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预言
祝婴和瞬息那海刚一落地，身上那个看不见的罩子消失了，原来石屋本来就被法术笼罩，海水不可入内，还有充盈的空气，除了没有日光，与陆面倒也无异。
少年温润谦和：“我是慕厌荀子，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
这倒让祝婴有点意外，慕厌荀子作为四大神兽之一，已经活了上万年，在祝婴的想象中，即便是少年模样，多少也会沾染上凡尘的气息。但眼前之人，纯粹洁净，就像秋天的月亮，美丽又不灼人。
慕厌荀子一边引着二人进屋，一边说道：“我与你的先祖姜涂很有交情。”
瞬息那海向慕厌荀子行了个礼：“先祖承蒙关照。”
慕厌荀子停下脚步，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缓缓说道：“我刚刚可能没说清楚。我、姜涂、虚空以及短宴游皆由真神赫三思孑创造，生于螟海，与最后的四位真神一同长大。其余七位里面，我与姜涂最是合不来，他霸道□□，任性妄为，所以我们以前可没争执，打得天昏地暗，总是劳烦旁人来劝和。如今大家各有使命，只有姜涂那小子选择进入轮回万年，真是自私自利。”
瞬息那海尴尬地站在原地，不过慕厌荀子并未将对瞬息那海先祖姜涂的不满迁怒到瞬息那海的头上，继续说道：“虚空说，你此次前来，倒有一心中疑惑想要得到答案。”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走神的祝婴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瞬息那海。
“我想知道，如何打破帝子书的预言。”
符偶山之乱，源于帝子书的预言。据说，那日，存放着帝子书的千石发出了巨大的呜鸣，帝子书上面显示着最新的预言，麒麟平梡。
梡，是镇压着上古凶兽混沌的禁地。
祝婴沉默地走上前，握住了瞬息那海的手，倒让慕厌荀子有些惊讶。
“世人皆以为这些凶兽来自天地洪荒，是自然孕育的。实则不然，远古凶兽与我们同源，只是我们觉醒了意识，而它们没有。十万年前，凶兽之首混沌祸乱天下，神仙两族牺牲了很多性命，将其联手封印在梡地。”慕厌荀子意有所指地看着瞬息那海，“帝子书是神主溯源仿造的神之笔录，取自白水深处的无根岩，溯源将它交予天帝，让其守护天下。据我所知，帝子书的预言至今出现过三次，除了这次还未应验，其他从未出错。”
话说着，三人就走到了一个外形奇特的石桌前，慕厌荀子示意瞬息那海将手放在台上。只见刚刚还是死寂的算台突然闪现了无数金光，同时出现一堆祝婴未曾见过的奇怪符号，这些符号闪着五颜六色的光，不停地跳跃，出现又转瞬即逝，看得人眼花缭乱。良久，算台归于平静。
慕厌荀子示意二人坐下。
“我很遗憾，预言从未出错，也不可改变。”慕厌荀子对着瞬息那海说道。
瞬息那海眼里微弱的光瞬间熄灭了。
“我很奇怪，就算预言成真，又怎么了？”祝婴突然问。
瞬息那海不解地看着祝婴，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如果预言成真，混沌现世，那么天下势必大乱，生灵涂炭，而我们麒麟一族就要永世背上骂名，被屠族也成了罪有应得。”
祝婴皱着眉头：“如果混沌不现世，那么你的族人并不是白白死了吗？至少，她们已经为了这个预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算混沌会杀死很多人，又当如何？人死了，自当进入轮回，神仙两界之所以如此惧怕混沌现世，不过是因为害怕因此灰飞烟灭而已。所以，什么天下苍生，说到底只是上位者的私欲。”
瞬息那海呆呆地看着曲婴，努力理解祝婴的话。
“所以，就算预言成真也没关系，你无需背负这么大的罪恶感。你还小，未来的路自当走得心无旁骛。”
慕厌荀子轻轻地笑了，低语：“这些话，还真有你的风格。”
“其实，祝婴说的没错。万物自有定数，亦不断变化，或者说，变化本身就是定数。与其担忧一些可能发生的事，不如做好自己，不负此生。”
“这样，真的可以吗？”瞬息那海迟疑地问。
祝婴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瞬息那海露出这么孩子般无助的模样了，便小心地将他揽入怀中，安抚道：“可以的。且不说真神还留在世上，再不济你还有魔尊大人，你要相信她，不是吗？”
瞬息那海点点头。
慕厌荀子看向祝婴，眼里竟然流出一丝悲悯的歉意，这让祝婴感到意外。
“祝婴，我知道，你向往力量。可是，你向往的是力量本身，还是它所带来的安全感呢？”
“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混沌拥有巨大的力量，可是这样的力量并未给他带来快乐。你在追求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拥有还是为了不再失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祝婴偏过脸，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
“如果你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也就无法得到真正的力量。”
“作为见面礼，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你师父没有找错人，你确实是他爱人的转世。”
祝婴笑意中带着嘲讽：“那又如何？。”
慕厌荀子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怨恨他吗？”
“我是否怨恨他，与我是不是与他就旧情毫无关系。月道的爱人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她转世成我也好，不是我也好，都已经是另一个人了。月道自己走不出来，还将自己的痴情强行灌注在我身上，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真的很好奇，找回前世记忆的那个人，还是我吗？或者说，月道根本是想杀死我，换取另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吧。可我是活生生的个体。”
“少用爱来绑架我。爱，本来就是愿赌服输。我不爱他，不是我的错。”
慕厌荀子沉默良久，才说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啊。所以，你不爱他，也不爱任何人。”
“也许你觉得我们是带着恶意的吧，想要把你拉进这□□的洪流中，拉进这滚滚的红尘中。但是，如果没有爱，祝婴，你永远没有办法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祝婴疑惑地看着慕厌荀子。
“这个世界，是因为爱才被创造的。那些真神本来就是世界的主人，这个世界再怎么破败都不会影响真神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为了我们现在的世界，她们奉献了自己永恒的生命，她们成了日月星辰，成了风雨雷电她们虽然不在这世上了，但这四海七陆又无处不是她们。”
“所以，祝婴，学着去爱吧。爱本身，也拥有可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慕厌荀子真诚地说。他当然不指望祝婴就此开窍，但是，对力量痴迷的祝婴在得知这样的问题后，想必会想方设法去弥补这个缺陷吧。你看，一个人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实在很容易被利用，因为用来制造陷阱的饵料随手可得。
慕厌荀子转身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司南，交予瞬息那海，“这就未绝，它能够指明神器的方向。”
瞬息那海双手接了过来，将未绝挂在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
慕厌荀子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我不能冒犯地说你们要不惜生命代价地保护它，但是我想告诉你们，即便你们无法成功收集到神器，也千万一定要保护好未绝。如果它损坏了，那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谁回不来了？”祝婴敏锐地问。
慕厌荀子深深地看着祝婴：“一个对我们都很重要的人。”
祝婴只觉得，待解的谜团太多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并且小心地藏在阴影里，不愿多加交谈。
“如果您不放心，为何不与我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