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交易知识
几日后，翼一早就站在阿卡迪亚城内的某片废墟之地上开始晨练了。
“翼殿，这首曲子您还喜欢吗？”
大卫随性拉起的提琴之音，如同破晓的天空之色，让双眼看不见的翼，也能感受这份朦胧与柔和交织的氛围。
“嗯，是很不错。但是，我现在可是在晨练。”
“嘿嘿，偶尔也放松一下嘛，足下总是这么紧张，弄得我们也会休息不好呀。”
观望着这黑暗之影在人间废土上舞动着的姿态，翔子靠在附近大楼的空房间窗边，看得有些出神。
“没想到再次见面后，是在这种地方。”
被陌生但有所印象的声音打断了放空的思绪，翔子急忙回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那张狮面与四片翅膀，是她曾经在阿里奥克的城堡内所见过的样貌。
“你还活着……”
冷静回忆了一下，在朱雀寺与奎师那它们交战时，她确实没有发现帕祖祖的身影。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邪神·帕祖祖，现在的我，既不归属于阁下，也早已不是奎师那的战友。”
“特意把自己的立场和我们目前对立恶魔们的关系撇清，想必是有什么想要商谈的事情吧？”
面对着曾经会让人从心底感到无比压迫的恶魔，翔子已经可以很冷静的与之交谈了。
“是的。我们希望，以『知识』交换『知识』。”
“『知识』……？”
“我们想要知道，那位阁下为何会选中那个人类，赐予她魂种。”
“那样的话，你们去问那个阁下啊，我和翼都不知道真正的理由。”
“我们当然尝试过，但很明显，想必你也能明白，我为何会叛变阁下。所以，我希望和你们做这笔交易。”
翔子在等待着帕祖祖接下来的话，虽然她打心底不想和这些恶魔有什么过多往来。
“把她本人交给我们，我现在的主人将会彻底调查她的能力。”
“你在开什么玩笑？谁要把翼交给你们！”
帕祖祖脸上的神色并未改变，他继续说着。
“作为交易，我们会解决她双眼失明的问题。”
翔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个她目前最想要解决的问题。
“你所谓的彻底调查，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属于我主人所发挥的力量范畴了。那是我无法理解，无从了解的能力。”
听上去就很不对劲，翔子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帕祖祖的提案。
“抱歉，如果是这么含糊不清的条件，我是不会接受的。现在，请你离开阿卡迪亚城。”
帕祖祖在房间内浮空静置着，并未多说什么，便伴随着蝗虫群消失离去了。
对城内的防守问题进行了进一步安排，翔子急忙跑去找到翼，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那家伙又换了新的主人吗，简直是个三姓家奴。”
“别管它了。翼，关于这件事，你是怎么觉得的呢？”
要说的话，翼当然也希望尽早让双眼恢复光明。什么都看不到的话，不仅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的不方便，而且，对她而言，她已经太久没有把翔子的身影映照在瞳孔中了。
“它们肯定有自己真正的意图，没有跟我们说。而且，就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恶魔势力来讲，它们似乎不属于任何一方……”
“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的话，确实对我们非常不利……”
果然，此事也只能作罢了。
阿卡迪亚城外，不可一视的黑暗角落里，烟镜神正与帕祖祖交谈着。
“你对人类的态度，还是莫名其妙的好啊。”
帕祖祖没有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已投靠过三方势力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交给我吧。今夜，就让瘴气弥漫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翔子像往常一样，搂着翼在床上睡觉。只是，从那次无法控制自己而伤害了翼的那一刻起，她便经常会刻意避开和翼的过度接触。像这样抱紧翼，简直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考验了。她尽力仰着头，和白天时那坚强的气息完全不同，她不敢望向自己怀里翼那娇弱的身体，她害怕自己会像一只丧失理智的吸血鬼一样，在黑夜里，悄无声息的满足着自己无意识的贪婪，而夺走翼的性命。
“翼，睡着了吗……”
她轻声询问着，她干嘛突然要这么问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从身边逃开吗？这种拥抱着她睡眠的姿势下，只要稍微抽离自己的手臂，便一定会把翼惊醒的吧……
“我在想什么……难道我已经不想再抱着她了吗……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害怕我会伤害她……”
但是，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因为翼，她信任着我，我也更应该相信自己才行……
翔子开始把稍显僵硬的脖颈缓缓低下，借着窗外浅浅的月光，她望了一会儿翼那柔顺的黑发，双眼忽然有些不安。
“翼？”
此时，翔子忽然发现，有淡淡的雾气弥漫在二人身上。在黑夜下很难看清，那到底是黑色还是透明色。
无论如何，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翔子想要赶快唤醒翼，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翼！快醒醒！”
没有办法，翔子只得抱起翼的身体，打开了房间内的灯光——
“怎么回事？断电了吗？”
“不，只是这暗夜的瘴气，不想被打扰到而已。”
窗外，露出半张脸的烟镜神，正漂在空中，窥视着二人的身姿。
翔子没想那么多，直接用另一只手施展冲击魔法，向窗外发射。
被击碎的玻璃残渣向外飞出，而烟镜神则潜入瘴气中，随之飘入房间内。
“看来交易不成，你们就打算硬抢了吗！”
“是你们不愿接受我主人提出的如此公平的提案，才不得不让我们出此下策。”
“强盗行为的你们还在强词夺理！”
不打算与对方交涉，翔子将二人身边的瘴气用冲击魔法打散，而后，再度将这些零散的气息汇聚到自己的手中，将难以看清，根本摸不到的气体，凝华成了一颗黑色的物质。
“哦……没想到，我们居然有共同的爱好。”
“谁跟你有共同的爱好！”
话音刚落，翔子就看到，烟镜神手中有什么鲜红的东西，似乎还在跳动。
“那是……心脏？”
先翔子一步，烟镜神捏碎了自己手中的心脏，使得翔子手中的瘴气团也散开了。
“很可惜，不是她的心脏。”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饮着被捏碎的心脏所爆裂出来的血液，烟镜神用邪恶的目光盯着翔子。
“我知道，她原本的心脏在什么地方。作为交换，让我们的主人彻底调查她的力量，可否？”
又来了。看来对方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调查翼的事情。
“不行……”
“你难道不希望，她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心脏吗？让她重新变回人类，而不是一个被强行植入魂种的恶魔，一个终将变成那位阁下走卒的奴仆……”
“翼不会变成那样的！”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你以为凭你的力量，可以和魂种对抗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翔子感到十分恐惧。
“她的胸口疼痛过多少次，你有办法根除吗？她会召唤来怎样的恶魔，你有办法预测吗？你甚至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克制，居然还敢妄图对抗魂种？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住嘴！”
“有什么意义呢？抱着一具每天在黑暗中度过的，被挖去了心脏的空壳……说到底，这根本只是你单方面在玩玩具而已吧？”
翔子的眼睛颤抖着，跪坐在了地上。单手拥抱着翼的力量，越来越小了。
“翼……快点醒过来啊……”
“明明只要与我们进行『知识』与『知识』的交换，便可以让我们双方得利。为何你不能理解这其中的精妙呢？”
翔子握住翼身体的力气，传递给她的温暖之径，似乎只剩下最后那一丝脆弱的连结了。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和翼一起，我们会一起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是不会向你们这些恶魔妥协的！”
再度将瘴气聚集在手中，翔子没有犹豫，立刻捏碎了那黑暗的物体。
“嘁……”
丧失了大团瘴气的烟镜神，只得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滑行移动着窜出了房间。
“翼！”
身边的瘴气终于完全散去了，翼似乎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翔子……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紧紧把翼搂在怀里，耳边听着翼温柔的诉说之声。
“我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缠住了身体，压的喘不过气来。身体的温度，也开始骤降，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紧抱着翼身体的翔子的双手，不停颤抖着。
“但是，我感受到了，有谁在传递着温暖的气息，向我的……向我根本没有的心脏里传来。那一定是翔子，对吧？”
晚风从碎裂的窗户里吹进了屋，不同于平日的感触很轻易被翼察觉到了。
“翔子刚刚为了保护我，不仅在战斗着，而且一直在拥抱着我……对吗？”
“嗯……”
“果然是这样呢……”
翼回忆起了在高塔上的战斗，如今，翔子也拥抱着她作战，让她感到特别欣慰。
城外，均没有成功的二者再度开始商谈起来。
“没想到另外那个人类也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
“主人已经将这部分知识告诉给我了。”
“嘁，我在阁下那边驻留的时间太长了么……”
“那个人类，复活后得到了伊邪那美的力量，等同于它的转世。”
“真是麻烦啊，人类的家伙。”
烟镜神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嘴角上扬。
“那么，她的心脏，应该也非常美味吧……”
另一侧，阁下的房间内。仅有罗弗寇陪伴在阁下的身旁。
“您觉得，魂种没能达到您原先计划的初衷吗？”
今天的阁下，此时此刻的阁下，与以往完全不同。
“也没办法，魂种的秘密，连您自己也弄不清楚的话，我们就更没办法了解真相了。”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位金色双马尾少女。她穿着典雅的黑色礼服，牢牢抓住手中的提包，置于大腿上。
“而且，与她在一起的那个人类，竟然也转生为了伊邪那美。恐怕，这也会成为干扰我们初衷愿景的大问题。”
轮椅上的少女，侧头望着罗弗寇的脸，似乎在吩咐什么事。
“哦，这个主意不错。那个人类所拥有的知识，的确不能小瞧。只是，在这之前，还请允许我先处理一下不听话的手下。”
罗弗寇打了个响指，一只五角星形状的恶魔，与一只蝠鲼一样的恶魔同时出现在房间内。
“对吉蒙里予以处刑。”
“明白了，罗弗寇大人。”
另一边，站在空旷的魔界之地上，莉终于开始了新的测试阶段。
“前辈～能帮上您的忙，我很开心哦。”
“别高兴太早，实验还没开始呢。”
不过，对于莉而言，也不是所有的成功实验都会让她开心吧。
暂时抛开那些旧情，莉抬起了装有机械圆环的手腕，就像翼那样，开始召唤恶魔。
“三只、四只……前辈！数据已经溢出不能控制了！”
自己已经瘫倒在地，单手支撑着感到无比虚弱的身体，莉大口喘着气。身边召唤出来的数只恶魔，也很快就被强制收了回去。
“根据当初的测试，凭她的身体能力，哪怕在睡梦中都可以一次性召唤使役那么多恶魔，而我连四只都做不到……但魂种本身提供给她的力量，应该不包括在其中才对……难道是我上一次的实验结果出错了吗……”
久违的，莉又重新开始对翼的身体产生了研究方面的兴趣。
“前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那你说说看啊，我在想什么。”
用巨大的骸骨爪搀扶起了莉的身体，皮蒂把脸颊靠向了莉。
“让我来。我可以成为前辈你最棒的实验体，对不对？”
莉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她确实觉得，皮蒂可能在某些时候比自己还要疯狂。
“也不是不可以。但再制作一个圆环的话，还需要另外收集材料。”
“哎～把前辈手上的拆下来给我用嘛。”
“不行。”
但他林从较远的地方望着莉的实验，突然，它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正在向这边靠近。
“单卡拉比，佛钮司。”
“但他林，很久不见了。”
堕天使们简单的互相打过招呼，而后，佛钮司露出了凶相严肃之容。
“吉蒙里，来过这里吧。”
“是的。它和那边那个人类，一同从人类返回了魔界，什么也没跟我多说，就离开了。”
“哼，果然，它自己也在害怕。”
“怎么了吗？”
“那家伙，违背了罗弗寇大人的命令，对阁下选中的人类出手。”
“哎呀，这还真是……”
不知为何，但他林感到一种怪异的气氛。魔界与人间，自从两年前，阁下发动了侵袭作战后，来往反而进一步频繁了起来。这会是好事吗？还是说，阁下对于人类，有着什么特别的看法，有什么隐瞒在它那黑暗深处的，不可轻易一视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