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请靠近我(一)
弯月浅罩着偏僻的小山包,推杯劝酒声从半山腰上那间唯一的小卖部里传出,不知道从哪挂过来了一阵风,门外的野草被吹弯成诡异的弧度,再往山上看,只见满山遍野的摇曳的须芒草。
一条蜿蜒盘曲的山路,连通了山脚下一个破烂的公交站点,站点的广告牌已经褪色的看不出原貌了,在山脚下抬头往上看山腰的小卖部以及往山上看,不知是屋还是坟的东西。
“哐当,哐当……”一辆及其破旧的公交车从远处悠哉悠哉的驶来,刺耳的刹车声,停顿了一会儿,又聒噪着离开,原本荒凉破烂的车站多了两个人。
许茯面色涨红满头大汗,左手一个包,右手一个袋,背上还背着个大木盒,而另一个人一头白发身着一套简单的深色长褂,面目很是和善,站在她旁边,悠哉的捋着他花白的胡须,闭目像是在冥想着什么。
她腰微弯,低着头吃力的拎着两大袋东西,艰难的抬眼看向旁边的老人:“师傅,这两袋东西什么时候可以放下来啊,怎么感觉这东西变得越来越重了,我、我快要撑不住了。”
闻言,白须老人浅皱了一下眉头又松开,停下了正在缕胡须的手,眼睛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撇了一眼腰已经快弯到地上去的许茯,双手背到身后感叹到:“年轻人就是容易心急,为师这是锻炼你的耐心与诚心,唉,朽木不可雕,撑不住就算了,”
许茯刚松一口气,手还没松,就听见他继续说:“心不诚,志不见,这不干净的东西啊,就喜欢这样的人哎,虽然灵魂的味道不怎么好,但好控制啊。”
听到这话,许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咬着牙,艰难的颠了颠两个大包,拎带在手掌稍稍挪了挪位置,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许茯的呼吸有点混乱,感觉全身都在发烫,奇怪的很,“师傅,咱们现在去哪?速战速决,不、不然,我真的撑不住放下了这些东西,您老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她说着便感觉自己背上手上的东西又变沉了,她被压的腰又往下弓了些,明明是春天,可当空那火辣辣的太阳刺得她汗水流的更欢了。
白须老人叹出一口气,“罢了,你这个徒弟啊,什么都好,就是体力不行,为师本来就只是想给你锻炼锻炼,大好年纪身体素质还比不上我这个脖子以下都入了土的人,”他停顿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古朴的纸扇,展开在胸前轻轻扇了几下,许茯突然感觉一阵凉风迎面扑来,扬起了她的发丝,满脸的汗水在瞬间消失,然后手上背上一轻,连天上的太阳都柔和了不少。
许茯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哦吼!”,她直起了身,把两个大包都拎在了左手,空出手凌乱的头发往耳后一捋,舒服!“谢谢师傅!”她咧嘴一笑。
白须老人收起了纸扇,抬眼看着许茯,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许茯扭头在两边张望了一下,周围荒草丛生,但除了这车站,就什么路标指示标也没有了,“现在往哪边走啊?”她问道。
白须老人轻轻抬扇往旁边一指,“那儿。”他说道,就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竟突然出现了一块石碑,被放肆生长的荒草遮的严实,仅仅露出了一角。
许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很确定刚刚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过震惊只持续了一会儿,她这便宜师傅虽说有些玩世不恭,但也是有正本事的,这一年来,她见怪不怪了。
没错,许茯已经被传送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系统没给她反应时间,就把她传送走了。可不同于上一个位面,她一来就感觉自己躺在僵硬的木板上,浑身动不了,双眼紧闭,用力睁开却依旧是一片黑暗,周围有些奇怪且诡异的叫声。
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女人悲痛哽咽的叫声,以及猫叫声,无数人的喃喃自语等,全部杂糅在一起,她奋力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好像就是睁着眼的,单直觉告诉许茯,这是错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围是茂密的杂草杂树,弯弯绕绕的生长让它们跟理乱的毛线一般,纠缠在一起,仿佛密不透风,枯叶腐朽融入泥里,又落了新的,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她正僵直躺在地上一块腐朽的长着青苔的破木板上,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眼球只能焦急的在眼皮底下转动,过了一会儿,一声乌鸦的尖叫响起,许茯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渐近,满头白发的老人走近,看着躺在木板上表情痛苦的许茯,苍老的声音响起:“啧啧啧,果然该来的挡不住啊,不过也未必是坏事。”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色的符纸,轻轻放到了木板上,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就布满了符纸,“嘭”的一下,符纸化成了灰。
老头皱了皱眉头,事情有点棘手了,不应该啊,他算的卦象一向准的很,怎么可能出错,难道是因为他没带老花镜看错了?老头微微仰头,摸着胡须认真思考ing。
许茯只觉得一瞬间那些诡异的叫声离得越来越近,接着突然一鼓作气想钻进她的身体里,老头低头就见许茯的印堂发黑,脸色发紫,大凶之兆。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算了一卦,可卦象明明显示她的大劫还没到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眉头不展,一遍遍推算,结果卦象越来越不好。许茯脸色越来越差,来不及了,老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咬破手指在符纸上图画了起来,一气呵成,接着啪的拍到木板上,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周围草木摩擦,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符纸突然开始燃烧,老头大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啊,不好!”,他闭眼念了句什么,擎着一股力,喊到:“女娃,女娃,快醒醒!”
两股势力交锋,以木板为中心起了一阵阵凌冽的阴风,老头双手按在木板上,咬紧牙关,明显有点吃力,失策了,重要的工具没有带过来,难道这女娃真逃不过这个命数?可从她的八字看,她明明是有一线生机的。
许茯只觉得自己难受极了,有什么东西拼命想往她身体里挤,她拳头越收越紧,慢慢的,指甲就陷入了掌心,血珠刚渗出来,就被木板穿了的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接着一缕紫气进入了她体内,难受的感觉在瞬间消失了。
那些难听的叫声也慢慢消失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约定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