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七星剑法
尚景若疑惑地看向沈月娘，她不明白顾东业这一腔深情为何在沈月娘看来没有那么沉重。
只见沈月娘苦笑着解释道：“小若，你还年轻，不懂得真正的爱是让一个人成为他自己。岁月悠悠，时光漫长，若为爱情放弃了自我，终此一生，不过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顾东业是爱情至上的男人，可似乎沈月娘并不是。她的话很是深奥，尚景若听了，懵懂的脑海里皆是他的身影。
她要的是他与那皇宫剥离，与那金銮殿的宝座剥离，与那皇帝的身份剥离。可他生来就不是普通人，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他，若是离了那座宫殿，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她真的要他为了爱而放弃他自己么？这个问题，是两世都没有经历婚姻的她无法给出答案的。
再说回皇宫，尚景若离开后的傍晚，小德子匆匆进入勤政殿。萧承宇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面无表情地看向小德子，冷声问道：“何事？”
“陛下，小黑送信入宫，说是尚姑娘未回云水阁，连夜赶去月城陪龚家小姐去探亲了。”这尚家的三小姐可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跑月城那么远作甚，这是完全不给陛下补救的机会！小德子忍不住腹诽。
“嗯！”萧承宇眉眼之中的担忧被他悄然隐去。只要她不是单独行动就好，陪着龚裳去的，龚言喻定然安排好了一切。
从尚小姐离开，陛下到现在是滴水未进，小德子心疼得很。他实在不明白，尚小姐若是不愿意，陛下直接下令纳入宫中不就得了，难道尚小姐还要抗旨不遵？
“陛下，您既然这么喜欢尚小姐，为何要放她离开呢？”小德子大着胆子问道。
萧承宇冷冷地瞪了一眼胆子不小的小德子后，低头看回手中的奏折。
小德子见状也不敢再问，退回勤政殿门口守着。他怀念德城回来，尚景若尚未进宫时的皇帝，那个比往日多话的皇帝。而眼前这个就像是阎王转世，实在可怕得很。
是夜，萧承宇从勤政殿搬回了福宁殿，白玉见皇帝来了就要为他更换床榻上的物件，却被萧承宇拒绝：“不必换了，你们都退下。”
“喏。”
待众人退出，萧承宇缓缓走向自己的龙榻直直地倒下。他将头埋在尚景若睡过的棉花枕上，深吸一口气，属于她的淡淡桂花香味沁入心肺，给了他一丝生气。
思念随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蔓延，好似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包围。他甘愿坠入这想念的深渊，不愿起身。
“若儿，朕好想你…”他充满眷恋的低语在棉花枕里缱绻，暴露出旁人看不到的软弱与无奈。
“小宇，爱而不得是人间常态，无论富贵贫贱都不能逃过。”他想起生母的这句话，当时尚年幼的他哪里知道这爱而不得竟是这般伤肺伤肝伤心。
午夜时分，萧承宇从梦中醒来，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尚景若的嬉笑声，再也无法入睡。他落寞地起身，走到书案前却见万寿节柳叶送上的《七星剑法》，随意地翻看起来。
一连几日过去，小德子实在担心吃不好，睡不好的皇帝，便日夜守在福宁殿外。这日约莫四更天，在殿外打瞌睡的他就听到了一阵异响。他猛地惊醒过来，听到小徒弟小虎子发出惊恐地叫唤：“师傅，师傅，陛下在院里练剑，杀气腾腾的，您呀快去看看吧！”
小虎子话音未落，小德子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时节已经入秋，更深露重。随意穿了件靛蓝色云锦贴身衣衫的萧承宇正在福宁殿的院子里奋力挥动着手中的赤霄宝剑。他身姿轻盈，举剑凌空飞跃，一道寒光自剑脊上闪过，反射出他肃杀凌厉的双眸。
只见剑峰还未触碰到樟树，一大片叶子就洋洋洒洒地掉落，似暗流涌动，隔空发力。见来了人，萧承宇利落地收回剑身负于身后，轻盈落下，脚下的树叶似是被气流狠狠一击，往四周飞散开去，缓缓落地。
“师傅，您瞧瞧，陛下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练武，小的们看着忧心呐！”小虎子心急地说道。
“一连几日？”小德子倒吸一口凉气，敢情他手下这帮人从来没有将陛下的身子放在心上！他换上笑脸走上前，“陛下，怎地才四更天您就起了，上朝还早着呢！”
“站住！”萧承宇怒喝一声。
小德子和几个小太监吓得立刻跪下喊道：“陛下！”
萧承宇抽出身后的利剑，手上稍一用力，整把剑就直直地飞了出去，发出破空的“嘶嘶”声。
“咻！”
剑锋迅即没入他正前方的樟树之中，剑柄不停摇晃发出可怕的声响。
“陛下！”小德子哆嗦着喊出声。
他自小跟着萧承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凶狠杀气腾腾的模样。他暗暗想着，一定要赶快找尚小姐回来才是，不然谁知道哪天陛下就走火入魔了。
“沐浴更衣，准备上朝！”萧承宇路过小德子身边，冷声吩咐。
“喏！”小德子忙起身，还未踏出一步，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刚站直的小德子踉跄着转身，发出惊恐的怪叫声，“啊！”
这是他第一次御前失了规矩。他惊恐的双瞳中映射出那可怕的一幕。只见足足三人才能环抱的樟树树干被赤霄宝剑愣是劈成了两半，应声倒地，激起阵阵灰尘。
原先萧承宇最宝贝的赤霄宝剑此刻正被埋没在树枝中，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不再闪闪发光。
“磨蹭什么！”
萧承宇的脚步未曾停下，凛然的声音自小德子的头上传来。他连滚带爬地跟着皇帝，不敢再有一丝怠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星剑法？萧承宇拜在吴方石门下习武时，小德子也是陪伴左右，他从未见到萧承宇的剑气有今日这般气势。他再次肯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若是尚小姐再不回来，恐怕陛下真要走火入魔了！
这一日下朝后，龚言喻就来到勤政殿求见。小德子知皇帝这几日心情不好，就好心提醒道：“太傅大人，这几日陛下心情不太好，如若不是紧要的事情，您可千万别往跟前凑，引火烧身呐！”
龚言喻闻言轻笑，皇帝在政务上富有天赋，颇为得心应手，可在这感情上终究还是太年轻，藏不住心事。“老夫今日便是来为陛下送上这医心的良药，还请德公公为老夫通传。”
医心的良药！小德子一听赶紧笑道：“太傅大人不愧是帝师，小的这就为您通传。”
龚言喻方进入勤政殿行礼，就听到皇帝清冷的声音：“太傅免礼，何事求见？”
龚言喻起身，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与一封信呈上，解释道：“陛下，这是小女出京前关照老夫送来的册子。另外一封信是小女从月城命人加急送来的。”
月城的信必定与尚景若有关，小德子麻利地接过送到皇帝面前。
萧承宇不动神色地接过册子与信件。册子是再普通不过的册子，空白封面，很不起眼。萧承宇皱着眉，翻开来，却见到了熟悉的字迹，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撩汉宝典”。
“撩汉宝典，第一条：投其所好；第二条：奉承拍马；第三条：见好就收；第四条：适当的身体接触；第五条：有求必应；第六条：情话暗着说；第七条：以退为进；第八条：先下手为强；第九条：永不言弃；第十条：欲擒故纵；第十一条：拥有神助攻。”
随着《撩汉宝典》揭开神秘的面纱，关于两人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萧承宇不由得恍惚起来。回想过去种种，她对自己的撩拨虽有些荒诞可笑，但在那时那刻也是真心实意的。这十一条撩汉技巧，每一条都勾起萧承宇心中的一抹温柔，令他的眸色更加温柔缱绻。
他又拆开信件，清秀的字迹与册子上的已经不同，想来信是出自龚裳之手。他渐渐往下看，一颗心也跟着乱了节奏。漆黑的双眸中怒气渐渐聚起，犹如狂风暴雨般肆虐。一口气看完，他控制不住汹涌的怒气重重将信纸拍在书案上，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小德子偷偷瞟着皇帝的表情，龚太傅哪是来送医心的良药！他瞧着是龚太傅来给陛下递上杀人的刀的呀！
“太傅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跪安吧。”良久，平复心绪的萧承宇再次开口。
“微臣告退。”龚言喻见皇帝已经动了怒，心里暗笑着退下。
待龚言喻一离开，萧承宇不由得又翻阅起了《撩汉宝典》，脑中全是尚景若起初撩拨自己时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只是想着想着，她的身侧竟有了顾佑明的身影。萧承宇的胸口好似有千斤石压着，闷闷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当初用《撩汉宝典》拨乱他的心，又说走就走，如此背信弃义的女人，那就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到这里，他提笔疾书。收笔封信，他将信递给小德子道：“命人送给小黑。”
“喏！”小德子不敢耽搁，赶紧接下信件，匆匆出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