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驱散暗的光
“翼殿，满月就要到了。”
与众多留在阿卡迪亚主城区的战斗人员一起守在恶魔化的圣堂建筑前，翼静静的等待着她所看不见的皎洁之物正在逐渐饱满。
“嗯……这感觉，稍微有些压抑。”
“我知道这么讲，对足下来说会很反感。但是……”
“我知道，你是想说，满月对于恶魔的影响吧。”
翼捂着胸口，她不否认斗牛士的话。但她心中除了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以外，似乎还潜藏着某种异样，那是一种使她失去性命才会感到畏惧的恐怖所带来的切身感触。
“那是……！”
满月即将到来。恶魔化的圣堂建筑本身并未发生什么改变，但从那“门”的另一侧，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有恶魔入侵！”
“……切尔诺伯格，是那家伙没错吧？”
即便看不到来袭的敌人，翼却能感知到，正在用那空洞的暗黑面容盯视着她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恶魔。
那是直接夺取了她的性命，亲手将她杀死的仇敌。
“黑雀 翼，你身体里的黑暗，越发的成长了。你的确在朝着阁下所期盼的样子所改变。”
“一派胡言！我绝不会变成那样的！”
“那由不得你，不过对于你的忠诚是否尚在而言，对我也已经毫无关系了。”
翼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意思，她已经拔出了蜘蛛切，全身散发出的青之火焰，比任何一次都要旺盛。
“主人，我相信你应该不是那种，想要为了完成所谓的真正复仇，而去盲目进行单挑这种想法的人。”
“是啊。而且，我知道，与那家伙相比，我并不是什么很擅长使用刀剑作战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作为人类的翼，作为面对杀死自己的家伙，翼当然想要亲自解决它。
斗牛士、地狱天使、大卫和斯劳沙聚集到了翼的周围，与城内的其他战斗成员和他们的仲魔一同，面对着切尔诺伯格。
“我之所以会选择背叛阁下，就是因为它没有把选择你成为魂种的拥有者的理由告诉给我们。”
“你这么想要的话，你最初为什么不去争取？”
“你以为，小小的我能左右阁下的抉择么？而且，这并非我最为无法接受之事。”
切尔诺伯格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它脚下菌类开始散发出黑暗的气雾。
“而是你，作为魂种的拥有者，却不愿发挥其拥有的力量！你还没意识到吗！魂种给你带来的力量，让你不仅能超越人类，甚至可以比肩恶魔！明明可以支配比黑暗更加黑暗，比鲜血更加鲜红的存在，而你却选择了与这般蝼蚁为伍！令我感到可笑！”
满月，到来了。
“嗯……？”
斯劳沙感觉到了，从翼身上，有股奇怪的波动。那并非满月之时，下阶恶魔们抑制不住自身沸腾的热血而引发的狂躁情绪，而是像一道非同寻常的月光，一道终于从黑夜中绽放出来的，被压抑了太久的光。
“翼殿，虽然这不是适合提琴演奏的曲目，但我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切尔诺伯格，你应该也听到了刚刚足下的话，那么，就休要怪我们无情了！”
“全员，一齐攻击！”
满月之下，翼的声音也如同灼热的利剑，砍向这寒冷之夜下的黑暗菌类。
切尔诺伯格在黑暗的阴影下，扭动着菌状身躯，竟连射向它的机枪子弹都能躲避开来。
“你这家伙，真的觉得自己脱离了阁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斗牛士的弯刃与切尔诺伯格的长剑在月下不断碰撞着，每一次击打仿佛都在撕裂月光与阴影的交接。
“已经死过一次的魔人们，被力量所吸引，被阁下所诱骗，你们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你们甚至成为了跪倒在人类面前的奴仆，难道这就是你们死后所期待的结果吗！”
“或许你说的没有错！黑蘑菇！”
这一次，翼没有坐在地狱天使的摩托车后座上，而是站直身体踩在了那里，那不可思议的平衡性让周围的众人大吃一惊。
“但是，除此以外，现在的我们，之所以会聚集在翼殿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越过了斗牛士的身体，切尔诺伯格想要直接向地狱天使的车身砍去。
“这个理由很简单，哪怕是我这样的天使，并非与阁下有任何瓜葛，也知道灵魂该走向何方。”
斯劳沙的从卷书中拉起一段散发光芒的咒文，将力量注入到翼手中的蜘蛛切上。
“哈啊——！”
在地狱天使侧甩的姿势下，翼纵身跃起。在切尔诺伯格的眼中，满月之下的她所散发出的光芒，就和真正的月光一样，令它的黑暗无处可藏。
“哼……”
翼的刀挥空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的她，在这种状态下，她几乎没有可能砍中潜行于黑夜之暗的切尔诺伯格。
“原来如此。之所以绑住自己的眼睛，是因为你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翼殿，冷静下来。”
相较于钢琴，大卫用小提琴演奏着的《月光奏鸣曲》显得更为柔和。契合这满月的沐浴，翼感到了许多种不同的气息，被同时注入到体内。
“我一直都认为，只要能帮助到他人，即便自己躲藏在黑暗中，也无所谓。”
回忆起脱离了阿卡迪亚城，自己独居在地铁站内，每日每夜，孤独的在那冰冷的小隔间内迫使自己入睡，而后醒来的日子，翼感到了十分悲伤。
切尔诺伯格没有打算听完她的话，便将长剑刺了过来，刺向了那原本属于她心脏的位置。
霎时，似乎所有在场的人与恶魔都能听到那微小的声音。那是利刃划开皮肤，而后鲜血流淌的声音。
“但是，现在的我明白了，如果我一直躲在黑暗中，我就永远无法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公之于众。更不用说，完成自己最初的心愿——”
翼用没有握住武士刀的手，死死抓住了切尔诺伯格刺过来的长剑剑刃。任由鲜血从手中流淌，不断滴向地面。
“那就是拯救这个世界！用属于我自己的办法！以我自己的理念来拯救这个世界！”
“可恶……！”
“呵呵，看来足下已经算到了。切尔诺伯格，你太执着于想再度刺入足下的致命伤所在之处，因此而暴露了你的攻击方式。”
即便双眼已经失明，但对于自己最疼痛的位置，是觉不可能遗忘的。
“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嘁……别小看了黑暗！”
突然，恶魔化的圣堂建筑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门”开始逐渐变宽变大，并且有黑暗的冷风正在吹向内部——不对，是那恶魔正在吸收着外界的一切所有物，引发的巨大吸力。
“那家伙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是因为满月吗……看来它要压抑不住了！”
“主人，快放开那家伙的武器！”
翼咬紧牙关，她并没有听斯劳沙的谏言。
“全员！开始后退！进行主动防御！”
听从了翼的指挥，战斗成员们对抗着吸力产生的风压，从圣堂建筑前开始后撤。
“足下！”
翼依旧没有松手，她的脚下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强制向前拖动了。
“呵呵，不打算松手吗？我可是知道内部到底有什么的……”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翼举起了蜘蛛切，向前方砍去。
“无论在何地，我都必须打败你！”
连同切尔诺伯格，翼的斩击力量使二者一同冲入了圣堂内部。
“我们也跟上吧！”
“不，停下，地狱天使。”
大卫喊住了刚要开足马力的地狱天使。
“翼殿已经下达了后退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什么？那命令也包括我们吗？”
“主人，你果然还是希望能够单独做个了断吗……”
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空间内，给了翼非常奇怪的感觉。像是在水中的失重感，自己的脚完全踏不到能够踩住平稳地板的样子。
“唔……这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冥府之暗。”
在自己依旧飘动在半空中的状态下，翼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切尔诺伯格的声音。她奋力站直身体，但是像被极大的阻力所妨碍着一样，身体的行动速度极为迟缓。
“就算你没有失明，在这个环境中，你也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当翼好不容易才转过了身体后，才意识到切尔诺伯格的声音方向早已改变。
“冥府之暗，是黑夜死神们的领域。原本，你或许也能适应，甚至在这领域里游刃有余，掌握黑暗的力量……”
“啊——！”
切尔诺伯格的长剑，刺入了翼的左腿。她的血液也如同在空中飞舞般，缓缓流动。
“噶啊————！”
忍着剧痛，翼听到了某种野兽或是龙类的咆哮声，这声音让她感到有那么一丝熟悉……
“难道说……！恶魔化的圣堂建筑，真正的本体是……”
“你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类到底是谁，不过，他似乎对你的嫉妒，到达了某种极端扭曲的境地，甚至能够驱使他做出这种选择。”
翼用尽全力挥动着蜘蛛切，却也如同在负重前行一般，行动迟缓。
“这就是以那人类，与你们人类掌握的技术本身进行合体的产物——死神·奥尔库斯。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人类是如何获取这种强大技术的，但对于现在这内部领域，我实在太熟悉不过。”
在奥尔库斯的体内，切尔诺伯格的行动更为迅敏，甚至可以以任何角度作为常识中的平面进行移动。
“唔……！”
迟钝的速度根本无法阻挡切尔诺伯格的进攻，被长剑连续划伤的翼，身上不断增添着新的伤痕。
“呵呵，我承认，我确实想要给予你，和你前一次死亡时相同的致命伤，才让你得手抵抗住了我的攻击。明明才见识了我的失误，现在却立刻犯下了和我相同的错误，这恐怕对于一个人类领导者来讲，也太无法自圆其说了吧！？”
切尔诺伯格的长剑再度指向了翼的胸口。这一次，即便她还可以意识到威胁指向的位置，也并没有任何机会予以反抗了。
“死吧！”
长剑刺了过来，金属的刃部周围，全是翼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液。
“嗯……？”
翼的脚宛如蜻蜓点水般，踩在了看不见的黑暗平面上。
“这怎么可能……？”
转身挥动着刀刃，虽然起初的速度看起来很缓慢，但当翼的身体扭转过来后，那刀刃横斩过来的动作，几乎根本无法捕捉到。
“为什么！你怎么可能在冥府之暗中行动自如！？”
翼用未持刀的手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竟用指甲刺入了被切尔诺伯格先前斩中的伤口，这举动就使那黑之死神也大吃一惊。
“我的血液，应该不属于你所谓的冥府之暗吧？”
“但是，冥府之暗可以吞噬一切！一切落入这片黑暗之物，就会被立即消亡殆尽！”
“是吗？所以你觉得，冥府之暗，就一定是无法被光芒驱散的吗！”
翼挥动着浸染伤口的手指，鲜血在她四周，宛如细小的浮空细线，使她拥有了可以踏足于上的余地。
“就算被你们植入了那黑暗的魂种，我的身体，我体内流淌的血液，也绝不会被污染！我绝不会向黑暗屈服的！”
刃部触动着属于自己生命律动的液体，沾染鲜红的翅膀开始在原本无光的世界里舞动。那是不可被束缚的意志，那是永远不会动摇的决心，才能挥舞起的锋利刀刃。
“我不理解……我不能相信！”
菌类身躯被斩成了稀碎小块，紫色的雾气开始不断从切尔诺伯格的身体里喷涌出来，它的长剑，最终也脱手了。
“这一切……总算结束了。”
感受到了切尔诺伯格的气息完全消失了，翼叹了口气。
但是，进入圣堂内部的“门”，却已经紧闭了起来。
“呜哦哦哦哦——！”
“乔因，我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会做出这种蠢事……”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在同一个地方，把两个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予以误解的存在，全部消灭了。
翼的身体开始灼烧起青之火焰，被灼烧的伤口让她感到了剧痛，但她还是举起了蜘蛛切，向地面的方向刺了下去。
宛如被打开了黑洞旋涡的池底，翼周围那些带来失重感的气息开始向下流窜。
当她无力的躺倒在地上的时候，感受到了众人跑到她身边的气息。
“圣堂内部居然恢复了！”
“黑雀小姐！你还好吗！”
“喂，足下，别在这里睡啊。”
满月结束了。听到大家的声音，翼也终于可以安心的喘口气了。
然而此时，众人还未探测到，阿难陀的巨大身躯，正在向阿卡迪亚城移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