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哈哈哈哈，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原本应该站在队伍最前方满面蝤苒的羯将，远远的骑在马上，看着瑾国兵吗似是要重新列阵，大笑出声回头又道：“你还在等什么。”也不知他朝谁喊了一句。队伍最后一个全身被黑袍裹着的人手轻轻一挥，就见他们后面原本空无一物的道路和山林里冲出黑压压一片野兽，数量之多，数都数不清。
战马嗅到野兽的气息，都焦躁不安地踢踏着马蹄，马上之人好不容易控制住马，抬头就看到一片黑潮，向他们奔来。
“那是什么？”
“是狼啊，还有豹子。”
他们话还没说几句，野兽就已经冲到阵前，那些野兽竟然全都避开了羯兵的队伍，直直地朝他们冲来。到底怎么回事，阵中的士兵只觉得见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场景，外围的兵卒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野兽一口咬断了脖子，鲜血四溅，远比战场上砍杀出来的伤口惊人。那些野兽伤了人之后就会停下来啃死者，这一幕更是让人心惊胆战，马匹也惊了，很多人直接跌下马去，又不幸被踩踏致死。
“众将士迎敌，不过是些畜生，也挡不住刀枪，杀啊。”前锋将军反应过来重新下令，其他人这才惊醒，开始和一群野兽缠斗在一起，几人合力也能杀死它们，士气重新振奋，好像他们也有了一战之力。如果后方没有源源不断的野兽冲过来的话。
司谏在城墙上也看得肝胆俱裂，但是他很快稳住，下令弓箭手射箭，但是兽类灵活，此举收效甚微。难道是天意如此吗，西羯竟有如此驭兽之能，他眼睁睁地看着城墙下那些被啃噬的尸体，头一次觉得自己毫无胜算，那些野兽就像河水一下源源不断，城下几千兵卒如何能胜。他闭了闭眼，心里有了计较，左右这城是守不住了，既如此，就拼死一战吧。
“传令下去，所有老弱妇孺从东城门出逃，其他青壮，全部准备迎敌。再点两千人，随我出城救援。”
“将军，万万不可啊！”
“还不快去传令。”说完，他转身走下城墙，手里紧紧攥着他的佩剑。
“是。”
城门再次打开，又一队人马出城，他们一出来就被四散的野兽攻击，好在都是有防备的，比之前方队伍，要好一些，但是当几个凶兽围攻一人时，他们也独木难支，惨叫声很快传遍四方。阵前的羯将看得哈哈大笑，只觉得见到了这辈子最美的风景。
司谏听了，怒火中烧，眼睛好似也被鲜血染红，他不要命一样地朝那个羯将杀去，身边的亲卫拼死掩护，也让他有了一线突围之机，他要杀了那个羯将。
城墙上很快组织起反攻，滚石火油都在朝下倾洒，落下那些奇形怪状的野兽身上，城外的士兵以及越来越少了，城墙上的人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越发卖力地发起反攻。
司谏杀到了羯兵阵前，这里没有凶兽了，但是有要保护主将的羯兵，他和这些羯兵战在一起，耳边是那个羯将的嬉笑之声，血水就要糊住他的双眼，他拼命睁大眼睛，要记住那个羯将的样子，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剑来，破！”
众将士都听到了一声暴喝，只不过是个女音，战场上怎么会有女人呢，一定是他们出现了幻觉，但是随着声音落地，他们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一阵劲风拂过，原本正好咬断自己脖子的野兽却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了。
秦素问是一个人循着魔兽留下的痕迹追来的，这些魔兽时隐时现，应该是被人控制着的，不然他们是怎么隐藏自己的。听说那个希仙有神族血脉，最擅长隐匿，看来她是找对了。她又连挥几剑，战场上的魔兽已经被除尽，后面那些也被震慑住不敢再前进一步。
他们得救了，勉强活下来的瑾国士兵呆呆地看着飞悬在半空中的白色身影，那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吧，不然怎么能几剑就屠尽凶兽呢。原来这才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就那么飘在半空，他们看不清她的脸面，只依稀知道是个美人。
秦素问在人群中寻找希仙的身影，但是却一无所获。凡人的战争怎么会有魔兽掺和，希仙到底要做什么。她又靠近了人群一些，发现那些受伤的士兵身上都沾染了魔气，即使被救下来恐怕也活不了，于是又挥一剑，扫除他们身上的魔气。魔族犯禁，牵扯上凡人，这下事情更加复杂了，她要赶紧上报宗门。她不想在此停留，对于救人她并不擅长，留下来也没用。而且她的道并不悲天悯人。
底下的士兵只觉得浑身一轻，身上的伤口好像都没那么痛了，是神仙给他们治伤了。
司谏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连挥三剑斩尽四周凶兽，就连羯兵也都惊呆在原地。他反应过来，趁机突围，给那个正在仰头看着天女下凡的羯将一剑。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意志力，此时此刻竟然都还想着杀敌。不过他成功了。
羯将脖子里喷出的鲜血换行了在场众人，羯兵慌忙逃窜，根本没有心情组织反击。他的士兵也如梦初醒，但是没有人去追杀羯兵，他们一个个忽然抱头痛哭，开始翻找着地上同袍的尸体，把还活着的人都救出来。
羯兵跑了，希仙的气息也直接消失，秦素问想要继续追查，左右就在这两军阵营里，希仙的隐匿功夫确实了得，只他一人也就罢了，但是他还能带着那么多魔兽一起，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且此地离中原太近了，翻过那座山也就到了，凡人军队或许还需要攻城略地，打通道路，但是希仙一人带着一群魔兽却不需要这么做，他之所以帮凡人攻城，大约是为了满足他的杀戮欲望吧。
凡希仙所到之处，皆被屠戮，不能让他继续深入。秦素问立即将此地发生的事情传讯宗门。青霄剑宗知道这事后也立马传讯中原，尤其是边境各宗门要严加防范。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希望他们做的准备都有用吧。
秦素问正打算飞身离开，却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叫住了。司谏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想要留下这位仙人，帮他一起守住四方城。
“等一下，这位神仙—姑娘。”
秦素问回头，俯看着那个一身伤痕与脏污却极力撑住身体，直挺挺站立着的凡人。“你有何事？”
那声音真的太冷静了，司谏心中生寒，仙人对于人间的苦难都如此漠视吗，但他还是开口了，他现在说话都费力，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灼热刺痛，他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在下想请仙人救救城中百姓。”
“我不可插手凡人之事，你们两军相斗，天道自有定论，如刚才那般鬼魅妖邪之事不会再有，你们接着打就是。”秦素问实话实说。
“天道自有定论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司谏只觉得浑身冰凉，伤口还在流血，但却不觉得疼，只觉得心寒。天道是什么，他也要瑾国灭亡吗？他忽然大声喊道：“我不服，凭什么要让那么多百姓陪葬，他们不也是老天的子民吗？咳咳……咳！”司谏吐出一口血，却觉得喉间舒适了许多，鲜血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西羯无恶不作，两国相争他们却屡屡屠城，中原若是被他们占据，那中原子民还能有得活吗？
“不服，就去争，你连一城百姓都守不住，操什么天下百姓的心。”秦素问不想理他，天地之间苦难总是数之不尽，天道从不偏心任何人，他给每个人的都是苦难。秦素问走了，继续追查希仙。但是她扔给司谏一个东西，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因为今天的战斗本就不公平。
司谏看着那白衣远去，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城外的士兵和城墙上的士兵都震惊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如果鼻端没有阵阵血腥气，眼前没有各种断肢残臂的话。
等司谏醒来，已经是天黑，亲卫正在给他熬药，递减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苦涩的药味，他还活着。
“将军，你醒了。”亲卫高兴地看着睁开眼睛的司谏，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若是将军有事，他们可怎么办，前锋将军已经战死了，城中已无可用的大将。
“咳咳，水。”司谏只觉得浑身都疼，喉咙也火烧火燎的。
“将军慢点。”亲卫给他喂了一些水，司谏觉得好受多了。他记得昏迷之前，看到有东西朝他扔来，连忙问亲卫：“那东西呢？”
“什么东西？”亲卫有得茫然。
“仙人，咳咳，仙人留下的。”
“哦哦，在这里呢。”亲卫把东西递给司谏，那是一个白色的小布袋，很朴素，没有任何花纹，鼓鼓的，里面装了东西。
“你去让人来汇报军情。”司谏支走了亲卫，打开了那个袋子，里面的东西很熟悉。是一颗鲛珠，仙人还真是大方，竟然平白送了他一颗，自己当初得的那颗仅献给了父皇，换来了四方城守将之职。自己早该认清现实了，连仙人都不愿意管凡人这些烂摊子。他正在苦笑，那个袋子上却浮现了一段文字，是鲛珠的用法。仙人还真是细心。
他趁着人还没来，把鲛珠用床头的烛台砸碎了，小心地捡起所有碎屑，把一部分放进嘴里。顿时感觉身体上的疼痛消除了，伤口也在慢慢恢复。剩下的碎屑他收进袋子里，贴着胸口放好。这种神药，不该浪费在那个昏庸老迈的人身上，可惜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直到有人前来汇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