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谎言
瞬息那海,魔界少主,那海为姓,瞬息为名。人界所说的“魔”,大多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兽,由第三代真神赫三思孓创造,后神兽们觉醒了意识,离开了螟海,几经辗转,万年前于晦织千都聚集,故一些神兽以“那海”为姓,表达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魔尊虚空那海是一只远古时期的凤凰,她的年岁比现在的天帝还要大。晦织千都里从未有谁见过她的真身,只知道她灵力深厚到能庇佑整个晦织千都。她公平睿智,德高望重,备受魔界众生尊敬。
等路溪和瞬息那海离开,虚空那海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残影。残影闻了闻虚空那海面前的酒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家伙真是不知好歹,这么好的酒都没喝上一点。”
虚空那海看着残影眼巴巴馋酒的样子,揶揄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嗜酒如命,还千杯不醉。等你回来了,我酒窖里那些陈年美酒,全部拿出来,我们不醉不休。”
堂堂魔尊大人,素日都是威严的模样示人,心思难测,如今却像个天真可爱的少女,露出活泼有趣的情态。
“得了吧,你要是舍得拿出来,我何至于惦记到现在。你以为我是那个小家伙,被你随口胡诌的谎话骗得团团转?”
虚空也不想在酒这件事上过多纠缠,顺着残影的话说了下去:“我刚才说的,难道不像真的吗?”
残影飘到了秋千上,随着秋千一晃一晃的,嗤笑:“是真的,也是假的。最好的谎话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这还是我教你的呢。”
“神界那边会怎么做?”
“天帝疑心重,自然不会上报给溯源。这样即便溯源知道,也不会贸然出手。这一次,是我们先出的招。”
虚空不放心地问:“你真的觉得是时候了吗?”
“虚空,最好的时机永远不会出现在等待的时候。或者说,当你决定去做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虚空那海点头:“你说这一次,她们能做到吗?”
“就算做不到,我也已经习惯了。”残影无所谓地说,“我为了那个赌,浪费太久的时间了,我不能再无休止地耗下去。是时候换一种思路了。”
虚空那海生气地看着一派轻松的残影:“我是担心你!”
“我真没好担心的,说实话,我都快习惯这样虚无缥缈的生活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姜涂过身千年了,我是亲眼看着他过的盼安渡,现在还不知道又投胎在哪户人家潇洒度日呢。你虽然儿孙满堂,但一个人守着这无聊透顶的魔界,真是没意思。同样没意思的还有躲在朔海的慕厌荀子,你们都有上万年没见了吧。爱情啊,真是难懂。还是阿黄这小子惬意,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不管外面纷纷扰扰,和他的子子孙孙自在逍遥就够了。”
听了残影的话,虚空眼神一黯,想要说些什么,看到残影单纯的笑容,硬生生忍回去了。如果她还不知道,那就让她先不知道吧,虚空那海暗自下定了决心。
“那你为何许久不去看望他。他应当是很想你的。”
残影瘪了瘪嘴:“哎呀,我怕我去了,他又忍不住和我絮絮叨叨个不听,烦死了。”
“你惯会信口胡诌。”虚空那海知道虚影不想说,所以也不去追问。
一回头,虚影已经不见了,刚刚坐的石凳上放着一支开得火红的凤凰花。虚空那海顺手将其拿起,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别人的好,与别人想要的根本不一样。”
“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姜涂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长由是一只沉稳可靠的青鸟,一直就在外面候着。当日夜里她们就出发了,月落日升,星星再次洒满天空,她们终于到了朔海之滨。长由放下她们,恭敬地对瞬息那海说道:“再往前就离开晦织千都,为朔海地界,我不能再送。少主大人,您安心去,我在这里等着您和祝婴。”
瞬息那海身长不过五尺,不过是孩子模样,一双大眼睛黑洞洞的,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成熟稳重,不苟言笑,加上灵力高深,一直都是魔族心中下一任魔尊不二的人选。
瞬息那海朝长由挥了挥手,与路溪离开。看着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路溪问:“少主,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瞬息那海从怀中掏出一条丑丑的木鱼,将其放入大海中,木鱼就像有了生命,极其灵巧地摆动着尾巴,甚至还荡起了一泼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大海对面游去。
瞬息那海坐了下来,说道:“现在,我们等着就行。”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她们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一同出门了。
“路溪你从人界而来,现在终于要回到来时地。”瞬息那海试探着说。
“我是祝婴,是晦织千都的獾狸,晦织千都就是我的家。”
瞬息那海认真地看着路溪,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可他还是失败了,他始终看不出路溪脸上的情绪:“祝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晦织千都了。”
“是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也不知人间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的,是吗?”
祝婴看着瞬息那海稚嫩的脸,从容地说着谎:“是的,少主大人。”
瞬息那海根本就没打算相信祝婴,他知道这趟历程,两人都各怀心思,但至少在此刻,他还短暂地拥有着祝婴。
瞬息那海一出生,整个符偶山正经历着血腥屠杀。当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命就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路溪。也许是瞬息那海浑身湿漉漉的麒麟模样让路溪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路溪认为被一拨还是两拨敌人追杀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她最终带走了瞬息那海。
后来,魔界找到了瞬息那海,他将路溪一同带回了晦织千都,一住就是百年。也就是说,在瞬息那海至今的生命中,从未与路溪分开过。
瞬息那海也微笑地看着祝婴,笑意却不达漆黑的眼底:“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杀了自己。”
祝婴并不错愕,这种话她已经听厌了,于是她眼神示意大海,意有所指:“你看,木鱼回来了。”
木鱼游到岸边,熟门熟路地跳进瞬息那海的手心,吐出两颗晶莹白皙的珍珠,然后就石化成呆呆的模样。
瞬息那海收好木鱼,放进怀里,把珍珠擦拭干净,递给祝婴,两人将珍珠含在嘴里,牵着手,一齐跳进了深邃无垠的大海。
祝婴和瞬息那海自然下落,身上好像负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将海水隔绝开来。不多时她们便看到了一群群奇怪的鱼儿,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额前提着一台小夜灯,将周围照亮。瞬息那海牵着祝婴的手,走在这些鱼儿开出来的路上,明明是在水中,却像走在陆地上一样平稳。每走过一截,身后的夜灯鱼就悄悄地游走了,不知是离开了还是去往路的前面继续排队。
两人走了好一阵,终于走到了这条神奇鱼路的尽头,一个精美的石屋出现在她们眼前。石屋前站着一个翩翩少年,穿着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一脸笑意地正等待着两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