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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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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说的是苦大仇深, 柴永焌听得是暗自偷笑。

    啊,听得他腰子都不疼了,比什么补药都有用呢。

    所以说人开不开心真是全靠对比。

    但是柴永焌是谁?

    天生的影帝。

    他心里乐呵, 脸上肯定还是一派的仁人君子丝毫不漏的,不然惹毛了庞统不就听不到更精彩的,也没机会插一手搅浑水, 等着进一步看热闹了吗。

    为了保证有长远的乐子可看,柴永焌装的可像样了。

    风度浑然天成。

    眼睛里头全是体贴和感同身受。

    看得庞统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柴永焌想得太坏了。

    然而就算是想错了,庞统看着柴永焌还是来气。

    这个属于在单身的苦海中使劲儿刨却对海岸可望而不可及的单身狗对于已经成功上岸并站在岸边儿成双成对得意洋洋大秀特秀的恩爱狗的羡慕嫉妒恨。

    属于不可逆的天性。

    打一进屋,柴永焌跟应全俩人把外头防寒的毛皮斗篷一脱, 庞统就被俩人那身儿颜色一样, 款式虽不同, 细节部分却交相呼应的情侣装给扎了眼睛。

    当然庞统是不知道啥叫情侣装啦。

    但这样的衣服一穿,俩人往一块一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俩人关系匪浅。

    更不要说这俩货虽然摆的是一副明君忠仆的范儿, 眼角眉梢都是奸情, 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这种不遮不掩的心腹待遇庞统本心其实是真不想要。

    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谁要看这俩货秀恩爱啊?!

    对, 柴永焌跟应全的真实关系庞太师是不知道的,但是庞统是知道的, 就跟他也知道柴永焌本身的武功跟自己不相上下, 有应全给装备的那堆东西加成, 庞统都不敢正面撄其锋芒。

    这也是他敢放手就蹲在禁军里头搞大清洗的缘故。

    傅宗书从来就没把他们这位把扮猪吃老虎这项绝技修炼到宗师级别的陛下放在眼里, 这么急三忙四地乍然搞事,不栽才怪。

    庞统才不相信应全那个控制狂会不留后手,比起画蛇添足地去救什么驾做无用功,他当然是要留下来重温跟顾惜朝并肩作战的美好记忆啊。

    这么难得机会, 说不定顾惜朝一个触动,就跟他重归于好了呢?

    庞统想的是挺好的,实在话要不是他自己往死里吃醋把事儿给整砸了,说不定他的美好愿望还真有那么点儿成真的可能。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在顾惜朝过去的二十来年里头,庞统占据一直都是最强烈的那部分,爱也好恨也好,都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顾惜朝还是个敏感多思的,但凡庞统情商就稍微高那么一点儿,至少都能软化一下顾惜朝心里筑起的那堵高墙。

    奈何庞统对别人都有耍不完的心眼儿,放到顾惜朝身上的时候,就变成缺心眼了。

    大好的情势,硬是能被他给弄得更糟。

    庞统是没招了。

    让他放弃顾惜朝他做不到,让他自己搞定,如今看来他也是做不到了,只好拉下脸来跟“前辈”取经。

    柴永焌都能把应全那个怪物给捋得服服帖帖的,顾惜朝那点儿别扭跟应全比简直就是草菇跟毒蘑菇的区别,总能给他点儿靠谱的建议吧。

    但是柴永焌是谁?他是影帝,莫得良心,什么靠谱的建议,他才不会给呢。

    这俩人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建议就能解决的。

    这完全就是性格决定命运的现实写照。

    顾惜朝和庞统,两个人出身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却阴差阳错都有一副无比骄傲死不低头的个性。

    庞统骄傲,是因为从小被宠到大,自己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天才,身世不凡,生来就顺风顺水,做什么都很容易成功。

    而顾惜朝的骄傲,就比较复杂了。

    一方面,他的确是应该骄傲的,那样不堪的出身,却硬是凭着自己的资质和努力成了个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才,不管是才学还是武艺都能吊打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他的一身才华,每一点每一滴都是自己拼来的。

    如果说庞统生来就是全是顺境,那顾惜朝则是一直在跟逆境对抗,命运给他的全是打击。

    那些远远不如他的人一个个走上人生巅峰,他呢,只一项出身,便是他再才华横溢也注定一事无成。

    但顾惜朝不肯向这样的命运低头,他尝试过各种途径,想让这个世界承认他,却都失败了。

    他不甘,也有隐藏得极深的自卑,而这一切又让他更加的骄傲。

    同样骄傲的性情,同样出色的才华,让庞统和顾惜朝相遇之后便一见如故,迅速成了至交,又在生死磨砺中推向了一个暧昧得只差一场窗户纸的程度。

    如果庞统没有在那个时候被抓回去,事情不在窗户纸被捅破之前被揭开,柴永焌敢肯定,就算这俩已经定情,被顾惜朝发现庞统一直瞒着的身世之后,这俩人也会决裂,到那时才是真的无法挽回呢。

    如今这个局面,不过是两个都过分骄傲的人把原来一致对外的锋芒对向了彼此而已。

    在他们能低下头之前,什么建议都是虚的,屁用没有。

    不是柴永焌显摆,在他一个早早就有了家室的成熟男人看来,这两个愣头青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若没有个什么机缘推一把,且有的磨呢。

    柴永焌估摸着,等将来把这俩都踢到边关去对付关外那群蛮子的时候,指不定日久天长的就能有些进展了。

    如今,就先让他看看热闹好了,要是真让这俩把劲头都使在对方身上了,谁给他干活呢?

    柴永焌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嘴上倒是很诚恳地给庞统说了不少他平时是怎么哄着冲着应全的一二三四条的。

    说的人一脸的甜甜蜜蜜。

    听得人嫉妒得牙酸,还忍不住要幻想一下这些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阿朝的样子,想着想着就耳朵发烧。

    柴永焌暗笑,看来很快又有好戏可以看,接下来乌央乌央的一大摊子事儿要处理,这些乐子正好拿来舒压。

    “名册都在这里了。”

    顾惜朝带着应全到他书房去,把桌上放不下一直堆到地上的那些个小山般连绵起伏的册子指给他看。

    应全走过去往桌上摊开的一本上瞄了两眼,见打开的页面上用朱砂勾了好几个圈,旁边还有空白册子将这些勾出来的名字和名字后面跟着的形象描述和具体籍贯等事项抄录下来。

    这些名字都是数日前跟着黄金鳞起事炸营被镇压掉的禁军。

    一个红圈就是一个死人。

    把这些名单抄录下来,一个个跟尸体核对,再对比顾惜朝潜伏当二五仔的时候掌握的那些信息,看是否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人,再看看里头有什么有什么是可以深挖一下再多挖出几条线来的。

    这就是顾惜朝最近正在忙的工作了。

    因为数量众多,工作量巨大,顾惜朝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过了,他本来又皮肤白皙,眼睛下面的青黑眼圈就更明显,应全看了都忍不住要同情一把。

    都这么忙了,庞统还在那跟他胡搅蛮缠,顾惜朝发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应全默默地给顾惜朝点了一根儿蜡。

    都这么可怜了,他当然要好好听一听具体是怎么可怜的啊~

    应全是个鹰犬来着,十分冷血,莫得良心。

    不过应全也是不想一下子把顾惜朝给戳爆,毕竟还有这么活儿等着他干呢,他就先试探着问了点儿正事儿。

    扫了几本已经被整理完毕的名录,发现都是类似伍长什长之类数量繁多的底层小干部,便问道:“黄金鳞呢?他的资料在哪里?我的人打听到小道消息说他是傅宗书的私生子,没有被认下只当个义子养着,但是这说法没什么实质证据,你那有什么新发现吗?”

    这本来是个挺正常的问题。

    这回禁军这头领头搞事的就是黄金鳞,又是傅宗书的心腹,是个肯定绕不过去的人物。

    结果应全问完,顾惜朝没吭声,一抬头,发现他额角青筋蹦跳,正在咬牙切齿。

    应全心里小猫爪子就开始挠,怎么这里头还有黄金鳞的事儿呢?

    这位老兄死都死了还有戏份,也真是个人物啊。

    应全也不催,就那么看着顾惜朝看他啥时候能反应过来。

    顾惜朝也是这两天被庞统跟大苍蝇一样嗡嗡嗡地给折磨出应激反应了,导致一听到黄金鳞的名字就开始头疼牙根痒想抄斧子砍人。

    跟黄金鳞这个名字有同样功效的还有傅晚晴。

    本来也算是有交情的小姐姐,就这么被牵连下狱即将面对一大堆严酷的审问,顾惜朝多少会有些不落忍的,如今被庞统这么一折磨,算是什么同情心都没有了。

    还不知道谁来同情他呢。

    反正傅晚晴真正的心上人搁那摆着呢,轮也轮不到他来着急使劲。

    好不容易把心头怒火压下去,理智一恢复,就想起来还有个大/麻烦在眼前呢。

    应全正眼巴巴地瞅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求“知识”的光芒,要顾惜朝说就是没憋好屁的预兆。

    顾惜朝跟应全的交情可比庞统跟柴永焌的深多了,知道被这人缠上想甩脱就是做梦,干脆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把自己往椅子里一摔,也不理会什么风度仪态了,掐着眉心,没好声气地道:“想问什么就问,别装模作样的了。”

    应全一抿嘴露出俩小酒窝,笑得美滋滋地也跟着坐下了。

    别说,美人就是美人,这么粗鲁的动作顾惜朝做出来就愣是别有一副落拓不羁的美感,还挺有风味的,可惜了了,庞统那傻子没看见。

    “你们俩这是谁又捅了谁的马蜂窝啊?今天一见面就看到你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恨不得跑到天边,他恨不得抓着你掐脖子,玩老鹰抓小鸡呢啊?”

    顾惜朝头疼地把眉心都掐出红印子来了,“你手里有没有什么活儿要做的,多远都可以。”

    应全都惊了,“哇,庞统那个笨蛋到底怎么你了?你当年不是宁肯到傅老头手下当卧底都不来帮我干活的吗?居然这个时候改主意了?好不容易胜利果实都到手了,就差分猪肉了,你确定你这个时候要放弃?”

    能光明正大地登上朝堂什么的可是顾惜朝前边二十多年的执念啊,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原本该分给他的大块“猪肉”可是会被抢走的。

    能把顾惜朝逼到这个份儿上,应全都要开始佩服庞统了。

    鉴于跟应全的半上下级,半损友关系,主要也是更狼狈的样子都被见过了,顾惜朝在应全面前也没什么必要将什么面子了,反正应全想知道的他总会知道,干脆就把应全当垃圾桶使一顿吐苦水。

    应全可不像柴永焌似的还要装个样子,顾惜朝一路讲,他就听得一路哈哈笑,笑到最后恨不得滚到地上去,整个人扒在桌子上,一边笑一边拍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冷酷的一比那啥,装逼如风如庞统竟然也有这么矫情啰嗦的时候。

    那啥,庞统字什么来的?

    不会是姓庞,名统,字祥林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应全笑得不能自已。

    这次轮到顾惜朝拄着脸面无表情地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笑完。

    “哈哈……咳,啊……”应全掏出带着精美刺绣的丝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浑身无力似的斜倚在椅背上,手里还摆弄着方才擦眼泪的那块手帕,一双眼睛里波光潋滟。

    本来应该是被嫌弃的娘炮样,顾惜朝却莫名有些不敢直视应全。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顾惜朝的出身让他正经看过不少“猪走”,当然能分辨出应全眼下这样完全就是不久前被充分滋润过后才能显露出来的媚态。

    再一联想今天那俩人穿的那样两身衣服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少折腾。

    跟这样一个人问意见,他莫不是被庞统烦的失了智。

    顾惜朝开始后悔。

    应全了他一眼,把手帕收起来,清了清嗓子,懒洋洋地道:“当年我好说歹说让你来帮我你都不肯,如今想改主意啊,晚啦。”

    应全手底下的人跟正经在朝堂上搏杀的一暗一明,走的就不是同一条路。

    当初顾惜朝既然已经选定了,就一条道走到黑吧,别试图在两边儿左右横跳了,不小心摔死了,庞统可就成鳏夫了。

    哦,不对,那笨蛋连当个鳏夫的资格都没有。

    应全白了顾惜朝一眼,“不过是个愣头青童子鸡就把你折腾成这样,等以后真成了事还不得把你吃的死死的啊。你怼我的时候那些厉害劲儿呢?拿出个十分之一来怼他都好使啊,还是你舍不得?”

    顾惜朝从听到“童子鸡”开始脸就一路绿下去,听到舍不得的时候再忍不住,一斧头飞过来,“赶紧给我闭嘴!”

    应全头一偏,斧头贴着脑袋竖着砍进他身后的椅背。

    伸手试了试,嗯,入木三分,很牢靠。

    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不光柴永焌腰子疼,应全自己也是自伤八百,腰酸背疼着呢,脖子也酸溜溜的,这斧头来的正好,应全干脆就把脑袋往斧头上一靠,十分省力。

    “我说什么了就让我闭嘴?童子鸡?”应全明知故问,推心置腹装,“我跟你说你信我,别看庞统那副德行,一清二白一只童子鸡妥妥的,别说相好了,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身边儿的人一色都是男的,我都替你看过了,老的老丑的丑,没一个可疑的。”

    顾惜朝的脸色羞恼得涨红,奈何他堵不住应全的嘴。

    而且也是有点儿想听吧,要不为啥不跑呢?

    应全很有眼力价地没有戳穿他,接茬点评道:“童子鸡就是这样啦,喜欢大惊小怪的。你要是想吃这只鸡呢,想法子调/教调/教就好啦,比如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什么的。要是觉得实在很烦,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只鸡等着你吃呢吗?眼界放宽一点儿,别盯着一只鸡看,比如那个黄金鳞,庞统不说,你也不知道他之前一直都在看你不是,多看看别人,说不定还能找到比庞统那棵歪脖子树更好的呢?”

    顾惜朝对应全的“苦口婆心”是拒绝的。

    他越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脑抽地跟应全废话。

    “还是说回黄金鳞吧。”

    应全扁扁嘴,好嘛,不领情就不领情吧,“黄金鳞身上有什么新发现吗?”

    顾惜朝起身,从浩如烟海的文书档案里头扒拉出一本小册子丢给应全。

    应全接住一翻,里头都是硬干货。

    这才叫把树叶藏在森林里呢。

    翻了几页,应全把脑袋从斧头上挪开,坐直了身子。

    傅宗书的势力复杂盘错,朝中的势力是一方面,江湖中也有他的人手。

    让柴永焌对傅宗书忍无可忍的是傅宗书为了谋朝篡位居然不惜与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外族同谋,要借自己的人手在边关防线上开个口子,引外族入关,再借机图谋起事。

    若是按照他的谋划,最后不论结果如何,这方才平定了几十年的中原大地都要重陷战火。

    如今傅宗书倒台,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外族尚还好说,早晚都是要掐上一场的,只要不是人家有心算无心,自家生内鬼这种恶心局面,柴永焌也不怕硬碰硬。

    只是傅宗书暗地里养的那些个江湖势力却不好找。

    也难为他是怎么做到把人藏得那么严实的,连应全都只能找到痕迹,却抓不到尾巴。

    这些年来江湖上不少骇人听闻的恶事影影绰绰都能跟那股受傅宗书操控的势力联系上,可就是找不到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和据点。

    应全也是因此恼怒了很久,没想到查黄金鳞时居然查到了线索,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黄金鳞是傅宗书的心腹,这几个都是黄金鳞的心腹,我之前也曾追踪过他们,但这几个人的武功一般,警觉性却极高,为防打草惊蛇,追踪了几次都不了了之,只大概试探出这几个地方是比较可疑的。”

    顾惜朝沾着茶水在桌上大概化出都城的地形,又圈出几个范围。

    应全点点头记下。

    顾惜朝又道:“其实之前傅宗书曾有一次漏了口风说是要给我引荐个十分厉害的师父,只是后来无名杀手集团的事情发作出来,他便没有再提过,我猜想,傅宗书暗地里定然藏了个厉害的高手,可惜……”

    可惜根本没用上。

    谋划了那么多,隐忍了那么多年,结果功亏一篑。

    顾惜朝摇摇头,不是说为傅宗书惋惜什么,那样的货色本也不值得。就是有了傅宗书这等倒霉蛋做对比,顾惜朝竟然觉得自己过去遇到的那些个挫折也都不算什么了。

    至少他的运气还是比傅宗书好多了的,在即将走上歪路的前一刻得遇贵人,给了他一条真正能走通的通天路。

    对于给了他这个机会的应全,顾惜朝内心还是很感激的,但他还是不会去帮应全做事,一辈子隐姓埋名做个“无名英雄”。

    能光明正大地立于朝堂博一个前程已经成了顾惜朝的执念,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说什么要去给应全帮忙都是气话罢了。

    对顾惜朝知之甚深的应全也就是随便一听,根本就没当真。

    谁说用人只有一种用法,看,这不是也帮上他的大忙了吗?

    应全翻着手里的小册子双眼放光,跳起来重重地拍拍顾惜朝的肩膀,“不错,果然我当初一见就觉得你是个人才,我眼光甚至绝赞!”

    这是夸人呢还是自夸?

    顾惜朝哭笑不得,不过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对等会儿又要面对庞统那个烦人精也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

    柴永焌还在对庞统面授机宜,就见应全袖着个小册子,高高兴兴地进来了,后头跟着顾惜朝看着心情好像也比方才稳定了不少。

    见应全居然能安抚顾惜朝的心情而自己却不行,庞统丧气之余心里头一股子酸气又忍不住用了上来,看着应全的眼神也开始不善。

    柴永焌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庞统背后一凉,身为高手的直觉示警,及时把他从恋爱脑的状态里唤醒,这才没有雪上加霜地得罪了小心眼的皇帝陛下。

    应全极自然地往柴永焌身后一站,两个人即便不看衣服,从动作到气质都融洽得一塌糊涂。

    柴永焌伸手,应全握住,轻轻在他手心里捏一捏。

    柴永焌便知道应全这是拿到了好东西开始兴奋了。

    左右也不过是过来看一看,庞统和顾惜朝之间稀里糊涂的私情不提,脑子和手腕还是可以信任的,柴永焌也就不多问。

    下一步对这两个人的安排已经透给了庞统,于公于私,为了他和顾惜朝的未来,庞统都会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的。

    眼瞅着也快到时间回去准备晚上的大宴了,柴永焌站起来拍拍屁股抬脚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嘱咐庞统一句记得收拾收拾晚上进宫赴宴。

    目送那两口子钻进马车卡的卡的往回走的庞统和顾惜朝:……

    应全好歹还拿了一份情报走,柴永焌是干嘛来的?

    看热闹吗?

    被俩人秀恩爱的气氛刺激了一通的庞统没能发觉真相。

    真相是柴永焌是出来放风兼避难的——他的腰子真的需要休息。

    年年除夕宫中都有大宴。

    虽然有御膳吃,有御酒喝,还有宫中教坊司排演的盛大华美的歌舞看。

    可都知道,在这种宴会上想要真正放松地吃好喝好是不可能的。

    热闹是热闹,可半点儿都不能失礼踩线。

    即便如此束手束脚,即便不能跟家人同庆除夕,还是有的是人将这视为荣耀。

    问问那些有资格坐到宴席上的可有人真的会因为不习惯宴席就宁肯失去资格?

    最不羁的人也不会这么傻的。

    这象征的不仅是荣耀,还有权利。

    每年宫中的大宴都是宫人们最忙乱的时候,今年宫中的气氛尤为不同,忙是忙,可是有应全这座镇山太岁压着,宫里人是半点都不敢乱。

    血腥味儿还没散尽呢,谁也不想看不到新年的太阳。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宫禁管的再严也没用。

    傅宗书的相府可是被抄了,禁军那日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只要不是瞎子聋子,是个人都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除夕宴席就是除夕宴席,那些个大臣该干嘛还得干嘛。应全把从顾惜朝那里得来的小册子丢给徒弟,自己亲自坐镇,务必要保证每个细节都到位,这个新年宫里的一切都要顺顺利利的。

    吃醋归吃醋,他跟庞统那个夯货童子鸡可不一样。

    他家小皇帝会哄他给他顺毛,他自然也要保证他家小皇帝该意气风发的时候逼格就能稳住。

    各处检查了一圈,确定都妥当。

    闲下来的时候应全才想起来,对坐在一边儿闲闲喝茶看折子的柴永焌道:“我带回来的土特产你还没拆包呢。”

    “土特产”宫九:……

    回来这两天的功夫一天半被应全作妖都耗在了房间里,半天去看了庞统和顾惜朝的热闹,被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宫九还被丢在棺材里龟息着呢。

    应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估摸着宫九应该大概可能还活跳跳吧。

    柴永焌想了想,“等晚上宴会结束再来拆包好了,正好带点儿东西给他吃。”

    剩饭剩菜吗?

    应全无所谓地无脑点赞,不仅不同情,还有点儿想法子从宫九身上榨更多的油水出来。

    要不是他半路出来搞事,无情拿来的机会封他的杏花村耽误他赚钱,虽说一共也没封几天吧,可那也是钱啊。

    还有受到影响的信誉,因此而无形中造成的损失,不找宫九这自己送上门的肥羊宰,难道要他就这么认赔?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一晚的除夕大宴跟往年看似没有什么差别。

    在应全的操办下,宴会上的食物一年更比一年精益求精,歌舞也是庄严而不失观赏性,尽管舞者都是男性,看起来也是让人热血沸腾之余都觉得赏心悦目的。

    可惜,这一晚的除夕大宴注定有许多人是吃不踏实了。

    从前稳居百官之首,又微妙地独立于百官之外,只意思意思地居于皇帝下首的位置已经消失了。

    那从无前例的席位因某人的权势熏天而出现,也因为某人的一朝失势而消失。

    如今坐在百官之首位置上的是笑眯眯的庞太师。

    实际上庞太师的席位一直都没有变动过,只是因为那个特殊席位的消失,才显出真正百官之首的位置应该是在哪里。

    特殊席位是在皇帝年幼初次举办除夕大宴时就在傅宗书的要求下,以照应幼帝为名特设的。

    这么多年习惯成自然,乍一消失,好像众人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位置从一开始就昭显着不臣之心。

    御座上的年轻皇帝看着跟往年还是一样的温文可亲。

    对一个执掌天下的王者来说,那并不是什么好评价。

    可这一回,随着钟鼓奏乐之声不断起身肃拜的大臣们没有一个敢在小看这位不显山不露水就把傅宗书给搞掉了的皇帝了,个个都拜得恭恭敬敬地,生怕被挑出什么毛病来借机发作。

    柴永焌高坐在御座上,微笑着看着宴席上的众生百态。

    那些明明心虚到死却硬撑着体面的人真是看了赏心悦目呢。

    明日的大朝会之后,这些面孔中的一部分大概要永远的消失了。不知道后续顶上来的又是些什么人?但愿是些好用又有趣的人吧。

    面前食案上被轻轻地放下一个碟子,四颗吸饱汤汁,淋了酱汁,看了就超有食欲的肉丸盛在碟子里。

    四喜丸子。

    御膳中本没有的菜,从某年应全教了御厨之后,每年除夕大宴上柴永焌都能吃到这道只给他一个人加的小灶。

    侧头看向应全。

    四目相对,彼此默契地微微一笑。

    又是一年辞旧岁。

    惟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可得意坏蠢作者了,叉会儿腰先~

    (真相是有啥好得意的,难道不是因为过年玩嗨了在自作孽吗?)

    不管,就是要得意~

    大么么么么么么亲亲们~

    鸣谢米念亲亲爱的轰炸炸~新年节节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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