疼。”宋知嘟囔：“就是心里有点难受，老是惦记着什么东西，总感觉把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你这闲人能有什么重要事儿？”陈柏宇说完，心里也开始嘀咕，小知别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了吧？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这样。
“这两天睡觉，我总觉得自己忘了少了什么东西，一个有生命体征的。”宋知继续说道。
“甭管是啥吧，你别总是想傻x和傻事了。”陈柏宇主动给他倒上酒。
“什么傻x？”宋知立即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是。”
“那个张、令、泽？”
陈柏宇“嘿”了一声，满脸写着震惊：“谁特么告诉你这个人名的？搞我心态呢这不是？”
宋知一喝酒就上脸，仅一杯酒，他的脸颊就已经开始发烫：“我和他以前发生过什么？”
宋知是真的很好奇。
看狗血的失忆偶像剧时，里面的主角只要一和人重逢，就总会出现一点医学奇迹，比如脑袋里闪现些片段什么的，但那都是影视剧的效果。
在发现照片和碰到本人之前，他不知道张令泽是谁，不记得那张脸，正面碰上时，心里也毫无感觉。
他想知道过去的一切，唯独在张令泽这个人身上，没人肯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提起来这个名字时，大家的表情就像提起了什么禁忌似的？
“你俩就搞了一阵子，正常……分手了呀。”陈柏宇眼睛看着舞池，语气轻描淡写地说。
“大前天晚上我碰到他了。”
“操，”陈柏宇一点都淡定不下去了，他陡然拔高了声调：“你们见过了？”
“嗯。”宋知说，“前几天你们喝醉那晚。”
“操！”陈柏宇把杯子重重扣在茶几上，这件事叫项彬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他扒拉你干嘛，贱得慌。”
“以后再看到那个人，你不用管他。”
“不，你先喊上哥几个，哥非得把他揍死。”
陈柏宇对张令泽深恶痛绝，他这种态度让宋知更加好奇，像是心里的空白无法得到上色一样。宋知甚至开始思考，他和项彬曾提起来的——那个他想着的活物。
是不是张令泽？
如果是的话，又该怎么办？
“我是以前天天惦记着他，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了吗？”宋知想再确认一下，“怎么大家都这样表态。”
但是陈柏宇依旧在骂骂咧咧，他的回答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宋知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我没别的意思，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就在陈柏宇难以开口之时。
一旁默不作声的方成衍，突然插嘴说了一句：“猫。”
他伸出手，向宋知比划着：“你以前有一只这么瘦的猫。”
“应该就是你说的，有生命体征的东西，我明天可以找人帮你托运回来。”
宋知被移去了注意，他偏偏头，眼睛放空，似乎在努力回忆：“猫。”
继而重重点头：“对，好像是个宠物。”
陈柏宇心底怒赞。
还是这方兄弟有辙儿啊！
纠缠他几天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完美解决，宋知又喝了一杯，和方成衍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关于那只猫的事。
酒过三巡，方晟跑去和女生搭讪，陈柏宇已经在舞池里扭起来了。
卡座上，只剩下宋知和方成衍两个。
宋知主动和男人挑起了话题：“成衍哥，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方成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忽然想起，对方就是以这种笑嘻嘻的脸，在茶庄后门问自己：“怎么？被我拿住了？”
孤寡了29年的方成衍，不得不承认——
的确是有一点儿。
“得，我这问题简直是废话。”宋知晃了晃酒杯，“你肯定是忙的没工夫操心这些。”
“你呢？”方成衍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来相亲？”
“我？”宋知把酒倒满，又给男人的杯子添满。
“我听说我之前喜欢男人，那天你顺路送我的时候，在第一个红绿灯前边，右转车道上开红色超跑的那个鳖孙儿。”
方成衍“嗯”了一声，然后端起了酒杯。
“你一点都不带吃惊的？”
宋知见他一点反应也没，反倒很惊讶。但一琢磨，心想也是，现在大家接受能力都挺高的，人大哥跟我也不熟，也不care我这些。
“那什么，”他又怕没面子，低声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但我觉得我自己不是，我还专门上网搜索了一波。”
“我应该是1。”
生怕对方不懂这些。
他还伸出食指对着天花板的方向指了指，解释道：“就是上面那个，扮演男性角色的一方。”
方成衍被一口威士忌哽住，一口酒怎么也下不去。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几秒，缓缓把酒杯放下了。
这个小店员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说这个？
方成衍回想了一番。
那天两个人也是自然而然地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摸上他的手、走进洗手间、挑开他的纽扣，然后又顺从地背对着自己，除了后面不完整的部分外，前面的过程中，他始终都没对位置的问题进行反对。
怎么失忆了……
人就变了？
方总裁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冒出几个疑惑的泡泡。
他真想让那医生重新给宋知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点问题。
“怎么啊？什么眼神儿啊这是？兄弟什么话都跟你说，你就这么看兄弟是吧。”宋知好像是喝大了，称呼也不您来您去的了。
“不像是。”方成衍回应道。
宋知理所当然的把这句当作“不像是gay”，笑得还挺开心：“我不知道，无所谓了。”
一开始和方成衍说这些，他还觉得不好意思，随后如鱼得水，逐渐放肆，话题也敞开了。
陈柏宇回来拿酒的时候，看宋知都要睡着了。他伸手拍拍宋知肩膀：“你丫喝多少了？消停会儿吧。”
宋知还是笑，但困得抬不起眼皮。
“呦，这酒量还是一点没变，自己搁那儿傻乐。”陈柏宇对方成衍说：“他爹那酒量海了去了，他真不行。”
宋知确实有些醉了，没过十分钟，他就直接仰了过去，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没过多久，一个男侍者走到卡座前，问他们宋知先生是哪位。
“怎么了？”陈柏宇问。
“有一个叫张令泽的先生，前两天把这张卡留给了他。张先生想让我帮忙转达，他说这张卡既然送给宋先生了，就不会再收回了。”
陈柏宇刚要起身接过。
离侍者距离最近的方成衍却主动伸出了手，把那张酒吧的vip黑卡接过：“好。”
陈柏宇想阻拦，他不想宋知再和那个姓张的有什么交集。
但碍于不熟，他尴尬地抿抿嘴，委婉地开口：“方先生，我知道你和宋知关系不错。”
“但是你不知道，他以前都为这个混账王八做了些什么蠢事。”
陈柏宇盯着那张黑卡看：“我们兄弟几个，还有宋知他父母，都觉得，不能再拿这种事儿提醒宋知了，所以……”
“这样吗？”
方成衍把玩着那张卡。
他的脸在酒吧灯光下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那我也不遮掩了。”
陈柏宇一时不明所以。
然后对方紧接着来了一句：“我也有一点喜欢宋知。”
“！”
他讲话很考究，连喜欢的程度都能表达的出来，仅是一点。
但这句话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宋知会生孩子了。
“而且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
说完，食指中指分别夹住卡片两端，微微用力，当即崩成了两半，又转手被扔进垃圾桶里。
陈柏宇看着他这一套操作，被惊得说不利索话：“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
“出车祸的那天早上。”
陈柏宇坐不住了。他低头看见酒杯里的红色液体正映照着自己的脸，那表情真的很特么的傻。
他看着对面的年轻富豪，一脸愁容。
他们宋知，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那，您是准备？还是说就……”
“没有准备，随意发展。”方成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陈柏宇觉得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地步，兴许方成衍对宋知只是一时好感，于是立刻作起了棒打鸳鸯的主儿：
“行啊。”陈柏宇干笑道：“宋知还有回清源的打算，所以我寻思着，您这心意也不用告诉他了，他八成……”
“没关系，还是要告诉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答道。
陈柏宇笑容僵在脸上，但没想到下一句才是更大的晴天霹雳。
“我正巧也要去清源拍地皮。”
“……”
陈柏宇彻底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