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尚元歧同宋清虞,那些窥探的目光里各种情绪皆是复杂的,有好奇、嘲笑、最后火一样攀在宋清虞身上的是一种兴奋。
那些痴慕尚元歧的贵女或是初初见到她容貌却极受震撼的世家子弟产生的觊觎之心,正在肆意地覆在二人身上。
宋清虞面上噙着笑意,不甚在意的模样“公主说笑了,哪儿有什么般不般配的,世间事本就诸多变故,臣女微薄之身,只是听命一字罢了。”
众人本欲看她笑话,却见宋清虞神色怡然间,却说出自身微薄这感伤的话来,不禁又想起宋清虞被家中嫡母长姐欺侮凌虐一事,不禁慨然。
绕着宋清虞的目光几乎跑到了宋清如身上,宋清如如芒在背,在这样湿寒的天里身上却腻了一层冷汗。
宜和虽单纯,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低头绞着帕子,十分无措。宋清虞较她略高些,她微屈身对宜和笑道“公主倒不必介怀,这也是臣女的疑问。”
宜和将头抬起,目光怯怯地打量着宋清虞,只见宋清虞脸上是如月华般柔婉的笑,她转身面向尚元歧,浅扫了尚元歧那张神色黯淡的脸问道“这么多年,为何安郡王只撂给臣女一封退婚书。”
宋清虞语气极坦然大方,脸上还蓄着温婉得宜的笑,就像方才只是在问可否用膳之类的闲话。
尚元歧心头颤了一下,他如何不明白宋清虞的意思,自己此番退婚损了太师府与她的颜面,让人对她妄加揣测,她只是想要一份公允罢了。
尚元歧朝她作了个揖,面上退去了平素的玩世不恭,他诚恳道“此番是本王犯了大错”他思量片刻,扯出一堆荒诞惹人耻笑的胡话“本王的侧妃称有了身孕,说若是不将她扶正就舍了那胎儿,本王瞧她又是自尽又是投湖的模样,便应了。本王想太师府的贵女怎可屈居为侧室,宋二小姐又是冠绝天下之姿,本王深觉自己配不上,便写了退婚书。”
宋清虞听着实要憋不住笑出声,她微咳一声敛容道“那现下王爷的孩子可还安好?”尚元歧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勾,那眼神分明暧昧“她诓我的,假孕争宠。”
众人闻言不禁哄笑一团,皆觉得尚元歧糊涂,整天泡在女人堆里被耍弄得团团转。这便是尚元歧要的反应了,让他们觉得自己不配,而非宋清虞。
宋清虞的目光落在尚元歧深邃好看的面上,尚元歧的长睫上落了一片雪花,很快便融成一滴剔透晶莹的水,那双蓝眼睛在冰天雪地里熠熠生辉。
“原是这样,皇兄,是哪位侧妃啊,我同她熟不熟?”宜和明显嫌恶道。尚元歧同宋清虞闻言皆是掩唇轻笑,尚元歧道“你不认识,她已被逐出府了,你往后也见不到,不必记着。”
宜和对他略有不满“皇兄你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你那堆姬妾全加一块也没清虞姐姐好看,又无趣。”
尚元歧看着宜和教书先生般念她,只点头称是“宜和说得有道理,待皇兄求得宋二小姐的原谅,将她八抬大轿迎入府中,便将那些姬妾尽数遣散了,往后此生只清虞一人。”
宋清虞闻言不由得挑眉,周遭终于凉下去的议论声又被引了出来。
还未等宜和说话,一声极冷似淬了冰屑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五弟又喝多说浑话了,这样冷的雪却也不能叫你清醒么?”
只见尚元灼身着黑色锻袍,金线绣出的四爪蟒细致到鳞片都深浅有度,眠着随时会睁眼似的。金线密又厚的光泽透在光滑的黑缎子上,墨发被黑玉发冠束起,更显得一派雍容。
尚元灼想是不太能受寒的,他的大氅较平日更厚重,严实附在他的衣裳上。
尚元灼面上却是罕见的沉肃,他撑着的伞将他的面孔掩得更加阴鸷。他停在尚元歧面前,眼里是被忤逆违背后的震怒,尚元歧倒不畏惧,颇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最喜欢尚元灼露出这种表情,卸下往日温润如玉的面具后,狠厉冷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尚元灼啊。
周围人纷纷俯身行礼,唯有尚元歧一人没甚动静,两人对视了半晌后,尚元歧才勾起一丝薄笑作揖行礼“臣弟参见太子爷。”
尚元灼听着尚元歧毫无敬意甚至带着挑衅的声音,他垂眸掩住晦暗不明的神色,轻嗤一声,脸上终是恢复了寻常。
尚元歧总是这样,一有机会便要惹恼他,其它他全都可以不计较,只是尚元歧万不该打了宋清虞的主意。
他看着尚元歧同宋清虞相撞的衣裳,冰雪寒天里两抹孤清高华的蓝契合辉映着,像霜冻住的刀锋一样狠狠扎了尚元灼的心,湿冷的空气里冒着腥热的血。他咬住牙,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恨意。
尚元灼察觉周遭的人面面相觑,暗悔方才的失态,他温言道“都请起身吧不必多礼,这样冷的天要将人的脸都冻僵了。”尚元灼面上是明月清风般的笑意,将方才的压迫轻描淡写便纾解了。
他轻掸了大氅上落上的雪,转而对尚元歧亲切道“这么大人了,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你瞧你这领口。”尚元灼面上是无可挑剔的笑容,尚元歧心下一凛,只觉着瞧着只狡猾坏心的狐狸。
只见尚元灼忽地朝自己伸过手来,尚元歧不由得一缩,却见尚元灼只是轻手轻脚地替自己理着衣襟,便更觉匪夷所思。
“天愈渐冷了,五弟还是得多多保养为宜啊,虽喝酒能暖身,但切记”尚元灼一脸温然,更是十足十地兄长宠溺幼弟语气,他如是笑着,手心却握着方才从大氅匀下来的一小个雪团,拉开尚元歧的衣领就这么滑到他胸膛里去。
“嘶”尚元歧满脸鄙夷地瞪着尚元灼,他穿得厚实,身躯自是温热的这样一团雪滚下去还没到底便融成水直顺着胸膛往肚腹流去,冷腻腻的将布料同皮肤粘在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
“切记要将酒烧暖了再喝,勿要受寒伤了身子。”尚元灼的笑容较方才更明朗几分,眼睛几乎迷成一条缝,望着尚元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