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人自书中来
立冬。
万物敛藏。
张家村内到处都充斥着饺子出锅时的香味。
村东头一间四面漏风的瓦房内，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跪坐在破烂不堪的饭桌前，桌上摆着碗浑浊的面皮汤，还在冒着热气。
少年小心翼翼的端起，口中念念有词，“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少年名为张倾阳，是个孤儿，自幼靠着村民的接济长大。听村里的老人讲，他其实有个酒鬼父亲，只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十多年都杳无音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张倾阳放下碗，正疑惑这个时候谁不好好在家吃饺子，跑自己这来作甚？木门便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妇女给蛮横的撞了开来。
“胖婶你干啥？”张倾阳吓了一跳。
那被他称为胖婶的妇女瞥了眼桌上的碗，顿时就火冒三丈，“好你个张倾阳，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我就说刚包完的饺子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原来是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崽子偷的。”
“我没偷东西。”张倾阳反驳。
“没偷东西你这饺子哪里来的？就你家这寒酸样，买得起饺子馅儿吗？”
女人高亢的声音引得周遭的邻居都围了上来，待听清女人的言语后，纷纷对着张倾阳指指点点。
“我就说往日里怎么老丢东西，原来是村里进贼了啊。”
“可不是嘛，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去行那鸡鸣狗盗的勾当。”
“亏得大伙这么多年可怜他，给他一口饭吃，没想到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怪就怪我们这些年看走眼了吧！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每句话如同刀子般扎进少年的心里。
“我没有”张倾阳试图解释，却被胖婶一巴掌给抽在脸上。本就瘦弱的少年顿时就被掀翻在地，脑袋不偏不倚的磕在棱角分明的桌腿上，鲜血顿时就淌了出来，顺着桌腿缓缓流下。
可即便如此，那胖婶依旧不依不饶，“你这小乞丐，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不要以为有村长护着，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手脚还这么不干不净，早晚得被人打断。”
说着，又想上手去揪张倾阳的头发，围观的村民也没有要上前拉架的意思，全都选择冷眼旁观。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妇人的动作，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从缓缓分开的人群中挤进屋内，瞪了眼动手的妇人，颤巍巍把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
“为了一碗饺子，至于吗？”老人怒视妇人，帮少年擦去脸上的血迹。
“哟村长，怎么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偷东西，长大了那还了得？”妇人丝毫不怯，针锋相对道。
“村长，我没偷。”张倾阳站在老人身后，轻声说道。
“没偷？那你告诉我你饺子是哪里来的？”妇人说话的同时，所有人都看向少年。
张倾阳也没有辩解，从碗里挑出一枚饺子，送到嘴边轻轻咬了口，继而递到妇人面前，“这是我自己包的饺子，面疙瘩馅儿。”
场面顿时就安静下来，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村民也停止了指指点点。哪有人包饺子用面疙瘩当馅儿的？
妇人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干笑两声，道了声‘原来是误会’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少年欲言又止，老村长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安慰，叹了口气便随着周遭看热闹的村民一道走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少年无声的坐在那儿，久久不见动静。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之前在桌腿上缓缓流淌的血液，正被桌脚下垫着的一本发霉的册子给全部吸收。
极细微的光芒一闪即逝。
张倾阳理了理思绪，起身把脑门上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下，重新跪坐在桌前，端起那碗面皮汤无声的吃了起来。直至喝完最后一口汤，少年眼眶微红，“立冬端起饺子碗，不冻耳朵有人管。”
当夜，张倾阳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下了场饺子雨，他只需要张张嘴，饺子就自动飞进他的嘴里。
“猪肉馅儿的，好吃！”
少年蜷缩在冰冷的硬木床上呢喃着，桌角下那本发霉的册子正散发出阵阵朦胧光晕。
漆黑封面上的霉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不大会儿，便已经光洁一新。
“嗖~”
册子陡然从桌脚下飞了起来，力道之大，直接掀翻了饭桌，让原本就破烂不堪的桌子在空中直接解体，化为粉末。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少年，当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一本封面无字的漆黑册子凌空悬浮，散发出刺目红光。
“这这是什么？”
少年来不及反应，那本册子已经自主翻开封面，扉页上赫然画着位手持镰刀，身披黑袍的男人，正从当中跨步出来。
周遭的温度刹那间便低了几分，使得原本衣着单薄的少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待男人落地后，一对猩红的眸子环顾四周，最终落在了张倾阳的身上，不禁皱了皱眉，“怎么是个还未修炼的孩子？”
他闭眼感知了一圈，发现周边方圆十里内，所有人都好似没有开化，身上居然感受不到一丝的源力波动。
只见他随手一指，一枚红豆大小的红光脱手而出，径直飞入张倾阳的体内。
“呃！”令人窒息的痛感，如潮水般涌入张倾阳的体内，原本还一脸新奇的少年，脸色顿时就变得狰狞起来。
张倾阳双手撑着床沿，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仅一会儿的功夫，他面前的被褥就已被汗水打湿一片，并且远远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男人皱眉思索着，安静看着眼前少年身体上的变化。
直到有腥臭的黑色杂质，从少年的体内排出，男人的眉头这才渐渐舒缓开来。
“看来是我多虑了，这里不过是个凡人村落。”
说罢，他便化为一道红光钻进册子，而后者直接掉落在地。
张倾阳粗重的喘息声慢慢平复下来，就着月光捡起掉落在地的册子，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扉页上画着的男人，又迅速合上。
“不是做梦？”
他嘟囔一声，很快就发现了身上的变化。
原本孱弱的身子骨，居然足足壮了一圈。在原地随意蹦了蹦，明显感觉到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正在他还在用心感应着变化之际，远处一道极为细微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一条叼着串腊肉的黑影跳上房顶，一闪而逝。
“难道它才是偷饺子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