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自那次后, 王桦和李思南就全心投入到我的出逃大计里面去。
王桦负责买通侍卫,李思南负责身份证明和出宫路线,而我则负责每夜出门踩点,把侍卫的交班时间, 和看守较为薄弱的地方, 摸个一清三楚。
在半个月不到,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那一股东风, 很快就吹了过来。
今夜, 是陶皇后的生辰, 又是乞巧节。全宫欢庆,就连被禁足的李思南,也从宫中脱身, 现在正坐在我的左前方,对着陶皇后举杯示意。
一杯又一杯的清酒下肚,虽酒香醇厚, 不至于醉人。那也顶不住我和李思南的轮番进攻。
没过多久, 众妃子皆不胜酒力,迷糊地被侍女带走。
只有我和李思南,悄悄摸到王桦宫中,看着宫殿里灯火通明, 先是谨慎地学猫叫,结果才叫了两声,就听得王桦声音传出来。
“别磨蹭了,要是等他们醒过来,还怎么跑?”
我和李思南闻言,快步进去。看着王桦现在穿着小太监的衣裳, 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一张脸那叫个曲折,全然看不出原本模样来。
要不是她声音依旧,我都快以为,这是换了个人。
王桦也没时间解释,指着另外两套太监服,对我们说:“快些,待会就要换班了。”
“好。”
我和李思南自然不会掉链子,极快速地换起衣服来。只是王桦催得紧,叫我手忙脚乱。
“钱袋儿,快走了!”王桦进来拉我,我却将一堆袋子往衣服里塞,嘴里慌忙道:“你别急啊,我把这些带上就走。”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别管了,先走吧!”
王桦不住地催,我手忙脚乱地收拾,“钱呀!银子呀!不把银子带上,我们出去怎么生活?”
“哎呀,别管了,快走!”王桦一听是银子,更加没有耐心。
她抓住我的手,就往外拉。李思南也不帮我,而是推着我的身子,不住的往外走。
等我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还不忘眼巴巴地看着宫殿,心痛不已道:“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五百两!我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没了!”
“行行行。”王桦分心敷衍我,只是很快,她也说不出话来了。
此次行动,天时地利人和。因着陶皇后生辰,今日并不闭市,门禁取消,宫门大开。
而那些值班的侍卫,则一人一蛊小酒,醉得不分今夕何夕。
我们三人躲在装货物的箱子后面,就堆在马车后面。在我们的前面,是装满绫罗绸缎的箱子。那些箱子如小山一般高,将我们遮了个严严实实。
依稀之中,我似乎看见有人打开车门,最前方的箱子被搬下去,甚至于有光透过缝隙,落在我的眼前。
这一瞬间,我们三人连呼吸都不敢。
就这么屏息凝神,害怕因为呼吸声太重,叫他们发现,一堆死物里面还有活人。
看守的护卫醉得迷迷瞪瞪,随意打开几个箱子后,身体似乎站立不稳,竟然往后倒去。
车夫见他这模样,立马拽住了人,低声朝着他说了几句话后,又递给他一包银两。
那喝大了的侍卫,这才眉开眼笑道:“下次倒卖宫里的东西,可得小心着点。不是谁都像本大爷,这么好说话的。”
在一连串的道谢后,车门再度被关上。
马车的轱辘开始转悠,而我们一颠一颠的,被车驮着离开此处。
静默如影随形,像是一张无孔的大网,死死笼罩在我的心头。我想要转头,与她们说些什么,却又害怕还未离宫,倘若随意说话,就漏了踪迹。
所以一忍再忍,愣是许久未曾开口。
马车走走停停,车门开开合合,检查的人一茬接一茬。而送出去的银两,也越来越多。
我在马车里,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在接受检查的时候,才能看见外面是何光景。
走了许久后,我突然发觉,此时竟然还未出宫!
皇宫可真大啊。
我的身子已经开始发麻,沉默、压抑笼罩在我的心头,好像是一把枷锁,囚住了我的自由。
窒息感如此分明,甚至于叫我觉得,我们此行,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从前方传来的,飘渺人声。
熙熙攘攘,是如此富有生活气息。那里,是宫墙外。
空气中传来桂花糕的香味,叫卖声、嬉笑声、甚至于是小儿啼哭声,都是如此让我欢喜。
仿佛此刻,我才活着。
“等等!”
一道清醒的男子声音响起,叫我在片刻中,又清醒过来。
现在还在宫里,不可大意。
我再度屏气,希望能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关。
但事与愿违,那检查的人说话清楚,一看就没有喝酒,甚至于是极度清醒。
我眼看着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搬下去,若再继续,我们三人就将暴露在众人眼前。
车夫见状,急忙上前来,故伎重施。他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大袋银子,欲塞给检查之人。
我瞧着,估摸着有五十辆。
那可是我一个月的俸禄啊。
结果那城门郎,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接拒绝。他表情严肃,公正不阿地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贿赂本官?看来你这车东西里,肯定有违禁品!”
他眉眼一敛,对着其余人说道:“动作麻利点,给我仔细搜!”
遮掩的箱子越来越少,外面的景物越发分明。我的心跳不绝,焦躁和紧张叫我极度紧绷,甚至在片刻之中,差点晕厥过去。
好在我身强体壮,只是短暂的耳鸣后,又恢复清明。
我瞧见,那一栋漆红的城门紧闭。阻隔外部的窥探,却不能阻隔俗世的欢声笑语。
明明已经这么近了,只需要迈过一道门,我就能彻底离开这里。
可现在,却被拦下。那城门郎的架势,分明就不打算糊弄过去。
要功亏一篑了吗?
我不甘心,至少…让王桦离开啊…
我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箱子被搬开。车厢内的箱子越来越少,周围不在拥挤,甚至已有活动空间。
我微微转头,看清马车内的情景。
我看见,李思南的衣摆已经露了出来!!
不只是我看见,其他人也看见了。
那搬箱子的人,看见李思南的衣摆后,急忙下马车报告,“李大人,下官发现异常!”
那被叫做李大人的城门郎,正是在之前,拒绝银子的人。
他一听有异常,急忙拔出腰上配剑,不顾车夫的阻拦,就上车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他掀开了李思南面前的箱子,与那小太监打扮的人,打了个照面。
李思南虽说也有乔装,只是当时事态紧急,并不能像王桦那般,打扮成全然陌生的模样来。
她只是稍微把脸抹黑了点,若是旧相识,定能一眼认出来。
现如今,拦住我们的人,似乎就是李思南的旧相识。
我瞧见城门郎瞳孔一缩,身形一颤,甚至于往后退了两步,极度不可思议。在冷静片刻后,又往我藏身的地方、王桦藏身的地方一瞟,那复杂地模样神情,我毫不怀疑,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完了,逃不了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血液瞬间冰冷,明明还未到深秋,却觉得浑身发冷。宫墙外依旧喧嚣,可现在,已经没什么声音,能够再传到我的耳边。
我的耳边,只剩下猛烈又疯狂的心跳声。
那心跳声有如擂鼓,似乎要从我的胸腔里跳出来。
其他侍卫也跟了上来,站在后面,小声地交谈道:“这小太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跑出宫。”
“可不是,还好遇见李大人值班,要不然还真叫他给跑了。”
“你也不想想李大人是什么人,有一位当昭容的妹妹,前途不可限量。自身又如此出众,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和我们告别,身着紫袍。”
“对啊对啊。”
……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恍若惊雷在我耳旁炸开。
这人,姓李。
有个当昭容的妹妹。
现在是六品城门郎…
他是李思南的哥哥!
一时之间,我忘却该作何反应。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能就这么瞧着那李家大哥,等着他说话。
我看见李家大哥面色复杂,目光沉沉,一脸纠结挣扎的模样。
其实稍微想一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倘若我有一个当妃子的妹妹,许久不见,可再见到的时候,她竟然一身小太监打扮,一看就是想要偷跑出宫的模样。
是我的话,我会把她腿打断吧?
宫里好吃好喝呆着不要,非要出宫受苦受累。若像我一样,再有一个地痞无赖当邻居,没事就来敲竹杠,不然就要我嫁给他。
这种日子,有什么好的?
倒不如在宫里呆着,当娘娘多快乐呀。
若不是要帮着王桦离宫,还有实在想见见奶奶,我也不想离开皇宫的…吧?
我不负责任地想着,却突然听得,李家大哥出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怎么偷跑出宫?”
那副口吻,似乎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亲妹子!
在短暂的怔愣后,李思南垂下头,低声应答:“奴才是依云阁出来的,因为主子终日郁郁寡欢,所以才想着法子,想要去盛京楼,为她买点糕点。”
这番话说出口后,身后的侍卫低声交谈:“这依云阁,住的是哪位娘娘啊?”
“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些皇家的事情,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哦…”
那些侍卫的交谈声很快停下,李家大哥却低声又问:“娘娘她过得不好吗?”
“之前还算可以,虽说孤独无趣了些,日子也算有盼头。但近些日子里来,越发觉得困倦难捱,她时时对奴才说,觉得这皇宫就像囚牢,荣华富贵像是锁链,叫她快要迷失自我。”
听得李大哥模样可怖,怒发冲冠,“我们此前早就劝过她,叫她莫要进宫。随便找一处人家嫁了,以后也好走动。可她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入宫去!现在事已至此,我们又怎么办呢?”
“大人,她不需要你们帮。”李思南笑着,眼角泪光闪烁,“她只需要吃一点盛京楼的糕点,就好了。”
“…”
李大哥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问道:“娘娘可是睡了?身体无碍吧?”
李思南对他说:“娘娘因着皇后娘娘生辰,所以饮了一点酒,现在沉沉睡去。奴才估摸着,明日午时,便能醒来。”
李大哥喉头哽咽,眼眶通红:“若明日醒不来呢?”
“醒得来的,肯定醒得来的。”
我听李思南和她哥哥的对话,听得糊里糊涂的。想不明白,怎么一会儿说糕点,一会儿又说酒醒的事情。
更让我糊涂的是,在这奇怪的对话后,李大哥竟然叫人推开宫门,将我们给放走了!
不可思议!
我从箱子里面挤出来,惊喜地对李思南说道:“你好厉害,居然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把你哥也给骗过去了!”
王桦也从暗处出来,她坐在李思南身边,伸出臂膀去,将人搂入怀中。李思南也不挣扎,而是顺从的,将头靠在王桦的肩膀上,低声喃喃道。
“大哥瘦了,也晒黑了。比一年前见他的时候,英俊挺拔了许多。”
王桦微微一笑,对李思南说:“李大人当初也是京城一等一的风流才子,生出你们三兄妹来,模样自然不会差。”
李思南笑,“说的像你见过我爹一般。”
“怎么没有?”王桦也跟着笑,“我小的时候,还揪过他胡子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叫我感觉分外多余!
她俩完全忽略我了呀!
我愤愤然,却不欲打扰。而是大喇喇地掀起轿帘,整个脑袋都靠在窗上,看着街道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灯光绮丽梦幻,叫我好像身处梦境之中。只怕一朝酒醒,只是大梦一场。
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叫我失去相信的勇气。
只是当我看见孩童举着糖葫芦,噔噔噔从马车旁边经过。而他身后的大人,则一脸气愤地一边跑一边嚷,“小兔崽子,要是被我捉住,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而那孩童回头,对着大人做鬼脸。随后又挤过重重人影,躲在马车轱辘附近。似乎是觉得甩开了大人,孩童也放下心来,新奇地打量周边,一偏头,视线蓦然与我对上。
我感受到那蓬勃的生命力,下意识咧裂开嘴,与他一笑。
谁知道,那小破孩竟然张嘴就哭:“哇——!!好丑啊!!有妖怪!”
气得我张嘴就对着男人喊道:“那小兔崽子在这里!马车旁边,快把他给抓走!”
在破小孩不可置信地表情下,他挨了结实的一巴掌后,被拎着领子给拖走了。
我看着那破小孩骂骂咧咧的模样,极度舒畅。
也因为这个插曲,突然间的,那种飘飘然消散,我似乎踩在大地之上,立于红尘之中。
那种后知后觉的欢喜,终于涌上心来。愉悦弥漫开来,我对着周围的陌生人,粲然一笑。
我真的,离开了皇宫!
这股欢喜的感觉,叫我恨不得爬上马车,坐在车顶,将兜里为数不多的铜钱,都纷纷抛下。
叫这里的所有人,都感受到我究竟有多欢喜。
可是我还是没有动。
倒不是因为抠门,毕竟之前的银钱,都送回去给奶奶了。等到和奶奶碰头,那下半辈子,只要王桦和李思南不那么大手大脚,那肯定后顾无忧。
所以我留着多余的钱,也没什么用。
而现在不撒,则是因为还离皇宫太近,如果太倒霉,人才爬上车顶,就被金吾卫给带回去,那可就太丢人了。
所以我强忍分享喜悦的心情,但又实在想要说话,所以硬生生插/入王桦和李思南之间,激动地对她们说,“我们逃出来了!!”
“对啊。”王桦笑着问我,“我们接下来去哪?”
结果不等我说话,她又越过我,看向李思南:“去买盛京楼的糕点如何?你不是喜欢吗?只是那家厨子似乎换了人,味道已经和以前不一样。”
李思南也越过我,对王桦说道:“没关系,我想要去那里看一看。”
我万万没想到,我们逃出皇宫后,竟然不是记着逃命,而是在盛京楼排队买糕点。
我想不通,但我大受震撼。
更让我震撼的,是明明已经月上柳梢头,为什么排队的人,还有这么多啊!
我跟着队伍龟速前行,等到腿都麻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提着糕点,走在已经休市的京中。
夜色凉凉,秋风习习,吹散盛夏的燥热。而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看了看前方的两人,觉得或许是我漫无目的。
我跟在她俩的身后,是在想不明白,她俩究竟生了什么脑子,不然怎么会想到大半夜的时候,拎着糕点爬山这笨计划来。
我跟在她俩身后,累得是气喘吁吁。
“喂喂…”我累得跟条死狗似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大半夜的…我们要不然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
“睡什么睡?快些跟上来。”
王桦毫不留情,甚至连头,都不偏一下。
我只能继续跟着往上爬。
这山真的好高,我真的好累啊!
早知道我就不跟过来,而是去章台路那边,去找奶奶。
不过我也不知道,奶奶在不在那里。毕竟已经月余,青笋也还没有告诉我,关于奶奶的一点点消息。
要么是没找到人,要么就是找到人了,还没接来京城。
等明日我去章台看看,如果奶奶不在的话,那我就顺着路,回云梦去。
云梦来京城只有那一条路,无论如何,我都能遇见奶奶的。
就是不知道,已经过去一年半,我现在变了这么多,再见到奶奶的时候,她会不会吃惊。
一想到和奶奶相见的场景,我不再觉得疲惫。甚至于身轻如燕,快速地超过前面黏黏糊糊的两人,还不忘居高临下地提醒道:“快些啊,你俩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黑暗中传来王桦不悦的声音,“你给我闭嘴吧。”
我嘻嘻一笑:“唉,我就不,气不气?你还打不着,是不是更气了?”
黑暗中传来李思南的笑声,她语气轻快,足以彰显她的好心情:“就来了,夜还长,可以不用急。”
随后王桦又对我说:“钱袋儿,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郑重,叫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你要实在想谢我的话,每个月给我五十两俸禄就行。”
“…”黑暗中传来王桦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还是给我滚吧。”
我嘻嘻一笑:“哟?公主不当了?嘴里也没分寸起来了?现在叫你什么,王桦大侠?你才不是大侠,有哪一个大侠说话如此粗鄙的?”
“好啦好啦,走吧。”
李思南笑道,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王桦的怒火,一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天。
走了许久,终于站立在山巅。
我居高远眺,看见山下灯火明灭,星星点点的火点,好像夜空的星星,闪烁不停。
我又抬头,看见天边一轮明月高悬。
夜空如水般静默流淌,洁白明月似在梦中那般,我只需伸手,便可摘下这皎洁明月来。而在我的脚底,是漆黑无尽的河流,滚滚波涛之中,万千星光闪烁。
仿佛在这一瞬间,我也化作点点萤火,飞入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真好啊…
我伸开双手,恨不得肋下生双翼,带着我飞离这里,飞过京城,飞到云梦十八乡。
那里,才是我的家乡。
就在这时候,李思南突然递过来一块糕点。
她和王桦坐在亭间的石凳上,石桌上竟然还有烛火闪烁。
就还挺想不明白的,她俩出逃,竟然还带着蜡烛。
与此同时,又有些愤愤然。
空带这破东西,怎不给我时间,让我把那五百两银子给带上啊!
五百两银子,能买多少蜡烛了呀!
这俩傻子,就不该听她们的话。
我幽幽叹口气,只觉得太过失算。但事已至此,再想也不过叫我更加心疼,索性忘光光。
反正那也是宫中得的东西,我钱袋儿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也算是好汉一个!
一番安慰后,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也能淡然地坐在王桦和李思南旁边,慢悠悠地捻着糕点话家常。
罕见的,总是对过去闭口不言的王桦,居然在这晚上,主动说了许多趣事。
只是这些趣事,都和李思南有关。
每一件事,里面总有李思南的影子。
或者说,她能想起来的童年回忆,也不过一个李思南罢了。
我撑着下巴,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何在过去,我问王桦她小时候的事情,她总是缄默不语。
那时候她和李思南势如水火,我还一直以为,她看不惯李思南。虽然当时,她似乎也深信不疑。
在那种情况下,她绝不可能说出自己和李思南的快乐回忆。
但不说李思南,她又无话可说。
所以到最后,只能沉默。
想到这里,我似有所感,抬头看过去。
在微弱的烛火下,我看见王桦和李思南,两人眼眶通红,一双眼就这么盯着对方瞧,片刻不曾移开。
显得我更加多余。
我毫无形象地靠在栏杆上,双腿离地,一晃一晃地,“你们说,我们明天就去云梦怎么样?”
兴许是我突然开口,影响了那边的两人。王桦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李思南身上移开,笑着对我说道:“去云梦多没意思呀,咱们带上你奶奶,去扬州,去金陵,去行走江湖,当英雄好汉!”
听得我好奇不已:“扬州?有什么好东西吗?”
“当然。”王桦对着我摇头晃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我深以为是地点头,却见得李思南笑骂:“若扬州知道你这么介绍它,只怕是不会让你来呀。”
“哈哈哈。”
王桦豪爽一笑:“那不行,我王桦大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那里有坏蛋,哪里就有我的身影。”
她对着李思南说:“从今以后,我就是王大侠,你是李小跟班。”
我积极发问:“我呢我呢?”
“你?你就是个牵马的。”
听王桦这么说,气得我差点板起身来,给她一脚。
最后还是瘫坐下去。
我又困又累。
只是那边的两人,显然兴致高昂,并不打算离去。我没法子,只能窝在位子上,抱臂将就睡一晚上。
就是王桦忒烦,一晚上都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半梦半醒之中,似乎还听得水声阵阵,不过片刻,又化作低低哭泣。
烦,还要不要人睡了?
我烦躁转身,打算继续梦境。
只是一阵强光刺来,叫我不得不睁眼。
我瞧见天光乍破,太阳从山峦之中跳出,那金光如此耀眼,碎了我的一夜好梦。
我躲避这刺眼的阳光,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只见得王桦和李思南,两人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她俩脸有一点点红?
太阳光是红色的吗?
我迷迷瞪瞪的,早已化作浆糊的脑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太阳东升,金色的霞光落在她们的身上。为那紧紧相拥的两人,披了一层金光。
“凤冠霞帔”四个字,就这么突兀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她们沐浴在阳光下,额头抵着额头,十指交缠。
李思南看着王桦的眼,眸中清泪滴落至脸畔,嘴角却展露笑颜,“你等着我。”
王桦也笑着,“好,我等着你。”
就在我奇怪的时候,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无数人来。而带头之人,正是李思南的哥哥!
我惊悚地看着,李大哥跪地行礼。
“卑职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公主、娘娘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下次再登晋江的时候,评论区有作业让我抄~
感谢在2021-10-15 16:09:18~2021-10-16 23:4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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