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女子学院
父女三人在椒房殿见面，气氛很是拘谨。中年丧子的尚志穿着仙鹤补服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不少，两鬓亦有了不少华发。
尚景若穿着宽松的常服坐在凤椅上，劝慰道，“父亲，大哥的事情你也想开点。我今日召你来椒房殿就想问问家里一切可还好？特别是嫂嫂，快要临盆了吧？”
提起尚景阳，尚志内心悲痛欲绝，人到中年诸事愈感无力，难免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如今他们尚家的希望就此断了，他怎能不痛心。
尚景阳又是投湖自尽，这股痛意与恨意便让人找不到发泄之处。要说怨恨程家吧，程家亦没了，到最后他只能怨恨自己，恨自己造孽太深。
“回禀皇后娘娘，柳氏约莫还有三月生产。家里一切安好，皇后不必担心。倒是您如今也有了身孕定要照顾好自己。”
“唉，一切安好便是最好。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尤为重要，可不能出一点差错。近日内务府送来了许多孕妇补身子的吃食，一会儿我命人送些过去给嫂嫂。但愿待孩子呱呱坠地后，她也能将那些往事遗忘了。”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想起柳佩容，尚志心里亦是唏嘘。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大女儿，心里十分怜惜。
近日同僚口中盛传的玩笑话让尚志十分在意，便大着胆子问道，“微臣听闻拿桑的公主被陛下安排到了擎苍馆别院？听说是个顶美的女子？”
“好端端地提起她做甚？”嘉怡公主被发配到擎苍馆后，便没了消息。她与萧承宇都没放在心上，不知父亲为何今日提起她。
说话间，尚志佝偻着身子在尚景若面前跪下磕头，妥妥一副求人的姿态，“皇后娘娘，眼下您怀着孩子，不便再伺候陛下。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自己人互相照应。待您生下嫡长子，贵妃必会将陛下完整归还。”
尚志的言外之意已经太过明显，尚景若听完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人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尚景灵打了个冷颤，连忙跪下自证清白，“皇后娘娘，这并非臣妾本意。臣妾只愿在瑶华殿安稳度日，没有要侍奉陛下的心思，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萧承宇没有遇见尚景若时，尚景灵以为皇宫是简单的，干净的，是她可以恃宠撒泼之地。尚景若进宫的这半年，她身处后宫的漩涡之中，到如今才明白若没有帝王的宠爱，明哲保身才是最佳的选择。
她这个小妹可比她厉害多了，借力打力，才半年就将后宫清理干净，走的走，死的死，被打入冷宫的被打入冷宫。就连那拿桑的公主亦是被冷落至宫外的别院，可见其计谋深远。她此时若不低头，来日遭殃的就要轮到她了。
跪在地上的尚志缓缓看向身边的大女儿，他曾最引以为傲的大女儿此时却像是蔫巴了的草，再也没了昔日艳压群芳的自信与风华，内心亦是五味杂陈。
尚志有胆，可尚景灵却无心。
当初自己穿越至大齐时，原主让她照顾好尚家的每一个人，心善的大哥如今已走了，尚景若心有不忍。
看着尚景灵没了往日的铅华，也甘愿在瑶华殿安分守己度日，她也不再对此事多说，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家里一切都好，你们都回去吧。”
“微臣告退！”
“臣妾告退！”
父女两人刚离开椒房殿，秦相就带着今年织造局新进贡布匹来了，谄媚地讨好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皇后娘娘，这是织造局新进贡的绫罗稠缎，奴才都给您送了一些来过目，日后小皇子出生也需要这些料子做衣物。”
琳琅满目的绸缎色彩缤纷令尚景若看花了眼，几个来回后，她心中就有了主意。
“万寿节在即，本宫想亲自为陛下做一件衣衫，秦相你说说陛下平日里喜好哪种料子？”
“哎哟，皇后娘娘您贵为金躯，做衣裳这些事情就交给咱们内务府的一群奴才就行了。”
“那自是不同的，本宫亲手做的，心意不同。有没有滑爽些的料子？”
秦相认真地在布匹中选了一匹玄色，明黄色的真丝锦缎呈给尚景若看，“回禀皇后娘娘，这两个颜色是陛下平日里最常穿的。”
尚景若伸手一摸，果真锦缎非常滑爽。夏日炎热，掌心贴在上面能感到阵阵凉意，非常舒服。
“料子是不错，只是颜色不大妥当。既是送陛下的生辰之礼，自然需要特别一些，与寻常穿着区别开来。”
“不知皇后娘娘想要何种颜色，奴才马上去安排。”
秦相的做事速度尚景若早在女儿节筵席上领教过，因而稍稍一想就对着满眼期盼的秦相道，“绛红色的也不错。”
绛红色是她和萧承宇大婚时穿的喜服的颜色。大婚不过半年多，宫中事情繁多，但愿这红色能将他心头的愁绪冲走。
“对了，你明日再从绣房找一个手巧的过来，教本宫做衣裳。”
“喏！”
秦相走后没多久，萧承宇来了。尚景若想着今日的椒房殿还真是热闹，人一波接着一波来。她命红袖去小厨房端来用冰镇着的绿豆汤。这款解饿的绿豆汤没想到萧承宇还挺爱吃的。
尚景若见他着急地进来，利落地甩着衣摆，重重落座，便对着琉璃等人挥手。
众人退下，她将装着绿豆汤的琉璃碗端至他跟前，“阿宇，你心中的火气都快烧到眉毛上了，快喝点绿豆汤降降火。”
萧承宇接过尚景若手中的绿豆汤也不着急喝，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道，“陈扬今日又在朝堂上大吵大闹，实在放肆！”
“陈扬？”自废除贱籍后，陈扬便一举成名天下尽知。
这个小英雄今日恐怕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所以才在朝堂之上与人吵了起来。“他又为何与人争吵？”
萧承宇捏了捏眉心道，“今日早朝，他奏请朝廷率先开办女子学院，痛斥女子无才便是德等迂腐言论。没说几句，就与朝堂上的保守官员又吵起来了。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今日金銮殿上怕是又要动起手来。”
“呵呵…阿宇，这次该不会又是你布下的局？”
废除贱籍之事众人早已看出是萧承宇自导自演之事，眼下陈扬莫非又是受了萧承宇的暗中指示才敢在朝堂之上囔囔着要开办女子学院。
“这次可真不是我授意，没想到这小子竟擅做主张提出此事。”
陈扬此人可真是扛抗起了大齐女权的大旗，之前废除贱籍之事虽是萧承宇授意，可他到底亲入青衣巷，不辞辛劳，可谓是殚精竭虑，尽心尽力。
“陈扬怎么又想到了要开办女子学院？莫非他要把青衣巷那些女子全送去书院读书不成？他可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尚景若轻笑。
见话题总算到了他引以为傲的事情上，萧承宇轻咳一声，身子微微侧仰，慵懒地靠在扶手上，淡淡地开口，“今日他在朝堂之上拿出近日民间盛行的话本《双飞蝶》。他说，如若大齐开办女子学院，英台便不必女扮男装混在书院中，亦不会与山伯相识，化蝶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陈扬的脑回路还真的清奇，当初她是受王子成三大悲剧的启发才想起将《梁祝》这小说写出，没想到陈扬还能悟出这个道理？
“不过是一本话本罢了，他倒是想得很多。阿宇，那你怎么想的？”
萧承宇匆匆赶来倒不像是来向她抱怨的，反而隐约有报喜之意。
也许聪明的陈扬早就从萧承宇的细微表情中参透了他的想法，所以才有胆量与保守官员在金銮殿上大吵大闹。
“今日我仔细思虑一番顿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大大不妥。我瞧着青云你满腹才华，想法新奇，颇为有趣。若是天底下的女子多一些像你这般能干的，大齐必定还会更加繁荣昌盛。”
直呼她为青云想必是知道《双飞蝶》的笔者了，尚景若憋着笑意故意端着架子道，“是么？我觉着胆子还可以大一些，女子也许不止进书院读书这么简单，或许日后在大齐，女子亦可以与男子一样，经商做官。”
萧承宇眉眼间有着笑意，也不反驳她，沉吟半晌，牵过她的手道，“此事需徐徐图之。”
他的反应出乎尚景若的意料，她本以为他会强烈发对此事，没想到还真应了下来。
次日，内务府总管秦相亲自领着绣房最好的绣娘应宁捧着料子来椒房殿觐见皇后。尚景若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便让秦相将应宁留下，自己尽管去忙。
应宁随着皇后步入寝殿，待她看到皇后拿出的图纸时，整张脸蓦地红了，心想这般暴露的衣服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见皇后十分坚持，她亦不敢说话，只是拿着剪子按照图纸的样式裁剪料子。
应宁不愧是秦相亲自挑选的，手上的动作灵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绛红色锦缎裁剪好，尚景若看了直点头。连着几日，尚景若都是趁萧承宇不在的时间赶制衣裳，一直到万寿节前夕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