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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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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昨夜那个镂刻云纹的飞镖,二者会有联系吗?某个人,是不是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

    宋清虞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屋内破旧发黄的四壁,窗外是一番萧瑟景象。

    “好了,方子我已拟好,只是这费用会贵些”太医将东西收回药箱,欲言又止,他虽不知道为何太师府会有如此破败的地方,也不知那位享誉玉始的美人宋清虞为何会如此落魄,但这些他都不是他该置喙之事。

    一早宋太师便匆匆遣人来他的宅邸,请他来一趟,后面却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宋衍知晓他的意思,清秀的面容略显为难之色,宋择墨这时都未派人来银钱,存心就是不管不顾的模样,若不是宋衍漏夜跪在他的房前说清虞怕是不好,他也不会勉为其难派人请太医。

    “请您随我到屋中去,我定将银两给您。”宋衍面上恢复如常,平素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性子沉静,只是在宋清虞的事上便不同。

    宋清虞看着宋衍身着微薄如霜衣衫,却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其间不乏安抚之意,顿时明白了什么,只得一声暗叹。

    “太医请您等等。”宋清虞起身朝床榻边去,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用缠成团的帕子,将之拆开,露出一支白若羊脂,润如茶汤的玉簪子来,花尖沁着一滴血红,一看便是极昂贵之物。

    那是尚元歧给的簪子,宋清虞目光一触,心口便不由自主疼痛起来。她记得这支簪子,前世的宋清虞戴了一辈子,直到死前也还紧紧握在手里。

    “用这个抵药费,绰绰有余了。”宋清虞将玉簪递给太医,太医踌躇着不敢去接。

    此时的凝蕊与宋衍皆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只有他们与宋清虞亲近,也知道宋清虞视尚元歧宛如生命,连带那根簪子也一同珍视无比。

    “清虞,将东西收回去。”宋衍思量片刻,还是道“这些事交给我就好,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宋清虞闻言对宋衍露出笑容,那笑意温然“衍哥哥多虑了,不过一身外之物,且对我再无用处,再放着倒真成了死物。”

    宋衍看着宋清虞,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依旧面容美丽,往日的凄然与脆弱却消失不见,反而由骨子里透着一种安定与淡然。宋衍看到宋清虞右眼下多了一颗痣,随着她长睫轻扫而显得格外妖丽。

    宋清虞迎着宋衍的目光,极为坦荡,她转身将簪子放到太医的药箱里,只听叮当一声响,便落到了箱底。“如此便劳烦太医去替我抓药,凝蕊你随太医一块去,记得替太医奉茶。”

    凝蕊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屋内只留宋衍和宋清虞。

    宋衍将桌上的药都放进抽屉里,目光克制地扫过宋清虞的脖颈,那伤痕落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他轻声道“他不值得你这样的,那样的浪荡皇子,常宿烟花之地,他怎衬得上你。”

    宋清虞轻愣,反应过来是在说尚元歧的事,也是一笑“是啊,是不值得。”宋衍看着她恬静安然的模样,心中深藏的怜惜便更是成了细碎又黯淡的刀口,隐隐作痛。

    宋清虞抬头审视他,发现宋衍的眼眶有些红,他相貌其实很好,清秀如林中的翠竹,虽身影单薄却不折不弯的模样。

    从往昔的回忆细细想来,他一直牵挂着宋清虞,他喜欢她。只是这身体的原主人,从不知道。

    宋清虞不由得垂眸道“衍哥哥,为了帮我请太医,你是否被他们为难了?”宋清虞虽未亲眼看到,可记忆却清晰,她与宋衍在太师府中是什么处境,她再清楚不过。

    “并未为难我,你好好将养,再不可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有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知道了吗?”宋衍嘱咐道,宋清虞听着这些只觉五味杂陈,她点点头。

    宋衍看着外头,思忖着再一会儿外头的佣人就该多起来,他再待下去怕给清虞招流言蜚语,他回头看了两眼,隐有不舍“我去把药给你熬上,虽有凝蕊但她总会被大夫人借故支走,熬药这事不能马虎。你好生歇着。”说罢便踏出门去。

    宋清虞将半掩的窗户彻底打开,屋内的灰尘随日光翻飞,她目光平静如死水。

    接下来的半月,日子还算平静,宋清虞每日按时服药,脖颈处的伤口逐渐淡去,手上也退了痂,伤处只留浅浅的粉白。

    越适应这具身体,宋清虞越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她前世虽知宋清虞是个尤物,却发现她展露的原只是冰山顶上的一层碎屑。

    宋清虞此人,虽被困在深闺又处境艰难,可琴棋书画、女红样样出类拔萃,惊才绝艳。

    她知宋清虞歌喉美妙,擅舞擅乐,可那时作为皇后看到这样媚态邀宠的把戏自是嗤之以鼻的。宫内盛传她琴棋书画皆通,可宋清虞那样懒怠清净的性子,从不显露卖弄,她像个木头美人儿死气沉沉的,便被人说是闹虚文罢了,宋清虞也从不在意。

    她像尚元灼身旁一个精美绝伦的物件,眼神空洞麻木,尚元灼把她牢牢护在自己身边。

    越是这样,她便越被人嫉恨。

    宋清虞将纸张铺开,她在蘸墨在纸张上写了几笔,那字迹却不是她熟知的。字极好,清冷薄脆,似乎随时便能断裂,美则美矣无根无骨。可若不深究,最富盛名的学士也不过如此了。

    而她以前的字刚毅不折,像融了骨血在里头,较之男子也无几个人能越过她去,故此他们不喜。

    男子永远只喜爱服从与可控之物。

    宋清虞将缠在她脖间的白纱拆下,疼痛感已尽消。宋清虞咳嗽一声,她这些日子极少开口说话,因为她厌恶那个声音。

    那个常徘徊在养心殿,清冷如弦上月,又裹挟着寒霜,沁着沾染花色的露珠,极好听的声音。宋清虞当时就用绵柔勾魂的歌声,迷得尚元灼团团转。

    宋清虞轻哼了几声,是这具身体记忆里的记忆,习惯性的唱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来。

    “哟,贱蹄子就是贱蹄子,被退婚了还念着五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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