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马非马
就这样到了十八岁，吕帛的文章还是写的还是一塌糊涂，在他的再三要求下，父亲终于同意他退学了。
他开始给家里干一些活儿，但笨手笨脚的他却是什么都做不好，每次自己搞砸，都是父亲笑着说一句“没事”，然后来帮自己处理。
慢慢地，吕帛发现，父亲，好像真的老了，曾经需要自己仰视的人，现在需要俯身才能给他擦汗。
虽然父亲不善言辞，但吕帛知道，他一直很看重自己，自从出生就如此，不然怎么会花钱请人，专门给自己取了一个字啊。
想到父亲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好，吕帛觉得心如刀绞。
终于有一天晚上，吕帛朦胧中，忽然看见一匹虚幻的白马闯入了自己的梦中。
虽然道者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但也不算是太大的秘密，吕帛就曾在先生口中听到过。
他在睡梦中惊醒，再三确认，当他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开辟了道境之后，马上去了父亲的，不管父亲还在睡觉，直接叫醒他告诉了自己的事情。
吕帛还记得，当时，父亲哭了，这可能是他记忆里第二次看见父亲哭，第一次，是母亲过世的那一天。
“我的儿子不用像我一样受苦啦！”哽咽中，吕帛听见父亲说出了这句话。
在蒙世，道者是十分稀少的，哪怕只是一品道者，也会被各个家族争抢做护院，而且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所以当吕帛父亲知道吕帛成为道者后，直接激动的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吕帛就提出，自己准备前往邯陵，加入无生。
他临走之时，心情十分的好，他知道自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有了能报答父亲的可能，他没有跟父亲多说什么，而是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大声说道：
“放心吧，等我回来，一定让咱家过上好日子！”他是说给妹妹的，更是说给父亲的。
他本以为父亲也会十分高兴，但那一天，父亲却很平静，当把他送出村口，吕帛接过父亲手中的包裹，刚要走时。
他的父亲却突然拽住了他，那沧桑的面孔满脸担忧的看着他，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此时却声音怯怯的说出：
“帛儿，会不会有危险啊，要不，咱别去了。”
吕帛一愣，两眼马上红了，没了刚才那股轻狂气，猛地双膝跪地，给父亲磕了个头。
“放心，等儿子回来……”
说完后，在父亲担忧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村子。
吕帛想着过往的一切，三年了，为了自己的承诺，为了家中的父亲，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修炼。
但，却没有丝毫进展。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废物，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想起了自己父亲为自己做的一切，吕帛心头就好像受到了刀割一般，牙齿咬着嘴唇，已经出现了丝丝血印。
忽然，一阵风从窗户吹进，丝丝寒风拂过了吕帛的鬓角，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向窗户。
忽然，吕帛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因为他看见，就在窗户外面，一个青脸的怪物正在盯着自己。
“谁！”
吕帛大喊一声，迅速运转玄气，白色雾气正慢慢显现，而那个青面怪物，却并没有被吓到，而是直接翻窗进了房间。
“不要紧张。”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却饱含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吕帛能感觉到，这青面怪物应该十分强大，他那散发出的气息，就好像实质一样，居然在下意识的压制着自己。
此时的吕帛咽了口口水 反而慢慢镇定了下来，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前的东西。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他身披着深黑色斗篷，将全身都隐蔽在其中，而脸上，则戴着一副青铜面具，古朴而神秘。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吕帛双眼微眯，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但说话的语气中还是不自觉带有一丝丝的慌乱。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面前的人，境界有着巨大的差距。
“三品道者……或者，四品？”
吕帛心下暗自琢磨着，眼神愈发凝重。
“吕帛，吕锦衣，刑名道一品道者，悟道三年没有一丝进步，被称为无生废人……”
青面人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像没有一丝感情一样。
纵使在秋夜里，吕帛脸上也已经有了汗水，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如此了解自己，他今天来又有什么目的。
“你要干什么！”
吕帛轻喊了一声，他语气中有些许绝望，他能感觉到，如果这青面人是来杀自己的话，自己可能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谁知，这青面人见吕帛的反应，忽然话锋一转。
“我是来帮你的。”
青面人语气很平静，沙哑的声音下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意思？”吕帛眉头一皱，脱口问道。
“也就是说，我能让你成功修炼，甚至突破。”
青面人淡淡的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什么！”
吕帛听了青面人的话，忽然一愣，周遭缠绕的雾气渐渐散去，眼中猛地闪过了一丝光彩，但随即又变成了疑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吕帛虽然实诚，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如果青面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一定会有什么目的，万一是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怎么办？
他可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就凭这青面人的打扮，也不像啥好人啊！
“你相信命运吗？”
青面人对于吕帛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很平静。
“不久后蒙世将出现一场浩劫，而你就是平定他的天选之子，这就是我要帮你的原因。”
吕帛皱起的眉头更重了，脸上充满了怀疑。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的，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给你讲一个故事。”
见吕帛还在疑惑，青面人又开口说道。
吕帛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什么故事？”
他其实在心底里是不怎么相信青面人的话的，一方面，他确实太想要能正常修炼了，这三年来，吕帛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悟道突破，这份执念，甚至都要引起他的道魔了。
另一方面，他知道，如果青面人想杀自己根本不用那么麻烦，而如果他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话，吕帛也是真没看出来自己有啥价值。
所以他想了一下，还是想先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看见吕帛的反应，青面人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说道：
“你觉得，白马是马嘛……”
青面人语气很慢，差不多用了半柱香时间，才讲完了这个故事。
“公孙龙说：无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马非马。 ”
当他最后一个字说完后，吕帛已经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但却又觉得十分熟悉，而且他惊奇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玄气竟然在听故事的时候，自行地运转了几下。
见吕帛的模样，青面人知道自己可能成功了，他带着青铜面具，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潭水一般的盯着吕帛，他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好地悟悟这个故事，另外，要遵循心头的想法。”
吕帛听着他的话，默默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忽然他猛地抬起脑袋，刚要说些什么，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现在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他走到窗前，探出头向窗外张望，但即使他已经伸出半个身子，却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吹了一会儿风，然后默默关上了窗户，回到了房间里，今天他经历的事情太奇怪了，吕帛准备好好消化一下。
他没有发现的是，就在窗户下面，一个人正蜷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曾里看到吕帛关上了窗户，这才喘了口气，并且摘下了青铜面具，扇了两下风。
“妈的，撒谎撂屁还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