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实习生
人们总说，不健康的关系会让人陷入恐慌，情绪日渐消沉，甚至会拖着身边的所有人一起卷进矛盾中。
左子真和魏冉就是一段非常不健康的关系。
势如水火，却又相互纠缠谁都不肯放手，大学四年，一直如此。
左子真校内成绩优异，大三的时候就去到一家效益不错的私企打暑假工，他踏实肯干又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顺延到大学一毕业就签了这家公司工作。
私企的老板是个爱惜人才的中年男人，对左子真很是赏识，很多大项目都带着他一起做，左子真也不负众望，在任职三年之后，升到了营销部经理的位置，可谓是年少有才
公司里的同事对他无一不夸赞的，他工作上严谨挑不出错，跟着他干总是能学到新东西还不会太累，私底下为人温和有礼，很快就成了办公室里抢手的香饽饽。
可女同事们私底下单独约他出去，他总是礼貌的回绝，理由都无懈可击，久而久之，大家都在猜测左子真是不是有女朋友的。
茶水间是聊天侃八卦的热门场所，公司里的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左子真身上。
说他私底下从不应约，没有聚餐或者加班就回家窝着，肯定是有女朋友的。
几个人讨论地太入迷，讨论对象出现在背后都没察觉到。
“活都做完了？”似笑非笑的语气，左子真拿着水杯看着受惊的众人。
平时左子真跟营销部的同事都相处得不错，私底下也没有领导的什么压迫力，借着话头，女同事邓心逸问他：“左经理，我们都在猜，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嗯？”左子真挑挑眉，转身去接了杯咖啡：“为什么这么问。”
他转过身：“就因为我平时不跟你们一块玩？”
合着是从头到尾都听见了，众人自知理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左子真先开了口打破：“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不应约，那后天晚上我请客，去吃顿好的。”
众人受宠若惊：“真的？！”
“当然了。”左子真笑笑：“后天公司招的实习生们要来了，一起请了免得再多花一份钱。”
原来是沾了实习生的光，刚刚亮起的一点点对左经理崇拜的目光也消散了。
左子真清了清嗓：“好了，工作吧，韩北，你跟我进来一下。”
韩北是左子真的助理，比他小一岁，私底下关系就像朋友一样。
进到办公室后左子真将一份材料交给他，嘱咐每天下班前要做好交上来。
韩北应了声好，左子真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别人倒罢了，经理身边的助理也一起八卦这种事情，这不等同于知情人泄密吗。
韩北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抵住心里的好奇：“左总，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左子真抬起眼，明显的不想理他。
韩北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半张身子挨在桌上，拱着双手：“诶呀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你不知道，我最近在追小琪，但是她心思全放在你身上，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她就不喜欢你了，我不就有机会了？”
“哪个小琪啊？”左子真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盯着电脑上的工作内容：“哦，市场部的那个小琪啊。”
韩北笑道：“诶对对对，她超可爱的，我简直是一见钟情…”说到喜欢的女生，韩北难以自持地露出一副荡漾的笑脸，在他即将要喋喋不休诉说自己的暗恋史之前，左子真抬手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左子真笑看着他一脸的花痴样，无可奈何道：“你可以放心了，我，有女朋友的。”
“真的？！”获得了第一手情报的韩北难掩激动，小声道：“方便透露，是哪位女子吗？”
左子真终于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笑得礼貌：“不方便。”
“那…我们公司的？”
左子真挨着椅子往后仰了仰：“不是。”
韩北皱着眉想了一圈，左子真平时也没和公司以外的女人密切接触过，要说是合作伙伴或者是客户的话，也不太可能。
想了一圈，冒出了在这之前他绝不会把左子真和那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想法。
韩北小心翼翼：“不会是…上次那个女人吧？”
上次那个女人，左子真知道他说的是谁，神色即刻冷下来，因为韩北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用这样奇怪的语调称呼魏冉，左子真不允许。
但是这一瞬间的变脸在韩北看来却是左子真被戳中了伤心事，关于那个女人的，他们所认为的，左子真的债主。
那是一个月前的公司部门聚餐，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身为经理的左子真自然逃不过手底下人的起哄与为难，首当其冲的摸到一张真心话牌。
“在你的人生轨迹中，有没有亏欠过什么人？”
在众人的起哄与期待中，左子真短暂地回忆了一番过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魏冉，如果说亏欠什么，自己真的就亏欠她的吧。
大学毕业之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左子真去她家里找过她，几次都扑了空，后来经人打听到魏冉毕业后进了市电视台实习，一直住在单位宿舍里。
实习记者是很忙很辛苦的，许是因为工作原因魏冉才一直没有联系他。
左子真突然很想她，表情不自觉地落寞起来：“有的。”
他的神情一看就是有故事，众人像是挖到宝藏一样问个不停：“是谁啊？感情问题吗？”
左子真收起表情，笑笑："这不是牌上面的问题吧？"
没等众人再追问，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左子真背后传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那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左子真回过头，看见那张他魂牵梦绕的脸庞。
魏冉冷笑着将手搭在椅背上，审判的目光再次打量着左子真：“说说你亏欠的人，还有你欠的债。”
她的到来让饭桌上的每个人都陷入疑惑，更别说左子真与她之间奇怪的氛围，众人不敢吭声，好似一场大戏即将要开演。
没想到魏冉会出现，左子真惊讶之余没忘这是与部门同事的聚餐，收拾好思绪站起身，换上刚刚那副礼貌的笑：“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债主。”
几乎是异口同声。
众人望向魏冉，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起来是喝了酒，脸颊有些微红。
魏冉今天应该也是和同事出来吃饭，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耳环和项链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侧过脸看向左子真，挑挑眉：“少套近乎，我是你债主。”
没等左子真反应过来，魏冉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径直倒在他头上。
杯里的水倾倒而下，顺着左子真的头发淌下，顺着脸庞滑下来，左子真没躲，甚至没有擦去水珠，在一众人的惊呼下侧过脸，眼里没有愤怒或是尴尬。
魏冉将水杯放回原位，火气非但没消下去反而越来越怒目圆睁：“你欠我的。”
她拂袖而去，留下一桌子尴尬的人和事。
聚餐结束之后的左子真才想起，今天是魏伟毅的祭日。
魏冉今天本不想来，挨不过电视台同事和上头领导的一再邀请，心情本就不好，多喝了几杯，又撞见几桌之外的左子真。
冤家路窄，好像是上天注定，他们两个人注定要纠缠不清。
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仇恨的作用，冲上去对着左子真宣泄自己的满腔愤怒，似乎这样就可以得到哪怕一点点的缓解。
魏冉回到包间，再次被护拥着喝酒。
毕业之后来到电视台从打杂做起，这一行就是这样，起步很艰难，但是魏冉却乐在其中。
那些繁琐复杂的工作，忙起来昏天黑地的，但是却能让魏冉得到片刻的宁静。
起码不用想那些痛苦的事情，扛着摄像机满街跑，通宵解决那些新闻稿，一帧一帧的审核即将送审的视频。
辛勤付出是会得到回报的，最近电视台在策划一档新栏目，破格提拔魏冉为新节目的副导演。
所以今天的聚餐也算是庆祝魏冉的升职之喜。
俩人之间的风风雨雨公司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今天这一场众人只觉得是场可怕的闹剧，但人言可畏，没过多久就被人挖出来左子真和魏冉的过往。
失去爸爸的可怜女孩，将仇恨转移到仇人的儿子身上，魏冉是左子真的债主，左子真是被她搞连坐却又无可奈何的受害者。
站在不同是角度看事情会得到不同的看法，就比如和左子真熟络的公司同事，都同情他的遭遇，而魏冉的电视台同事，即便对她的行为持怀疑态度，但还是觉得情有可原。
所以韩北一直没觉得魏冉和左子真是什么情侣关系，以至于今天左子真的态度和他所说的话，都让他大吃一惊。
那天左子真介绍说，魏冉是他女朋友。
“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啊？”
左子真被他问得烦了，韩北刚刚的语气就让他很不爽，再难保持笑脸：“你很闲？”
这是左子真第一次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韩北浑身一颤，从椅子上弹起，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后抱着左子真给的材料退出办公室。
这更是让韩北认为魏冉是左子真的逆鳞。
凭着上次饭桌上的不愉快，和那些往事的流言蜚语，再加上今天左子真的反常，这两个人的关系从扑朔迷离的关系变成受害者和施暴者的关系。
左子真是受害者，一直以来被魏冉无故牵连，加以报复的受害者，而魏冉，是他的债主，还着莫须有的债。
众人都默契地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生怕戳中左子真的伤心事。
他们怎么会知道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左子真会在办公室给魏冉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得到的结果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们也不知道在左子真下了班之后，会跑到魏冉工作的电视台等她，等到天黑。
左子真不知道魏冉员工宿舍在哪，偶尔几次周末去她家里找她，都扑了个空。
魏冉的新栏目要开始在各大卫视播出了，她最近很忙，左子真也知道，可似乎等待已经成了自己和魏冉之间的唯一联系，他放弃不了，也不愿丢掉这唯一的联系。
公司的实习生今天正式上班，有些是刚大学毕业的，有些是像左子真一样大三就开始打暑假工的在校学生。
营销部只来了一位女生，21岁，还在读大三，名叫陈亦枝。
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也勤学好问，上头特别嘱咐了要左子真好好带。
经理直接带实习生少有，左子真去到陈亦枝的工位上，交给她一些做过的项目资料，让她先熟悉熟悉。
陈亦枝毕恭毕敬地接过之后开始学习，临近午休的时候跑到左子真办公室前，敲了门进去。
“都看完了？”左子真问她。
陈亦枝点点头，把左子真给她的资料和自己认认真真做的笔记放到他面前：“我还根据我自己的学习做了一些笔记，您看看。”
左子真从电脑中移出眼睛，修长的手指翻过那本淡蓝色的笔记本，上面一笔一划都是小姑娘的学习过程。
字写得还挺好看，左子真翻了几页，点点头。
陈亦枝的眼睛随着左子真的指尖而移动，慢慢地就转移到他聚精会神的脸上，认真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却让她移不开眼睛。
之前来面试的时候远远看见过左子真一眼，那个时候陈亦枝还不知道他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觉得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人的魅力。
陈亦枝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左子真余光瞥到她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看手表，下班时间到了，还以为她是饿了，笑着点点陈亦枝的笔记本。
陈亦枝回过神，心里警铃大响，磕磕巴巴地开口：“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嗯，问题就是…”左子真故弄玄虚地看着她，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噗嗤一笑：“问题就是，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交给陈亦枝，将一边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取下来穿在身上，全套的黑西装衬得左子真更加的帅气动人。
“走吧，去吃饭，我们公司的食堂味道很不错的。”
他经过陈亦枝身边的时候留下一阵微乎其微的古龙香水味，陈亦枝望着他的背影，红着脸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