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不平有人铲
人群中央摆放着六个铁笼。
笼内分别关押着七位衣不蔽体的人。
一青壮，五女子，其中一个笼子更是有两个未过垂鬓的孩子，一男一女，互相抱团躲闪着周遭看热闹人群的眼神。
当张倾阳挤进人群的时候，正好看到有着公鸭嗓子的男人，高举手中皮鞭，狠狠朝着两个孩子的笼子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两个孩子只是缩了缩脑袋，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快瞧瞧看看呐，战场上刚抓下来的俘虏，男的买回去可以耕田种地，放牧做工；女的带回家端茶递水，颠鸾倒凤，享受那床笫之欢，岂不人生一大快事？”
“那两个孩子呢？”有好事之人问道。
“孩子嘛。”公鸭嗓子的眼珠子一转，随即笑容暧昧起来，“养大以后还不随你想怎样就怎样？”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张倾阳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
只见那男人随手打开关押一位女子的铁笼，粗暴的把人从笼子当中拖拽而出，额头在笼边磕出淤青也不去理会，径直给甩到地上。
那女子拼命护住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料，却被男人一把扯下，整个人披头散发，一丝不挂的蜷缩在地，衣物则被男人丢入人群。
“可瞧仔细了，这可是上等绸缎，搁在太平年间，能穿上此等衣物之人，可不是我们这群大老粗可以染指的。今儿个花点小钱，就能抱得一位落魄千金回家，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我跟你们说。”男人卖力的吆喝着。
人群中几个脑满肥肠的胖子，明显有些心动，喉结上下蠕动几下后，投向地上女子的目光都不由变得放肆许多。
张倾阳只是冷眼旁观，见一个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开始询问价格。
砍价还价下，那女子就被其中一位胖子买走，交完银两后，就迫不及待的吩咐几个同行之人，一起把那女子给押送回家。
期间，那女子的衣物一直都没有捡回，所以直到消失在人群当中，仍旧是一丝不挂的样子。
之后女子的结局如何，根本无需张倾阳多想，就算他从小在张家村内，没有经历过买卖人口这种事情，多少还是听闻村里男人提起过的。
只是当他亲身所见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抵触。
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战乱人命不如狗。
战争中的普通人，一定要被当做牲口来贩卖，才能够体现出战争的残酷性？
少年站在人群中如浪潮里的一叶扁舟，不愿随波逐流，更是不愿被大浪给肆意拍沉。
五个女子相继都被卖了出去，场间只剩下一个青壮跟两个孩子还待在笼中。
人群相比之前稀疏了许多，一些个几十年都没有娶到媳妇的光棍汉，眼见没有豆腐可瞧，也都相继离开。现场只剩下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以及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鸟的青年。
似乎是感受到个别妇人那炙热的眼神，公鸭嗓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夫人们可要瞧好了，这青壮俘虏，可是刚从战场上被当场活捉的将种子弟，瞅瞅这一身子饱满的腱子肉”
说着，他把青壮俘虏的胸膛拍的‘嘭嘭’响，并补充道：“真真壮的跟小牛犊子一样，听说当时为了抓他，可花费了老鼻子力气。各位随意在花场里找个面首的价格，就能够拿下这样的好货，并且可以一直享用，这可不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兔子划算多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可是正经的妇道人家，哪会做你说的那种事情呀？这么不会讲话，直接回家种地得了，做什么生意都不晓得！”
一位妇人气急败坏的说完，带着五个下人就挤出了人群。
张倾阳在一旁看得真切，在那妇人离去前的一个拐角，给其中一位下人使了个眼色。
就见那下人重新挤入人群，装成一副刚刚才到的样子，热切的询问了价格后，笑着说自家正好缺个能干重活长工，便把那青壮俘虏给买了下来。
围观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常年混迹于此的老油条，有谁不清楚那老娘们儿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主？
买面首的勤快程度，都快赶上男人逛窑子时的花钱速度。
之所以没有人站出来拆穿她，无非是乌龟笑鳖爬，彼此都一样而已。
“哼，又当又立。”张倾阳嘟囔一句，离他不远的几个妇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看什么？我可不壮哦。”张倾阳暗讽一句，气的那些妇人各自翻了个白眼，也都相继离开。
张倾阳‘嘁’了一声不再理会，留下来看看最后那两孩子，到底是如何处置的，总不至于会有禽兽对两个孩子都下得去手吧？
不成想，一位脸色苍白，一看就病恹恹的公子哥儿，在这时突然开口道：“照老规矩，这俩孩子留给我。”
“得嘞！”公鸭嗓子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也无需谈价，直接吩咐手下把两个孩子给拖出铁笼，套入麻袋。
娴熟至极的动作，仿佛不像是在对待两个活人，而是两头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牲畜，全然没有顾及会不会伤到孩子。
这使得张倾阳的眉头再次皱起。
待到他听闻公鸭嗓子与病秧子公子哥的谈话内容，他整个人顿时就气血上涌，肺部似乎被堵上了一口气，继而沿着胸腔磅礴而上。
根本就顾不上思考，他就已经一步跨出，一拳直接轰在了病秧子青年的脸上。
清晰可见的拳印，直接震碎了青年的下颚骨，使之凹陷下去，正与他攀谈的公鸭嗓子根本就反应不及，面前的公子哥儿已经径直朝着人群当中砸去。
他刚想呵斥一句那个莫名其妙就突然出手的穷酸少年，眼前便有一只不断放大的鞋底板，直击自己面门，仅仅一击，他的鼻梁塌了，整个人直挺挺的被踹飞出三米多远，眨眼就没了动静。
围观的人群哪能想到，好端端的，就会有人突然暴起当街行凶啊？
当即就慌乱的四散开来。
公鸭嗓的手下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抄起家伙就朝着张倾阳冲去。
“助纣为虐。”少年冷冷瞥了一眼，脚下轻点，整个人顿时就化为一道残影，手里的力道也比往常加重许多，每人只是被他一拳击中，便都倒地不起。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场中只剩下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缓缓走到麻袋跟前蹲下，动作轻柔的替两个孩子解开绳子，把他们给扶了出来。
帮两个孩子拍去身上的尘土后，少年再度站起身来，面向所有围观之人问上一句。
“若是以人为食，都能被这么名正言顺的摆上台面交易的话，那么我这个从穷乡僻壤中走出来的乡下人，说不得要管上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