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子谈心
玄府，中央庭院，观澜亭。
云烟横极浦，花木拥回廊。几位貌美的侍女端着精致的玉盘，在观澜亭的青石桌上设下宴席。
灵力的修行，除了功法的重要性之外，还需要饮食的辅助，食物当中蕴藏的灵气越高，对修为的帮助越大，普通百姓大多数不会进行灵力修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资源的短缺，跟不上灵力修行的需要。
玄府这样的大家族，高手辈出，更是非常注重饮食。
他们自然不会吃寻常百姓吃的米面肉食，在吃上，挑选的都是灵气含量极高的食材。
例如，荤食选用的都是野外捕获之后，再进行品种改良，最后由家族农场饲养的食用灵兽，素食也是以特制的药肥培育的灵果灵蔬。
玄府聘用的掌厨是御灵七段的高手，客卿之一，修习的功法名为“烹灵饪法”，讲求精研厨艺，参悟厨神大道，做出来的菜肴不仅精致可人，更是飘散出阵阵药膳独有的香气，吃上一口，浑身灵气盘旋，精气神愈发凝练。
一口玉坛，两把玉壶，虽然盖着盖子，却依然无法阻拦四溢而出的酒香。
这是玄府的专用酿酒师酿制的丹酒“玉堂春”，酿制过程繁琐，需要的材料繁多。
白露那天清晨，采花苞上的露水十五缸，谷雨那天傍晚采五十六种灵草，五十六种灵花，各三千斤，再以珍贵的“酒曲丹”发酵三年，最后，得酒仅数坛而已，糟粕散尽，精华沉淀，滴滴价值万金。
这酒是玄府最高层人物的特供，身份地位稍微普通一些的玄府旁系血脉子弟，都没有资格品尝，至于寻常百姓，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些食物和美酒，吃了有利于自身灵力的修行，提高修为。
宴席摆下，玄琼早已在这里等待着玄夜白，凭栏而坐，捧着一小碗鱼食，望着一池春水，神色平和，看起来心情很好。
“父亲。”玄夜白对着正在喂湖中锦鲤的玄琼躬身施礼。
“没那么多礼数，坐！”玄琼看见儿子来了，似乎很高兴，神色喜悦，不似往日一般的威严。
玄夜白会心一笑，他来自于科技时代，自然也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看见父亲如此，也是随意了许多。
“饿了吧？来，喝酒吃菜，边吃边聊，我特地弄了一坛窖藏的玉堂春来。”玄琼屏退了所有的侍女和仆役，亲自拿起玉壶给玄夜白斟酒。
菜品丰盛，有“赤羽灵鸡煲”、“素蒸弯月蘑”、“琼浆酿圆子”等等。
玄夜白看见这一桌子的美食，也是食指大动，也不顾得礼节了，大口吃了起来。
六芒在识海之中，看的是抓耳挠腮，急切的不行，可是，当着玄琼这尊高手的面，他也不好随意妄动，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玄夜白吃，口水哗啦啦的流。
“夜白，接我一掌！”
冷不丁的，玄琼突然对着玄夜白击出一掌，玄夜白身形不躲，右手拿筷子，左手握拳，本能似的运转起玄帝雷劫拳，硬生生的和玄琼拳掌对轰！
两人刻意将灵力收拢，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就算如此，湖面上也掀起了一阵阵风浪，惊得湖中锦鲤纷纷跃出水面。
刹那间，各自又都负手而立。
玄琼不由得一惊，自己可是九层“灵变”八纹的高手，这次试探，他将玄夜白的实力看的很高，刚才那一掌，虽说是只用了三成功力，催动的却是攻击力刚猛的“玄罡封魔掌”，又加上出其不意，一般的高手绝对接不住。
可是，玄夜白不仅接住了，而且似乎还在对轰之中占了上风，他古怪的拳法当中，似乎携带天雷，自己的玄罡封魔掌轻易被化解，手掌上还沾染了雷霆之力，隐隐发麻，不得不运转起一身灵力将其消退而去。
玄夜白波澜不惊，清秀的脸上微微泛着笑意，身形轻松灵动，棱角分明的脸颊更添几分英气。他暗暗赞叹，父亲不愧是“灵变”八纹的高手，灵气御使之玄妙，远非自己可比，就算是全力而战，自己也撑不过十个回合。
若是此刻别人知道玄夜白心中所想，定然会大惊失色，“灵变”境界是御灵秘境的巅峰，九纹之分，一纹即是一重天，白日的玄荒楼议事，玄琼对上“灵变”一纹和三纹的玄坤玄启出手，轻描淡写的就将他们逼得狼狈不堪，以玄琼的实力，看待第七层“化灵”的高手，如草芥一般，挥手掸袖之间可击飞一片！
“哈哈哈，好！好！好！”玄琼大笑，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连说了三个好字。
“儿啊，你的境界虽说是御灵第七层“化灵”境界，可是真实实力我都摸不清楚，越级战斗，轻松击败玄元通，与我越数级战斗，竟不落下风，这份天赋，慢说我这浮光城，就算是整个的陨星王朝都屈指可数，你可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啊！”
玄琼端起玉盏，喝了一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眼神深邃，看着玄夜白：“儿子，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给你糊弄过去了，现在该说说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奇遇了吧？”
“父亲，这话我早就想跟您说，也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玄夜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紧接着，就开始掰瞎话了：“那日，我遭遇刺杀，重伤倒地，不省人事，濒死之际遇到一位高人，他用强横的灵力护住我的真灵，又喂我吃下一颗丹药，我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哦？竟有此事？”玄琼惊奇不已：“后来呢？”
“后来，那人说我体质通玄，是修练的亘古奇才，只是被凡尘蒙蔽，不能大放异彩！”幸亏吹牛说瞎话不花钱，不然玄夜白此刻定然倾家荡产了，他接着胡说：“然后，那高人决意收我为徒，我就喊了师傅，他随即为我伐毛洗髓，传我绝世功法，最后告诉我，让我突破灵变进入新的境界之时，前去寻他。”
玄夜白这一番，吹的是神乎其神！不过却也有角有棱，符合前因后果，毕竟，毫无修为的情况下，面对刺杀者血蝠，生存几率为零，只有这样的罕见奇遇，方能解释的通。
不然，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外太空坐飞碟来的吧？毕竟，这话，就算说了，玄琼也不信。
玄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遇此高人，真是我玄府嫡系的大幸啊。”
紧接着又问：“高人可曾说自己是何方神圣？”
“师傅说我突破灵变之时，翻越鸦青山脉去寻他，缘分到时，自会相见。”玄夜白说瞎话眉头都不皱。
“果真是高人呐。”玄琼感叹道。
“那，可有留下名姓？”
“师傅说，他叫六芒。”玄夜白把应龙六芒扯出来当挡箭牌。
六芒刚才没吱声，小爪子捂着嘴巴，胖乎乎圆滚滚的小肚子一颤一颤的，嘿嘿笑个不停，他心想：这小子真能扯，要是写小说，定是一把好手！
“流氓？好奇怪的名字，不过，高人的想法与我等定是大相径庭，难以揣摩。”玄琼深沉的品味了一下，郑重的道。
六芒当时脸就黑了。
“啥？流氓？”玄夜白差点儿笑死，丝毫不顾六芒气鼓鼓的小眼神儿，哈哈大笑，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会冷幽默？！
玄琼的脸上，写满了喜悦之情：“不论如何，这是天不亡我玄琼啊！”
如今，别说年轻一代，就是整个玄府上下，不论境界，单论实力，没几人能压制住自己的儿子，玄琼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欣慰了。
“多吃点儿，你虽说经历了一回生死，这性情倒是活跃了许多，是个少年郎的样子！”玄琼给玄夜白夹了一块灵鸡肉。
“父亲，我以后就叫你老爹吧，听着亲切。”玄夜白低头胡吃海塞，含混不清的说。
“你小子，罢了，随你吧，你现在可是出息了，少府主了，大长老连‘少玄’令都给你了，倒不是有意你骄傲自满，你这小子，我这十来年丢下的面子，你今天一天就给我捡回来了。”玄琼心结打开，和儿子开怀畅饮，干脆直接拿起酒壶痛饮。
“老爹，还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说。”玄夜白忽然故作严肃的说。
玄琼喝了一口酒，道：“嗯？你说。”
“不是我说您，不是请我来吃饭嘛，刚刚怎么又冷不丁给我一掌呢？我一口气上不来，刚吃的差点儿喷出来！”玄夜白笑嘻嘻的插科打诨，没点儿正形。
“噗！”玄琼一口酒喷出来。乐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来，他当府主的十多年来，没人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今天却被这小子逗得哈哈大笑。
若是侍女仆役在此，定会觉得是在做梦，这是平时气吞山河，面色无时无刻都是威严冷峻的府主玄琼吗？
“哈哈哈，臭小子，跟我没大没小的。”笑了好一阵子，玄琼才勉强收住兴奋的情绪，压住笑意，清了清嗓子。
当年灵素死后，他再也没这样发自内心，放浪形骸的笑过了。
他心里高兴，又拿起一壶酒，仰头喝着。
“哎，老爹，你给我留点儿！”
玄夜白刚刚喝了一盏，觉得滋味美妙绝伦，刚想再喝，抬头一看玄琼这个喝法儿，不由得嚷嚷起来。
“瞧你这点儿出息，你以前可不这样啊。”
玉堂春”含有浓郁的酒香灵气，玄琼已经有一两分的醉意了。他醉眼朦胧的看着玄夜白，忽然觉得仿佛在梦里。
以前的儿子，为人虽然和善，却非常的自卑内向，在自己面前也是略显怯懦，低声下气，细言细语，不敢多说一句话，而现在，这孩子顽劣起来，甚至有些不守规矩。
可是，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有点儿喜欢现在这个“目无尊长”“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了。
他觉得，这才是父子。
看着玄夜白，恍惚间，他似乎觉得当年的灵素又回来了。
玄夜白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出来，他的灵魂和前世的玄夜白交融，也继承了他的情感，他觉得玄琼和自己的爷爷玄月明一样，都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他也觉得，这才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