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快了……
1
如果唐诗伦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对面人的餐盘里少了一把餐刀。此刻，它正握在那人的手里。虽然欧阳雪知道这是在餐厅，可还是不由得……
“你是不是和冷涛，”姑娘聪明，似乎“猜到”：“分啦？”
没有回答。但问的人却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从对方的表情上知道：自己猜对了。
同一时刻袁茵的手里也拿着一把餐刀，正在给蕊蕊削苹果。不过削得很慢，还时不时地停下发呆。
刀体反射的光不时映在脸上，以至于女人有时都忘记了苹果，而只专注地盯着刀刃部分。即便看见苹果，可忽地好像又变成一张人脸，一张男人的脸。
突然，一些红色的液体冒出来。有的，落在苹果上；有的，顺着左手大拇指出血的地方滴落到地上。可女人依旧削着并未停下。于是渐渐的，苹果果肉部分出现一圈儿红色的痕迹。接着是第二圈儿、第三圈儿……
“妈！妈！您削到手了！”一旁的英蕊无意间看见，急忙边喊边跑过来：“妈！妈！”
就在她快接近女人的时候，袁茵突然将持刀的右手向前刺去！一下子，就刺中了孩子的脖子！时间瞬间停滞，然后又是红色的液体出现。不知怎么，竟也围着那白色的脖子：一圈儿、两圈儿……
“不说我了，”唐诗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呢？和那个学弟怎么样了？”
“也分了吧？！”欧阳雪抢过对方伸过来的茶壶，自己将茶水倒进杯里。
“‘吧’是什么意思？”
“就是---”姑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
“就是还没分，不想分？对吗？”
沉默。
“听说咱们学校又出事了？又一个学生被……”
倏地，欧阳雪刚放松下的神经一下子紧起来，绷得紧紧的、紧紧的。还有餐桌下面那只握着餐刀的手。
没有，袁茵没削到手，刚才只是发呆过头了，只是她脑海里自己臆想出的画面。
“洗手了吗？”她边递出削好的苹果边问。
“嗯！”英蕊点头的同时苹果已经被塞进嘴里，所以发出的声音很小。“爸爸呢？去哪了？怎么没去接我？”随着吞咽，这回清楚多了。
“去健身房了……”
“家里不是有健身房嘛！怎么……”
“外边的健身房更大、人更多、更‘热闹’！” 女人竟这样答道。
2
数年后。
梅花终于开了。已经开过几回了。在梅树集中的地方，香味浓到会使人晕厥。
晓娜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儿？因为她觉得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冷涛出现在唐诗伦面前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对方脸上的神情。于是他知道：不可能了。
英蕊上中学了。
副队长冯佳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呆：没有一点儿关于齐亮的线索。
袁茵望着梅树，使劲儿嗅着它的香味儿。转头间看见沙发上客人留下的茶杯，“呵呵”。她忽然笑了。
“唐壹姐，谢谢您，我要走了！”晓娜不知怎么，恍惚间竟鞠了个躬，其实她比对方小不了多少。
对方也愣住了：“你，这是干嘛？”只疑惑地问，“请等一下，我问问她你再走？”接着说道。
唐诗伦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
“酒厂怎么样？”
……
英蕊已经比妈妈都高了，“妈，爸呢？”扔下书包，问。
“去健身房了。”
“他怎么老去‘健身房’？”
没有回答。少时，“梅花开了，你看见了吗？”女人问。
“冯队，冯队？”丁丽轻声叫道。
“啊？什么？”冯佳放下手里的笔，可却还习惯性地在烟缸上面掸了掸。
“这是我的实习期报告，麻烦您---”女孩有些胆怯地将纸递到男人面前，说。
“我想回家！”晓娜看向对方，“已经……年了！”
“啊？这么快！”
秦风家门外，楼道。
“你慢点儿！”男人轻声说着。
“你真啰嗦！就知道慢点儿慢点儿！还能说点儿别的不？”女人挥挥手，依旧执拗地自己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下走。
男人想扶，几次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只得由着妻子。
3
“沈老师，”女人把一个红包有向前推了推。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办公桌上，可偏偏就是照不见那个红包。
“唐总，您？”沈子行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做了该做的，您已经付给我工资了！”
“呵呵”，女人笑笑：“你误会了，这是新婚贺礼。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啊？”小伙子惊讶地看向对方，“您---”
“代我也向李慧祝贺！祝你们新婚大喜，白头偕老！”
4
跨海隧道里。
“在哪呢？”电话里的人问。
“隧道。堵着呢！”唐壹再次拉上手刹，无奈地答道，“我是不得不走这条路，他们可好！”说着撇了一眼窗外，“凑热闹！”
“图个新鲜呗！没走过海底，今儿第一天通车！”欧阳雪笑着说，“英叔让我告诉你，今儿去他家吃好吃的！你去不？”
“尽量吧！”姑娘松开脚刹又轻踩油门，车子终于动了。
5
“可惜，来晚了！”女人啧啧嘴遗憾地说。
看上去已经枯黄的葡萄藤在风中晃动着：“别急，还有下回！”仿佛说道。
“别急，还有下回呢！”唐一收着梯子，“和您的孩子一块儿吃！”
6
英成只呆呆地看着对方，目光盯着嘴唇上。女人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终没说出来。
“你聪明了一辈子，可……”
后来他懂了，明白了妻子想说的。
“你妈妈昨晚……是突发……”
英阳只觉得自己忽然没有脚了，身子倏地向地面滑去。
“我很幸运，没有看到你们父子俩的下……”方琴微笑着闭上眼睛：“谢谢……”
英成没有听见这句话。因为这话其实是在女人心里说的。但他似乎听到了，“谢谢……”
“你---！”他紧紧握住老伴的手，却也再说不出什么……
7
袁茵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没有一丝挣扎。夜幕中，开出大门的车灯只在门口的标识牌上一晃，就离开了：……精神病院……
“他去健身房了……”
自此以后，英蕊每次见到母亲，听到的，只有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