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吴谢回来了
赵洪海遇上蒙面人之前，一定认为大春是胡扯，但他领教过蒙面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相信大春是实话实说。自己也听得心惊肉跳，接上一支烟又问：“你就这样，把我老舅和鲨叔出卖了？”
“实在没办法呀！我要是不说，恐怕接下去扎完手指要扎脚趾了，十指连心，那个疼啊！我宁可去死。”大春当时不但肉体疼痛，还吓破了胆。
其实，人家压根不知道沙跃进和金三水是谁，也没有过问。是他自己为了争取宽大，主动坦白。像竹简倒豆子一样，恨不得将自己干过的坏事，全盘托出。
〝狗日的，那天晚上，是你给蒙面人通风报信，对不对？”
赵洪海恍然大悟。老舅和鲨叔的 “生意”做得极其隐秘，警察也找不到证据、蒙面人却了如指掌，他总是想不明白。发现蒙面人会使“妖法”后，他甚至以为是蒙面人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其实，不过是出了内奸。
“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蒙面人呀！”大春的声音有了哭腔，“那以后，那人叫我每星期都把鲨叔和水叔的生意告诉他，有一次，我忘记给他打电话，又在家里发疯了，居然咬下了自己几块肉，那家伙不是人……”
赵洪海不说话了，一口接一口吸烟。大春在鲨叔的手下中以诡计多端出名，经常给鲨叔出谋划策，近几年，成了溜权的左膀右臂，参与了每一次“生意”，可以称得上是“最佳内奸”了。
“阿海，我不骗你！” 大春又可怜巴巴地哀求，“我早就不想干，那人说过，只要我再干一次坏事，就把我整死，所以，我只想蒙你几个钱，偷偷跑路。而且，跟着小军也没好果子吃了，这小子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帮人家运毒品，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喂，阿海，放了我，我马上消失！”
不提沙小军还好，提起这个名宇，赵洪海想到了“小湖南” 的大仇未报，怒道：“小军这个畜生，现在在哪里？”他敬重鲨叔，一直忍住不骂沙小军，现在什么也不顾了。
在茶庄当了一年的小弟，又做了三年生经理，匡子成了名副其实的茶叶专家。一眼就看出赵洪海喝得痛苦不堪的茶饼，其实非同一般。从赵洪海手中拿到茶饼后，他搬了一小块闻一闻，再泡开喝了一口，更加肯定这片茶饼不是什么垃圾，而是普洱茶中的珍品。这样货真价实的珍品，本市之内，只有在他的“公台茶庄” 才能找到。
“李姐，你这里是不是少了一片十五年的普洱茶饼？”
匡子拿着茶饼夹到茶庄的茶库，非常不快。他不认为赵洪海偷茶，他猜测赵洪海闲极无聊，逛到茶库时，顺手牵羊的。以为这种看似 “干牛粪”的茶饼是便宜货，纯厲无意之过。但是，暴露了茶库对珍品茶管理疏忽，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
管理茶库的李姐见经理兴师问罪来了、赶紧清查所有库存的普洱茶饼。
要知道，一片十五年的普洱茶饼，多则上万，少则七八千，那还是进货价，在茶庄里零售，何止翻倍？
“吴总，普洱茶饼一片也没少呀？”〝真的吗？那这一片是怎么回事？”
李姐清查完牛，否认库存有短缺，匡子这才亮出那片茶饼。
“哦，经理，这不是我们的茶饼，你看，跟我们的是有点相像，不过，我们的颜色要深一点，包装纸也不同。”
不是茶库的茶，他哪来的呢？匡子哭笑不得。赵洪海随手给他的一片茶饼，跟他奖给赵洪海那两个信封的钞票，几乎等值。
〝吴总，是不是客人拉下的，那可得还给人家，这片茶很值钱的。”
“我会处理的。”
离开茶库，心里很纳网。赵洪海这么有个性的人，绝不屑于捡拾容人拉下的东西，很可能他家里有人收藏普洱茶，被他当成 “干牛粪”拿出来海饮。
走回办公室路上，匡子想给赵洪海打个电话，拿出手机调出号码，按下发送键，又马上按取消，随手将手机插进屁股兜里。转念想，反正是小事一桩，不如等他回来，趁机开个善意的玩笑，教导一些茶文化，再把茶饼还他给。自从差点遭到绑架后，匡了像找到了依靠，挖空心恩跟赵洪海攀亲近。
“吴总回来了？”
“回来了，你也没走，啊！你，你是……”
匡子走进办公室，看见里面坐有人，以为是他的副总，关门转身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茶饼滚落下地。沙发上坐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子下有一道浓密的一字须，脸蛋胖得像肿了起来。虽然跟三年前区别极大，但他依旧能够认出来。
“算你眼尖，还能认出我，不过，你要是认不出我，世上恐怕没几个能认得出了。”那人从沙发上站起，在空地上背手踱步，左边脚显得有点笨拙。
一个月前，跟万强见面后，匡子已经猜测到吴谢回来了。紧接着，那次未遂的绑架，他也百分之百肯定吴谢是幕后主使。如果没有赵洪海撑腰壮胆、贴身保护，当天夜里，他恐怕就带老婆孩子逃命去了。一个月来，平安无事，虽说也担惊受怕，但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吴谢从自己口中打听到了想要打听的信息，也许正忙着寻找那本笔记，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这一刻，吴谢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措手不及，双腿一软，扑通跪下，趴在地上哭着说：“祖哥，我、我对不起你，我、我该死，我……”
吴谢没有正眼看他，像一个普通的访客，在办公室里游走了一圈，最后坐上他的 “宝座”，口中费赏道：“装修得不错，好气派的办公室，高档又不落俗套，很有品味！”
匡子面如死灰，不敢吭声、不敢抹眼泪、不敢站起身。他知道逃是逃不走的，门外一定有人看守，求饶也不会有用，反而可能激怒吴谢，那样死得更快。
“这样的办公室，不是谁都配坐的。”吴谢两只腿搭上了办公桌，“你配，我从来都看好你能当个出色的经理，远的不说，就说你请的这个保镖吧？
我想跟你见面，一个月前，派人请你，没有成功，这几天，我差点要跟他预约了，正好今晚上他有事，我才省了这道程序，可见，你是慧眼识英才呀！
“当经理最关键一点，就是发现人才、引进人才、利用人才，这一点，看来你做到了。”
此时此刻，匡子希望吴谢腐腿治好了，身材相貌变了，喜欢自以为是、长篇大论的毛病没有变。他唯一的寄托，就剩下他发现并且引进利用的人才了。偷偷看了一眼手表，正好凌展一点半，不出意外的话，赵洪海应该在几分钟内回到茶庄。看情形，吴谢十分忌惮赵洪海，如果陪吴谢来的只是绑架自己未成功的那两人，赵洪海对付起来比吃水豆腐还简单。
吴谢离开了他的 “宝座”，笑说：“别看表了，不会打扰你太久，我这就走！”合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又道：“这个好像是我的，我得拿走了，再见，吴总。”
原来是来拿笔记本电脑！匡子知道了吴谢的目的，心里一阵激动，差点要站起身说出再见。不过，他太了解吴谢眦睚必报的性格了，很快意识到，吴谢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果然，打开门时，吴谢转头说：“哦，对了，我差点忘记，有个人比我更加迫切想见到你，也是你的老熟人了。”话音刚落，门外闪进一个人。
“啊，是、是六哥，你、你………哎唷………”匡子看清来人，大惊失色，招呼没打完，下身要害结结实实被踢中一脚，疼得他翻了个跟斗，眼泪又流了。
吴谢笑道：“吴总，为了跟你见面，老六千辛万苦从监狱里请假出来，你们好好聚聚，我先走！”说完走出门去了。
“祖哥，别走，祖哥……”匡子不顾下身疼痛，四手四脚快速向门边爬行，伸手去拉吴谢的裤脚，拉了个空，小腹立即换了一脚，跌了个仰八叉。踢他的人是吴大陆排行第六的把兄弟，在万家别墅随吴大陆落网后，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听吴谢意思，大概是越狱出来的。吴大陆的爪牙，无一不是暴徒，落人老六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因此，他宁可 “挽留”吴谢。
“狗杂种，跟老子走一趟！”老六意外地不打他了，揪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起，“出门后，你他妈敢鬼叫一声，老子给你开膛！” 拿出一把匕首恫吓，在他胸腹上虚划了几下。
“我、我不会叫的，六哥，我、我跟你走。”匡子用衣袖揩了一把眼泪身涕，又整理了一下西装和领带，乖乖走出门。
老六是吴大陆爪牙里最会表演的一个，经常假扮成回收废品，人室盗窃。出了门，老六吹起走调的口哨，真像老朋友一样，将一边胳膊勾搭到匡子肩膀上，悠闲自在地往楼下走。匡子一言不发，他知道向老六求饶或讲道理，无异对牛弹琴。反抗呼救的话，老六这种亡命之徒，横直烂命一条，说不定真的会把他当众开膛，顶多同归于尽。他不想冒险，心里仍指望赵洪海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
穿过茶庄一楼大厅，走出大门，赵洪海还是没有出现，来到公共停车场，被老六推进一辆已经发动的面包车，匡子开始失望了。面包车里，只有一个开车的人，却不见吴谢。突然，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吴谢才将自己交给老六，是借刀杀人，为了给弟弟吴大陆报仇。这辆面包车，直通鬼门关。
〝救……”
匡子只喊出一个字，嘴巴己被老六死死捂住。开车的人离开驾驶座帮忙，三下五除二，用封口胶特他手脚都住，嘴巴贴住。
“开车！”老六一声令下，车子开动了，“狗杂种，老子逃出来那天，马上给你挖了一个坑，就等你了！”
匡子小便失禁了，心里追悔莫及。为什么不敢反抗、不敢呼救？同归于尽也强过现在的处境。早该料到这个结果了，他感觉自己过于信赖赵洪海，以至于死到临头，才发现吴谢的险恶用心。
老六从车里拿出一个骨灰盒，踢了匡子一脚说：“这是我大哥，你个狗杂种害死他的，老子要挖你的心、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吃你的肉，为我大哥报仇！”一边说一边在匡子身上比划，已把匡子看成了一件祭品。
匡子不敢看骨灰盒，闭上眼睛，心里开始诅咒赵洪海。他怀疑被赵洪海欺骗了，去火车站接阿香的母亲云云，不过是谎言。带阿香到宾馆开房才是真的，算计自己两三点钟下斑，说不定眼下还在床上颠鸾倒风。
“怎么停车了？”
“是大哥大。”
面包车行十儿分钟，突然停了，副驾座门打开，吴谢坐了上来，冷冷地说了声，“开车！”转脸向后座把笔记本电脑扔到匡子身上，冷笑道：“真有你的，居然把我的电脑格式化了？”
匡子心里狂喜，嘴巴不被封贴的话，肯定笑出声来。今天白天，跟高阳通过电话后，他马上给吴谢的笔记本电脑做了低级格式化，彻底清除里面的内容。他希望那本 “杀人笔记”，永远留在高阳手里。没想到这么做救了他一命，吴谢看不到电脑里的内容，意味着他又有了利用价值，意味他有了死里逃生的希望。
“不过也没关系。”吴谢还是跟原来一样，喜怒不形于色，镇定自若点燃一根烟，“我相信你都看过了里面的内容，尤其是，关于你朋友高阳同学的。老六，让他坐起来说话。”
匡子被从座椅底下提到座椅上面，嘴巴一得自由，马上说道：“祖哥，我拷贝了一份，在我办公室。”他想让车子掉头回茶庄，再见机行事，最好赵洪海和阿香幽会回来了。