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热闹的田野
村支书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镇里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来电。听说这次停电不是局部的，应该是全国都停了电，还没有找到原因。
村民们讨论鬼打墙的热情一下子被人浇灭了，不少人开始抱怨。
“搞什么？还要不要人活，火车也不开了，班都没法上了。跟公司的人也联系不上，没钱挣不得饿死！”
“是啊，出去打工也打不成了，天天窝家里，房贷也没法还，不知道房子怎么样了？”
村里不少人是在县城或者其他城市买了房子的，眼看手机废了，他们都不知道房贷该怎么还？
“哎呀，还不了的又不是你一个，大家都这样，国家肯定会有政策的，到时候说不定不让你们还了，白得一房子。”某个没有在外面买房子的人阴阳怪气道。
平常他都是眼红别人在城市里有房，现在想到他们还不上房贷就开心。
这个“某个人”叫李三强，是和平村少有的不思进取型村民。
和平村是杂姓，韩，李，王姓人数多，其他姓也有。
对这样一个天天在村里溜达，完全没想过为儿女奔奔前程的人，大家都无话可说。
井底之蛙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哪里知道孩子的压力有多大？
谁都知道不买房拿着钱在农村养老的日子是多么的惬意，但正常人都不会这样选择的。
世道残酷。
你不吃苦，你的孩子就得多吃苦；你多奔点，你的孩子就能少奔点。
挣钱压力大，年轻人也没几个会种田，没人愿意在年轻的时候留在农村的。
“马上开春了，又出不去，是不是可以种点啥？”
一些头脑活泛的人能屈能伸，这样不闲着家里人也没话说。好几户人家因为人口多没有收入已经有了矛盾，有的人家夫妻间，婆媳间待久了都差点打起来了。
种田虽然不挣钱，好歹能分散分散注意力，找点乐子，顺便糊个口。
大部分人虽然有些危机感，但还是没有意识到末日已经来了，它正一点点将现代文明侵蚀，毁灭。
国家也在努力度过危机，可失联才是最大的问题，无法对全国的物资进行调度，也不能对各地的信息进行汇总。失去了贯穿于各个领域的电能，政府相当于瞎子，只能慢慢摸索求存之道。它的作用微乎其微，暂时只能靠民众自救。
或许它本身也自顾不暇，其内部正在面临重新洗牌也说不定。这一切的一切，要等到一场真正猝不及防的危机到来，所有人都意识到末日席卷全球那天，才会有定论。
当然，这些东西离和平村的生活太遥远，村民除了个别人不会想这些东西，他们现在想的是种田。
阳春三月快过完了，积雪已消，正适合种菜。
小白菜，茼蒿，黄瓜，花菜，西葫芦，萝卜，甚至是西瓜都可以种了。
带着一家老小，各家各户的田埂上到处都是人。
这是这么多年来，和平村村民们种田最积极的一次。老一辈的人无比自豪地教自家年轻人种田，看着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老而无用”的落寞感一扫而空。
宋凉和李幕也站在田埂上认自家的田地，不过张丽娟夫妇没有教两人种菜。他们两个常年在外打工回家少，早忘了怎么种菜，还指望李奶奶教教他们。
想着以后他们回农村养老也能种种菜，还能给在城里生活的儿子媳妇送送有机菜。
宋凉二人纯粹闲逛，对种菜没有丝毫兴趣。宋凉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有其他灾难，这时候种什么都是没有的。她囤了种子，但不适合现在种。
各家各户的老人也都有一些去年的菜种的，匀匀一家也能分点。李奶奶常年种菜，整个村子她的菜园子最豪华。
地理位置好，就在大门口，摘菜也方便。几年前李新国甚至还花了好几万块钱，做了墙和栅栏。他就一个妈，不顺着不行。
宋凉很羡慕这样的家庭，家人之间很友爱。长辈爱护后辈，后辈尊重长辈。闲来无事就搞家，李奶奶的爱好是泡在菜园，李新国的爱好是搞家里的建设，房子的各处细节都能体现他对这个家的热爱。
李幕的妈妈是个幸福的女人，婆婆友善，丈夫顾家，儿子体贴。
李幕那一年哑了大概是这个家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但他们还是靠着彼此鼓励度过去了。
此时李新国夫妇和李奶奶所在的地方，是李家准备开辟的第二处菜地，而且只种土豆。
土豆作为李家人的本命食物，不管吃了多少年，他们都不腻。现在多了一个也爱吃土豆的宋凉，李家人更想种土豆了。
宋凉二人逛着逛着就去了前面的小河，宋雪和韩梦脑袋挨在一起，蹲在河边看鱼。
“小心点，别跑远了。”张丽娟远远大声喊道。
河水清澈透亮，流的哗哗作响。里面的小鱼，成群结队游得好不畅快！
韩晓拿着一堆东西赶了过来，朝他们喊到。
“东西太多了，快接我一程。”
宋雪二人起身，李幕和宋凉离他近已经走了过去。
钓具和几个鱼笼，这么多东西，韩晓两只手差点没拿过来。
李幕接过鱼笼，分担了他一只手的压力。宋凉拿过他的钓竿，宋雪二人没有赶上趟。
“哥，真有你的。”韩梦赞叹。
她哥稀奇古怪的爱好多，平常没用的时候被人嫌弃成破烂占位置，现在好不容易派上用场，恨不得都搬来用上。
韩晓谦虚道：“这才哪到哪啊？你哥我好东西多的是！”
五个人中除了宋雪，其他三个人都应该叫他哥，在几人面前他尤其得瑟。
他和李幕又粘在了一起，李幕这种社恐都被他训的服服帖帖。怎么下饵，怎么放鱼笼，在哪个位置放鱼笼最好，这个杆子配哪种线，这个线系哪个钩子，李幕听的津津有味。
宋凉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小太阳，活的张扬肆意。她姐这样清冷的人，李幕这样封闭的人，都在被他吸引。
“想回去吗？”宋雪塞了一把奶糖给她。
“前几天我回去的时候，你爸来我家了。问你怎么不回家，看起来像是有点想你了。我替你解释了，说那天你们家有客人，抽不开身。”
宋凉含着奶糖不做声，年前回门，大年初二拜年，她只回去过两回。她不比宋雪有父母的嘘寒问暖，等待她的只有糟心。
“你就走个过场，吃个汤就来我家。奶奶还在世，你来我家也是正常的。就算以后她不在了，我在也是一样的。你大伯母也想你了，一直问我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
宋凉心中暖意溶溶，奶糖的甜香也在舌尖化开。
“明天回去吧，我打个招呼就过来找你。”
宋雪教她：“她辛辛苦苦做了汤，你是要吃的。别总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当算计，这样活着太辛苦了。李幕跟着你回娘家，要是连口汤都混不上，他的父母也会心疼的。”
亲妈死的早，会教她这些的只有宋雪。
以前的宋雪教她如何在后妈跟前委曲求存，教她洞察人心，教她不择手段的活；现在她平安长大了，她又教她舍弃晦暗的过去，教她面对真实的自我，教她学会和自己和解。
她虽然父母不靠谱，但有这样的姐姐，何其有幸？
宋飞一个男孩子都被养废了，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被搞出去帮厨，还日日夜夜被人嫌弃。自己苦苦挣扎才能脱身，不能顾及当时年幼的弟弟叫他前途尽毁，这已经成了她的遗憾。
她能读完大学，也没有被那两人卖了，还能为自己在这个家里争一席之地，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伯一家常年不在家，解不了她的困境。后娘也是娘，有爸妈的情况下，他们哪里能有资格救她？
能在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些衣服，私下偷偷给她点钱，暗中叫表叔善待宋飞，拦住奶奶的刁难，过年的时候多把她叫过去住住。这些都是他们的恩情，宋凉都记在心里。
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宋志刚两人只是做父母差劲，做儿子做弟弟做叔叔，都是不错的。能“昧着良心”偷偷救济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姐……”宋凉有些哽咽。
其实她知道，宋雪能答应亲戚跟韩晓相亲，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那时候她才刚跟李幕定亲没几天。
当然，两人结婚肯定不是因为她，宋雪是不会跟任何人将就的。
“好了，怕了你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容易哭。李幕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宋雪假装嫌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