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我的书被偷了
成秉阳默默地一咬牙，横下心，走到猪圈旁后将两便桶装满。
成浩强和徐帆玉我跟在他身旁看着，他一声不吭的拿起扁担串好绳子，起身一挑，顿时就被压了回去，每桶的重量大约在50斤以上，两大桶就是一百多斤。
对于一个还不到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想挑起来甚是不易，若还要挑往离这有一公里远的山路，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阳阳算了，回学校去吧，这会压坏身子的。”
徐帆玉心疼地说道：“浩强，你们父子俩为什么都这么好强呀！他现在正在发育，你让他挑这么重的担子，就不怕压坏他的身子吗？这样会害了他一辈子的呀！”
说着说着，徐帆玉满眼泪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女人懂什么？现在就开始心疼了，这是他的选择，既然他选择了在家务农，那就得让他先尝尝这意味着什么？”
成浩强说完朝成秉阳喝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把他挑起来，没有这个能耐，马上给老子滚回学校去。”
此话对于不甘服输的成秉阳来说，无疑是在羞辱，他喘了一口气，狠狠一咬牙居然挑起来。
成秉阳挑担子的动作还很不熟练，并没有摆正身子，肩上的无疑是压着一块巨石，有些招架不住。
他意志坚强，平时也吃过不少苦头，也练就了一些小肌肉，勉强可以将一担猪粪挑动。
他试着向前走了几步 ，发现自己身体还不够高，便桶磨着地在走。
在迈步的过程中，屎尿就会荡出来，荡到他身上，无奈地将担子放了下来，愣在那里好一会儿。
“走呀，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你不会在这里耗一下午吧？”成浩强在背后催促他。
成秉阳泪流满面抬起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内心矛盾四起，纠结不断，不时苦苦一笑。
心中却暗自揣想：“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现在还这么小，要我干大人分量的活，对我不公平。
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带着压抑的心情在读书，心神不宁地坐在教室里的那种无助，比干农活更可怕。
那种感觉，比现在挑起一担粪便痛苦百倍。
至少，在家里如何贫困和陋丑都要比在学校暴露得好，不用面对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用向天祷告拥有自己的新书，更不用面对一些道貌岸然的老师。
尽管初中的情况所有变化，但为什么又要拿走我的新书，我真不想再读书了。”
想到这些，他更加鼓起勇气，将绳索尽量放短些，好让便桶离地面高一些，不至于撞到地面突兀的石头。
成秉阳再次将担子挑了起来，高高地耸着肩，两只手僵持地握在肩绳上，好固定它们的平衡。
这一次居然走出了十几步，可落地时像栽下去一样，粪便再一次震到了他的身上，显然是竭尽全力了，不可否定他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
徐帆玉心痛不已地在后面看着，她走近一把将他拽到身边。
哭着责骂道：“阳阳呀，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呀，明知道干不来，为什么还要做呢？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快告诉妈妈呀……”
他哽咽着看着母亲，苦着脸摇了摇头，接着又继续挑起担子。
成浩强很是震惊，心中也无比懊恼。
他完全不敢相信孩子的意志居然会这么坚定，为了不读书宁可这般受苦，也不敢再激成秉阳，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依然走走停停，两满桶被荡漾得只剩下一大半。
到目的地时，夕阳落下，夜幕已经降临。
泪水已经被风干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父亲发落，而成浩强算是见识了儿子那股子劲，让他觉得害怕和担忧，不敢多说什么，担心会说错些什么。
“天黑了，回去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为了在父母面前展现决心，就算精疲力竭也在所不惜，但在某种程度上，双方并没有达成妥协。
成秉阳步行蹒跚，不时地喘气，到家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像一块烂泥在长板凳上睡了过去。
徐帆玉赶紧将他身上脏衣服脱掉，接着帮他清洗了身子，擦干后再抱到了床上。
半夜，成秉阳醒来，上半身动荡不得，疼痛难忍。
仍然感觉百斤之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肩上，万般无奈。
徐帆玉见他醒来，端来了鸡汤饭一口一口地喂他。
嘴上仍重复着那句话：“阳阳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读书呢？这么辛苦为你们上学，我们容易吗？可你……”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哽咽。
成秉阳看着母亲伤心难过，内心煎熬无比。想着过去一家人的点点滴滴，自己像个罪人，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仅没有减轻父母的负担，反而让他们更加伤心难过，他没等咽下那口汤饭，突然侧过头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成浩强一直坐在屋上的石板阶上，手中夹着一根香烟，若有所思地抽着，蓦地听到房中传来哭声，随手扔掉了烟，跑进房中愣眼一看，便立急问道：“孩子怎么了？”
“我不知道？”徐帆玉忍住哭泣，有些麻木地望着他，紧接着又责备着：“都是你把孩子逼成这样，都是你……”
“我怎么了，我又没打他，是他莫名其妙说不想读书，想在家种田，现在他是翅膀硬了，谁晓得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懒得和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说这怎么办？”徐帆玉像快要发疯了似的问道。
突然，成秉阳止住了哭声，用手背抹去满脸眼水，然后侧过头来对他们说道：“我的书被人偷了，没有书，我上不了学了，我……”
“书被偷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成浩强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书被偷了，也没什么，你也不能说不读就不读，这也太不像话，一下午都问你为什么不读，你就是不说，早些说出来，也用不着吃这苦嘛，唉！”
“是呀，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书没有了，可以再买吗？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就因为这点小事情，就放弃读书，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徐帆玉紧接着责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