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高专的第29天
缠绵的细雨宛如朦胧的雨幕将城市轻柔地笼罩, 天色微暗，雨珠顺着咖啡店屋檐滚落，将窗外的绿植打湿, 滴答落地。
咖啡店内，夏油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慢慢悠悠地摩挲着咖啡杯，“生意应该不太好吧，毕竟你只接待指·定的客人。”指定二字被他故意加了重音。
“老板，一杯拿铁。”
然而, 坐在对面正在翻动菜单的太宰治，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还抽空点了餐。
等服务员端上咖啡后, 他抿了一口, 然后大大方方地弯起鸢色眼眸，没有任何避讳道：“你发现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时候突然揭穿是有什么事？”
“你果然之前就认识浅羽直希, 在收到我的消息后立刻就来到这里。”
夏油杰狭着细长的眼眸, 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晦涩，语气十分笃定道：“为了不被认出来, 所以开了一家猫咖来伪装。”
“都猜对啦，但没有奖励~”
太宰治即使被揭穿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心虚，唇边轻哼着不知名的异域小曲儿，然后扬起一个笑容, 语气中带着炫耀：“这首曲子是浅羽君亲自演奏给我一个人的哦。”
“但那又怎样呢？”他顿了顿，垂下眼眸地声喟叹道。
夏油杰并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但眨眼间, 对面的棕发少年情绪就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的低落是别人的幻觉。
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狐狸眼少年，有些恶劣地勾起唇角：“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私下调查的资料显示浅羽君从小在东京孤儿院长大从未接触过外人，却会认识远在横滨的我？”
片刻后，他从风衣宽大的口袋中摸出另外一份资料摆在桌上：“那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本来应该是在贫民窟长大，后来加入了少年组织‘羊’的浅羽君会突然有一份截然不同的经历。”
“这是我一年前，在浅羽君刚刚离开时调查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闻言，夏油杰蹙起眉心开始翻阅资料，资料非常完善，照片显示也确实是浅羽直希，调查时间为一年前，那个时候自己才正要入学高专。
——那个时候浅羽直希应该正在高专一年级，怎么可能在横滨有这么完善的生活资料。
“浅羽君是不是每天都在隐晦地引导你去一心向善？”突然，太宰治话锋一转，眯起的鸢色眼眸中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确实是这样的，但这是身为一个前辈该做的事情，夏油杰对此并未有过任何怀疑。
“看来被我说对了。”
在咖啡热气的氤氲下，太宰治的轮廓有些模糊，声音似乎都有些缥缈：“浅羽君身上那股疏离的感觉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外来者，伪造不同的身份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被他选中的目标成为他认为善良的样子，以此来达成什么未知的目的。”
棕发少年的目光飘向窗外，盯着那株被细雨压弯的盆景勾起唇角道：“而且还异常薄情，一旦发现无法目标达成标准，就会潇洒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听到这里，夏油杰指甲猛地扣进掌心，力气大到指尖开始泛白，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痛感，名为太宰治的少年说出的这番话口无凭证，他没有去相信对方的道理，但是心底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一直扣动他的理智——对方没有撒谎。
每当他心情郁结，阴暗的想法开始在心中浮现时，黑发少年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明明不擅长却还是会努力去安慰他，那双赤色的眼眸中仿佛只会看着他一人，对方这个时候笨拙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
但是却有一个人告诉他，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夏油杰摸着口袋里少年送他的水果糖，最后的理智控制着他不现在就冲去质问对方。
咖啡店的窗户仿佛将世界割裂，窗外是人潮涌动的热闹商业街；窗内空气停滞，气氛压抑到让人窒息。
片刻后，咖啡店内响起一声太宰治的自嘲——
“我们都不过是他为了达成目的的工具人罢了。”
东京，高专。
浅羽直希正在研究着任务面板，自从上次做完夏油杰最后一个支线任务后，系统就仿佛下线般一直安静到现在，没有丝毫要发布五条悟支线的意思。
“滴滴滴。”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是夜蛾正道，让他去办公室接任务。
想什么来什么，系统警告就在这时在他脑中没有防备的突兀炸开——
【警告！目标夏油杰美德值－5，当前美德值为1，请宿主注意！】
【警告！目标夏油杰善意值－5，当前善意值为1，请宿主注意！】
【警告！目标夏油杰真实值－5，当前真实值为0，请宿主注意！】
一连串的警告声让浅羽直希整个人都懵了，夏油杰今天没有任何任务，数据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波动。
他直接点开了地图查找开始对方的具体位置，系统显示夏油杰正在自己的宿舍，浅羽直希没再耽误时间，径直前往对方宿舍。
这边，夏油杰正安静地靠在沙发里回忆着刚才与太宰治的对话，他不甘心地想给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于是，他就像前两次那样，任由晦暗的欲念将自己淹没。
“叩叩叩。”
时间刚过两分钟，敲门声就响起了，少年略微有些担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油，你没事吧？”也许是隔着门的缘故，听起来有些失真。
狐狸眼少年垂下细长的眼眸，在抬眼时之前晦涩的情绪已经完全消散，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他起身开门让对方进来：“前辈怎么突然来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浅羽直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对方看起来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不知为何数据却突然掉到让系统发出尖锐警告的地步。
他环顾了一圈宿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开口直接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油杰神态自然地牵起少年纤细的手腕，将他牵到沙发旁坐下，语气温柔道：“只是有点想念前辈罢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牵起少年手腕的力道。
“我们不是上午刚见面吗？”
“因为有些东西怎么看都不会腻。”夏油杰温和地勾起唇角，尽量克制着自己收敛内心阴暗的念头，狭长的任某认真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对方莫名的话反而让浅羽直希更加困惑了，就在他斟酌着安慰的话语时，系统提示音却响起了——
【滴！目标夏油杰美德值＋5，当前美德值为6，请宿主再接再厉！】
【滴！目标夏油杰善意值＋5，当前善意值为6，请宿主再接再厉！】
【滴！目标夏油杰真实值＋5，当前真实值为5，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下让他彻底懵了，上一次系统出现这种情况时还是在山村任务中突然的死机，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浅羽直希眯起猩红色的眼眸认真地打量一番对方，确定对方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后，便起身准备离去：“看来是我多心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要赶紧去检查一下是否是系统出了问题。
然而，他刚刚起身，就被夏油杰一把抓住了胳膊，系统在这个时候似乎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刚刚平息的警告声再次炸开——
【警告！目标夏油杰美德值－5，当前美德值为1，请宿主注意！】
【警告！目标夏油杰善意值－5，当前善意值为1，请宿主注意！】
【警告！目标夏油杰真实值－5，当前真实值为0，请宿主注意！】
“前辈，让我抱抱你吧。”
浅羽直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夏油杰疲惫的声音响起，对方嘴上是咨询的意思，但实际动作却强硬到容不得挣扎，他还没有所表示，就被对方揽入怀中，鼻息间充盈满对方身上清冷的草木芳香。
“夏油，你到底怎么了？”浅羽直希轻轻推了一下，却换来了对方更大力气的桎梏，力道知道，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的浮木。
夏油杰将头轻轻倚在少年的肩膀上，垂下的眼眸中是将要溢出的暗沉，太宰治那番荒谬的言论在这一刻，用最残忍的方式被证实了。
此刻，他一直以来的规划都已经开始模糊，一直以来挤压在心头的怨恨都全部迸发。
牺牲众多性命救回来的是个人渣，咒术届上层腐败视人命为草芥，自己的能力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
——而唯一留的住他的温暖却被告知是假的。
继续留在高专根本无法改变现在的一切。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吗？”离开咖啡店时，太宰治最后的话语抑制不住的浮上心头。
下定主意后，夏油杰抿起唇角，放轻呼吸努力平复下翻涌的情绪。
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黑发少年，温柔地注视着对方道：“前辈似乎总是可以迅速发现我的不对劲。”
“因为我是你的前辈，关心你是应该的。”
随着浅羽直的安慰声，系统警告终于消停了，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滴！目标夏油杰美德值＋5，当前美德值为6，请宿主再接再厉！】
【滴！目标夏油杰善意值＋5，当前善意值为6，请宿主再接再厉！】
【滴！目标夏油杰真实值＋5，当前真实值为5，请宿主再接再厉！】
“前辈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夏油杰勾起唇角，态度柔和：“我这里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前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看来这下就对了，浅羽直希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然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顺着话接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再找我。”
离开夏油杰宿舍后，他才想起来夜蛾正道让他去做任务，立刻又赶去办公室。
这次他的任务是支援其他咒术师，清理距离东京非常远的一座城市突然出现的咒灵潮，任务倒是不难，但是由于距离远，咒灵数量过多，等他任务结束时，竟也耽误了小半个月，索性再次期间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然而等他回到高专时，却发现夜蛾正道正愁容惨淡地看着他：“直希，虽然很难相信，但是事情确实这样发生了。”
“怎么了？”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将浅羽直希笼罩。
“夏油杰从高专退学，目前下落不明，”夜蛾正道声音干涩地解释道：“根据上层的调查，发现夏油杰在失踪后与盘星教有联系的痕迹，现已将夏油杰的失踪定为叛逃。”
——？
一瞬间浅羽直希只觉得脑中开始嗡鸣，他有些恍惚的点开任务面板，却发现夏油杰的目标信息全部显示乱码，并且具体方位也查找不到。
“直希，我们在杰的宿舍发现了这个，他留了字条说要交给你。”
浅羽直希机械地抬头，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
是一块糖纸已经皱巴的水果糖，不知道被他的上一任主人在平日里把玩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